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迴之悸:歷史總是那麼驚人相似

輪迴之悸:歷史總是那麼驚人相似


洋人修路、民眾反智、太后西狩、中堂病重……這一切,曾發生在庚子年的中國,如今又在庚子年的英國重新上演。


黨爭不斷、財政崩潰、大戶哭窮、走馬換將……說的既是17世紀的大明,也是21世紀的美國。


在歷史的長河中,一切興衰榮辱不過是過眼雲煙,再強盛的帝國,也終究逃不過歷史的輪迴。



第一次見到火車的中國人,是幸運的北京人。


同治四年(1865年),英國人杜蘭德在北京永寧門外建起一條500米左右的鐵路,一時間轟動京都。


英國本想用這條展覽鐵路打一波實物廣告,沒想到“京師人詫所未聞,駭為妖物,舉國若狂,幾致大變。”


在當時京城人眼裡,鐵軌上的蒸汽機車,無異於急速飛奔的妖怪!


那時,就連最保守的英國農民都已經明白,只要火車通到他的農場,農場的水果就能賣出驚人的好價錢。但此時的大清國,從皇帝到農民,觀點都驚人的一致:


中國不需要這東西。牛車雖然很慢,但是很穩。


更可怕的是,此等黑色怪物倘若綿延數千裡,不就像一條鎖鏈捆在我大清國龍脈之上?鐵路開山塞水、毀壞田墳,必將使神靈不安、祖宗不安。且鐵路一通,山川險隘盡失,洋人長驅而入,豈不亡國?


很快,帝國的步軍拆毀了鐵路,國人才放心地長出了一口氣。


兩年後,洋人在廣州修建鐵路的“陰謀”也宣告破產,帝國政府公開表示:不準洋人修鐵路是為了“國防安全”,鐵路“大有利於彼,大有害於我”。


京城一別,再見已是11年後。


這一次,中國人見到了真正的火車。


英美合謀假稱修建“尋常馬路”,結果揹著清政府,在中國大地上建起了第一條營運性鐵路——吳淞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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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通車僅16個月後,吳淞鐵路就被清政府以28.5萬兩白銀買了回來。


然後,把它拆了。


同樣是在同治四年(1865年),英國人雷諾未經帝國政府同意,擅自在上海浦東建設電報線路。


憤怒的鄉民一夜之間將227根電報線木杆全部拔掉,原因很簡單,“電線杆”的杆與旱諧音。洋人眼睛是藍的,就是因為他們沒有倫理道德,這些看上去像人的傢伙,搞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就是想要我們的命。


清政府堅定地同人民站在了一起。電報“於中國毫無所益,而徒貽害於無窮”,電報只會破壞地脈風水,方便外國人通信,自然也方便了他們侵略中國。


也是,“中國四千年來沒有過電報,固仍泱泱大國也。”


此後一直到19世紀末,列強才終於通過不平等條約,撕開了在中國建鐵路的口子。


甲午戰爭後,沙俄藉口“共同防禦”日本,與清政府簽訂《中俄密約》,在東北修築大清東省鐵路;德國以“迫日還遼”有功強佔膠州灣,與清政府簽訂《膠澳租界條約》,在山東修築膠濟鐵路。


異族在自己的土地上橫行讓民眾屈辱和憤怒,19世紀末接連的天災,更是給民眾的憤怒加了一把大火。1898年,黃河水災,隨後兩年間,山東、河北又連遭大旱,山東還有蟲災。


定是洋人得罪了老天爺!


義和團員們激憤難抑,他們高舉著鐵鍬鐵鎬向教堂衝去,搶劫教士教民,逼迫教民背教。朝廷不斷收到義和團攻擊教堂、破壞鐵路的電報,外國使館的公函也多如雪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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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和團拆毀京漢鐵路


在1900年1月以前,朝廷對義和團的口徑是一致的:鎮壓。


但1月京城發生的兩件事,導致統治者第一次對農民造反的態度出現了搖擺。


慈禧企圖廢除光緒皇帝。


而洋人堅決反對廢黜光緒。


兩件事的前因是,那個短暫的春天裡,這個古老的帝國第一次出現了變革維新的聲音。


一個後來將使帝國遭受重創的“借刀殺人”的想法悄悄在慈禧心中形成了:


不管義和團的農民為什麼造反,至少他們攻擊的目標,正是慈禧樂意看到的,那就是洋人!


