諾獎得主米沃什:因為有夢想,所以在這個世上受苦

諾獎得主米沃什:因為有夢想,所以在這個世上受苦

1980年,諾貝爾文學獎被授予一個年近70的老人,授獎詞寫道:“他在自己的全部創作中,以毫不妥協的深刻性揭示了人在充滿著劇烈矛盾的世界上所遇到的威脅。”

他是米沃什,一生都在揭示人性和現實的衝突,都在揭示人性和世界的矛盾的米沃什!

在《拆散的筆記簿》裡,他寫:

因夢想而在這個世上受苦,

就像一條河流。

因雲和樹的倒影不是雲和樹而受苦,

你愛過,希望過,但沒結果。

你追求過而且幾乎抓住,但世界比你更快,

現在你終於見到你的幻影。

眼淚,眼淚 !但是我們後來才哭,

在光天化日之下,決不在這時候。

不錯,因為有夢想,所以他必須受苦,因為有夢想,所以無法隨波逐流,因為有夢想,所以要堅持自己的堅持,堅持自己的夢想。

諾獎得主米沃什:因為有夢想,所以在這個世上受苦


01 在無理的時代,尋找真理的光

1911年6月30日,米沃什出生於立陶宛的一個貴族家庭當中。父親是一名土木工程師。

6歲前,米沃什住在母親家族留給他們的移動房子裡,家人說波蘭語,但也能讀俄文和法文。

關於童年,他說:

“我乘西伯利亞大鐵路列車到達克拉斯諾亞爾斯克,

同行的有立陶宛人奶孃和母親;一個兩歲的世界公民,

我享有有福分的歐洲時代。

父親在薩彥嶺山脈中獵紅鹿。

艾拉和妮娜在比亞里茨海灘跑跳。”

童年是充滿歡樂的,父親母親都陪著,家境也不錯,一家人一起出去旅行,這是詩人的幸運啊。

可是,“天以百兇成就一詞人”,對於詩人而言,太好的生活只是在永遠的夢想裡面。

從數據上來看,大多數詩人都會有一番不同尋常的童年經歷,如此才能成就一顆詩人的心。

1917年,十月革命爆發,他就開始了他幾乎整整一生的動盪,見證了整個二十世紀的動盪,成為一名記錄者和見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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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期間,他就展現出不同尋常的文學天賦。

1931年,米沃什和另外幾個大學生一起創辦了“扎加雷”詩社,意思是燒焦了半截的幹樹枝,他在詩社雜誌上發表詩歌。

米沃什早期的詩歌哀婉,也許就是因為在這樣一種環境下,人對自己和世界的懷疑下造成的。

1933年,米沃什出版了第一部詩集《凍結時期的詩篇》。

1935年,米沃什在波蘭廣播電臺維爾諾分臺找到了人生第一份工作。次年,他出版了第二部災變派的詩集《三個冬天》。

“當偉大的真理尚未活生生地出現,

當春天和天空、海洋和大地

屹立在某一時刻的光輝之前,

撒謊者們定會獲得三次勝利。”

一個人在黑暗中對光明的渴望,在失序當中對秩序的渴望,在無理時代對真理的追求,恰恰就是詩人純真的表達。

處於那樣一個混亂的時代,除了手中的筆和心中的夢想,詩人還能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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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夢想真是一個好東西,總讓你受苦

有時候夢想真是一個好詞,正如希望是一個好東西。

但我敢說,詩人的夢想一定不是詩,只是最終無奈得都化作詩歌。

屈原也是這樣,本不想成為詩人,可是心中的牢騷成了詩,杜甫也是,本想投身報國,但懷才不遇,心中的夢想化作了詩······

米沃什也是,他不只是想要成為詩人,不是想要寫詩,只是想在混亂的時代裡,找到一個可以堅持的真理。

1937年,米沃什前往意大利遊學,回國後依然在電臺工作,只是地點換到了華沙。戰爭爆發後,他申請去前線支援,沒能如願。

但他並沒有因此放棄,不能拿起槍,那就更要握緊筆,但是在槍炮的世界裡,筆能做什麼呢?除了喚起一些人沉睡的良心,除了在黑暗裡點燃一盞微弱的燈,他什麼也做不了。

這讓我想到以筆為槍的魯迅先生,當時他去日本學醫,想要醫治國人羸弱的肉體,可是他卻發現,如果他們的靈魂不曾睜開眼睛,那麼肉體便只能永遠沉睡。

1945年某天下午,米沃什正站在一個農民家的門口,幾顆小口徑炮彈剛在這小村莊的街道上爆炸。從蓋滿雪白的小山中間的地平線上,米沃什看見一列人慢慢地向前推進。多年以後米沃什在《被禁錮的頭腦》中說:“就在這種情形之下,我和同胞們從柏林統治之下解放出來了。換句話說,我們變成在莫斯科統治之下了。”

戰爭勝利了,可是米沃什依舊看見那人性裡面的一片荒蕪。

他在《拯救》中說:

“信念的含義就是當一個人看見

一滴露珠和一片漂浮的葉子,

便知道他們存在,而且必須存在。”

——《信念》(組詩《世界:天真的詩》)

在某些詩歌裡,他不再描繪戰爭,可是在一個處於戰火中的國家來說,這種平凡的天真,可能更具有力量吧。

也可以說,他看到了某些超越一切的東西。

1945年,波蘭解放了,可是米沃什自己並沒有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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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反抗者和被禁錮的頭腦