在朝廷的鼓勵下,義和團規模日益浩大,面對外國公使的聯合照會和海軍示威,慈禧依然堅持對義和團的懷柔政策。


5月20日,各國公使召開了第四次會議,此時參加國已經擴大到英、法、美、德、俄、日、意、奧、葡、比十一個國家。主持會議的西班牙公使,宣讀了法維埃主教的求援信:


“形勢日益變得嚴峻和危險。在保定府,七十多個基督教徒被屠殺……北京已被團團圍住,拳眾日漸逼近京城。義和團的目的是消滅所有外國人……以襲擊教堂開始,以襲擊使館告終。甚至,襲擊我們的日期已經確定。在這種情況下,公使先生,我認為有責任請求您至少派遣四十名水兵到這裡,以保護我們的性命和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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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駐華公使被義和團殺害


短暫的沉默後,德國公使突然表態:


派軍隊登陸,進入北京。


8月14日。


槍炮聲響了一夜,幾乎沒閤眼的慈禧緊急召集御前會議,太后開口便問:“洋兵是否抵京?距離多遠?”


沒人吭聲。


慈禧的聲音顫抖了:“你們,啞巴啦?”


載瀾(光緒堂兄)哆哆嗦嗦地說:“老佛爺!洋鬼子來了!”


散朝時,大臣們聽到了太后的一聲嘆息。


8月15日,京都陷落。


黎明時分,打扮成普通老婦人的慈禧,帶著光緒坐上了逃亡的騾子車,慈禧嚴厲地威脅說:遇到盤問就說是鄉下人,誰要是亂說話,就把他扔下車去!


這一年是庚子年。


太后帶著皇帝奔逃西安,行程千里,顛沛倉皇,史稱“庚子西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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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途中,慈禧指定李鴻章為議和全權代表:


“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


接到任命的電報,李鴻章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現在,國家的一切都由他做主了。沒有比這更能讓78歲的李鴻章好起來的良藥了。


甲午戰爭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挫折。全國都以為日本彈丸小國,不足為懼,只有作為直隸總督的李鴻章深知日本的強盛。他從最初就是堅定的反戰派,但當朝廷決意一戰時,他還是竭盡全力主持戰事。


戰敗,責任歸於一人。


他被革職,曾經破格賜予他的三眼花翎(原只為滿族貝勒以上貴族獨有)被奪,還被派去馬關進行戰後談判。臨行前,恭親王奏摺中的一句話令他老淚縱橫:


中國之敗全由不西化之故,非鴻章之過!


回國後李鴻章成了全民公敵。朝廷大罵他無能,民間說他拿了日本人的銀子,沒有脊樑骨,還有很多人公開聲明,不惜一切手段也要暗殺他。


如今,他又要為挽救帝國的尷尬局面出場了。


在直隸總督衙門的廢墟中,李鴻章接受了總督關防和欽差大印。他曾在這座衙門二十多年,如今這裡已是滿目瘡痍。聯想到被聯軍佔領的北京,以及正在崇山峻嶺中逃亡的朝廷,年近八十的老人坐在廢墟中痛哭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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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章抵達英國駐華使館


在北京的日子漫長、屈辱而又孤單。


一年之後,《辛丑條約》簽訂,禁止輸入軍火、銷燬大沽炮臺、各國留兵駐守……,庚子賠款四億五千萬兩,“人均一兩,以示侮辱。”病榻上的李鴻章沒有想到,慈禧看到條款後“驚喜萬分”,因為其中竟沒有一條涉及她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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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丑條約》簽訂


此時的李鴻章早已心力交瘁,吐血吐到瀕危。兩宮鑾駕返京途中,中堂逝世,諡號文忠。


慈禧最擔心的,就是被列強拋棄,這漫長的一年裡,正是李鴻章一直在盡心竭力地維護她,所以逃亡中的慈禧,已把李鴻章看做唯一可靠的救命恩人。


如今,那個人沒了。



洋人修路、民眾反智、太后西狩、中堂病重,中國在庚子年的恥辱歷史,似乎正在庚子年的英國重新上演。


第一次見到高鐵的英國人,同樣是幸運的首都人民。


當中國的高鐵里程已經突破3.5萬公里時,這個最早發明火車的國家,居然還只有一條,只有108公里長的高速鐵路!


英國的1號高鐵於2007年建成,連接了倫敦和歐洲大陸。而英國國內各大城市之間,並無高鐵。


2012年1月獲批的2號高鐵項目,正是英國國內的第一條高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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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8年過去了,2號高鐵依然步履蹣跚。


導致2號“難產”的一個重要原因是成本。2010年時預算還是309億英鎊,不知怎的,成本莫名其妙的五年就翻上一番,2015年566億英鎊,2020年已經達到了1060億英鎊!