1951年,他寫作了《被禁錮的頭腦》。

那時候,《被禁錮的頭腦》引起了極大的反響,有人用熱氣球將這本書飄到波蘭。想要藉此喚醒他那沉睡的人民,

米沃什解釋“禁錮”一詞有“使信服”、“使信任”、“被奴役”的語義,這部書的主題是“在人民民主國家人是怎樣思維的”。

後來,《被禁錮的頭腦》成為經典,可是米沃什卻說,《被禁錮的頭腦》是痛苦的,是源於內心的衝動。

寫作《被禁錮的頭腦》的1951年,被他稱為是最糟糕的年頭。當時,對斯大林的崇拜,在完全難以置信且被廣泛宣傳的莫斯科審判之後不久,在法國達到了鼎盛期。同時,讓-保羅·薩特正準備在《現代報》向阿爾貝·加繆潑汙水,因為加繆出版《反抗者》。

什麼是反抗者?就是永遠在反抗的人,永不順從的人。

也許米沃什本身就是一個反抗者,所以他能懂得加繆那種心情吧。

博格丹娜·卡品特在《站在人這邊》中評述道:“米沃什的反抗不僅針對極權主義意識形態,也針對西方自由主義,後者被證明在面對極權主義邪惡時是安於現狀和精神上空洞無物的。”

博格丹娜·卡品特還說:“米沃什是一個令人吃驚地前後連貫的作家。他漠視知識界和文學界的時尚,把他的寫作集中於少數根本性的哲學問題:歷史的意義;邪惡和受苦的存在;一切生命的短暫;科學世界觀的崛起和宗教想象力的衰落。這些主題一再出現。”

社會有時候就像一團漿糊,米沃什想要去攪動一下,讓人看見自己存在的狀態。

可誰都知道,一個人對抗一個世界,是多麼的難。

諾獎得主米沃什:因為有夢想,所以在這個世上受苦


04 站到一定的高度,才能理解一切

1951年,米沃什向法國當局申請了政治避難,他先是移民到巴黎,第二年就離開巴黎,到法國西南部的多爾多涅省待了幾個月,在那裡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部小說《攫權》。

因為移民法國,他被同胞當做叛徒!

他在《文化》上發表了一篇題為《不》的文章,解釋了他為什麼要選擇移民。

但是不管他如何解釋,在波蘭文壇看來,他這就是“背叛者”,就是“叛徒”,他的作品不僅無法在國內發表,甚至連名字都被禁止出現。

他被波蘭文壇封殺了!

但米沃什並不曾抱怨他的祖國,自1960年被邀在美國教書開始,他編寫了波蘭文學史教材,將波蘭文學介紹給西方。

大概還是因為夢想吧,因為夢想,就算一生漂泊,依舊是念念不忘,哪怕不知道是否會有迴響。

1980年,米沃什獲諾貝爾文學獎,在獲演說中他說:“對現實的擁抱如果要達到把它一切善與惡、絕望與希望的古老糾結都保存下來的程度,則可能只有距離才做得到,只有飛昇至現實上空才做得到——但這樣一來,又會變得像是道德背叛。”

一個人如果對任何事情都能容忍和理解,他就離這個世界很遠了,這個世界有這樣一種力量,你不能融入其中,你必然就會被排斥。

米沃什說的,也許就是這樣一種溫柔的遠離。

1989年後,米沃什終於結束了他接近30年的流亡生活,回到波蘭以後,就一直住在克拉科夫。

2004年,米沃什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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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不要取悅任何人。不要在後世獲得名聲

看過一篇關於米沃什的訪談,蕾切爾問他:“一些人生來就很人性化,其他人卻需要慢慢將他們自己變得人性化。”你怎樣解釋這樣一個緩慢的過程?

他說:對於我來說,創造寫作的每一個行為都是對缺憾的補償,為了成為一個好的藝術家,一個人不應非常人性化。全部藝術都是在那方面的懷疑猜想。

何為人性化,大概就是我們所見到的那樣吧。

蕾切爾米沃什:“不要取悅任何人。不要在後世獲得名聲。”這是你的願望或決心嗎?

他說:我願意去取悅一小部分精選的人,他們是我腦中的理想讀者,而不是寬泛的閱讀大眾。我要說的是,如果你追求取悅他人,你可能就有一點妥協的傾向,就會做特定時代變化多樣的時尚的追隨者。

一個人可以做到不取悅任何人,就已經成為了一個自由的人了,因為他將再也不用去迎合別人,而只要不斷拷問自己的內心,他就會懂得,生命的全部意義都在這裡。

他一生可以說都在堅持著一些東西,為了這些東西,他受盡磨難,漂泊一生,可是也正是因為這些東西,讓他成為了他自己。

一個人因為有自我,所以有堅持,一個人因為有堅持,所以有反抗,一個人因為有反抗,所以有痛苦。

一個沒有自我沒有自己的堅持,做什麼都可以的人,又怎麼能夠感受到夢想的代價的呢?一個沒有夢想的人,又怎麼能知道夢想的可貴呢?

正是因為有夢想,所以我們才願意在這個世界受苦啊。

最後,以米沃什的《愛》作為結尾:

愛意味著學會注視你自己

一個人注視遠處事物的方式

因為你只是許多事物中的一個。

無論誰看到治癒心靈的方式,

並不知道,從不同的疾病中——

一隻鳥和一棵樹對他說:朋友。

然後他要使用自己的事物

於是它們位於充足的光輝中。

他是否知道經歷什麼並不要緊:

他經歷著常常不被理解的最好的事情。

有些人就像是一束光,讓你一不小心看到了,就看到了黑暗裡面的某些神聖的東西。

對我來說,米沃什就是這樣一個人。

文|帝小羽,我從山裡來,欲回山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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