總長超過1300公里的京滬高鐵,也不過花了2300億人民幣,一條531公里的高鐵,居然要花9400億人民幣。


同樣是高鐵,到了英國價格翻了10倍。


另一個阻礙因素則似曾相識。


很多英國人認為2號高鐵將導致大量墳墓被掘,故遺體不能被“體面和虔誠地對待”,祖先無法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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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對建2號高鐵者


2020年2月,首相正式宣佈2號高鐵項目重啟。


而“洋人”則給出了誘人的提議。


中鐵十六局在寄給2號高鐵公司CEO的信中表示,能夠花更少的錢,用更短的時間,建成更快的高鐵。


●預算更低。  


●工期更短。5年全面完工,遠少於計劃的20年和約翰遜期望的15年(英國1號地鐵總長108公里,耗時16年建成;英國2號地鐵總長531公里,計劃20年建成;京滬高鐵,總長1318公里,3年零3個月建成)。


●時速更快。高鐵時速將達到260英里/小時(420公里/小時),高於設想的250英里/小時,更遠遠高於當前預計的225英里/小時。


有人反對。


首相買了“洋人”的5G設備,特朗普總統已經夠憤怒了。如今還要讓他們來建高鐵?而且別忘了,他們最早的鐵路都是我們建的!


隨著“群體免疫”試驗轟轟烈烈地進行,一則離奇的謠言也悄悄流傳開來:


“5G會傳播新冠病毒!”


短短半個月之後,英國幾十座基站被燒。耐人尋味的是,縱火者似乎根本不認識5G基站,遭殃的多數是3G /4G基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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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英國大媽甚至攔住鋪設5G光纜的工人質問:


“你有孩子嗎?你有父母嗎?你的薪水高到讓你為之殺人嗎?”


在這場巨大的社會危機中,飆升的確診數字不斷刺激著人們敏感的神經,人們不安、焦慮,卻又無所適從。隨著謠言的扭曲和恐慌的蔓延,人們終於臣服於陰謀論,將痛苦的根源轉嫁到毫不相干的群體或事物之上。


然而,痛苦並沒有就此結束。更加令民眾驚慌的事情發生了。


3月12日,女王離開白金漢宮前往溫莎城堡。媒體驚呼:女王去“避難”了!


當年倫敦大瘟疫時,國王就是這樣拋下了人民。


貴族和富豪們紛紛逃離倫敦,躲進他們的鄉間大宅。而窮人只能困守在城裡,眼睜睜看著有錢人帶走醫生和藥物。那一年,全城死了五分之一的人。


還好16日女王就回來了。月初時,女王發誓新冠病毒疫情不會阻止她履行職責。女王大概不會拋下我們的吧。


不過兩天之後,溫莎古堡上方再次升起了女王旗,這是女王到來的標誌:


白金漢宮也有確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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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溫莎城堡的日子裡,女王時刻關注著倫敦的疫情。壞消息不斷傳來:


25日,查爾斯王子確診。


27日,約中堂確診。


“洋人”修路、民眾反智、女王“西狩”、中堂病重,這一切,發生在庚子年的英國。這個曾經無比強盛的帝國,儘管始終難以忘記昔日的榮耀,卻已在不覺中迎來了遲暮之年。



1620年,明光宗朱常洛即位,萬曆寵愛的鄭貴妃及其子朱常洵落敗。


為籠絡光宗,鄭貴妃獻上了四位美女,身體本就羸弱的朱常洛因縱慾過度,即位10天便病倒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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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光宗朱常洛


崔文升原是鄭貴妃宮中親信太監,新君即位後掌管御藥房。


朱常洛服下崔文升進奉的瀉藥後,一夜連瀉三四十次,幾近衰竭。後來病急亂投醫的朱常洛又服下鴻臚寺進獻的仙丹“紅丸”,最終登基不滿一月便一命嗚呼,留下了一個沉迷於木匠活的儲君朱由校,和一個危機四伏的大明。


朱常洛臨死前,指定官階只有七品的楊漣為“顧命大臣”。在太監王安和楊漣等東林黨人的協助下,16歲的朱由校順利即位,改元天啟。


東林黨肇始於萬曆年間。當時一批在政治紛爭中被貶出京城的官員,重修無錫東林書院,通過輿論和人際關係繼續參與政治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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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林黨人以清流自命,其領袖顧憲成在東林書院寫下的一幅對聯,一直流傳至今: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萬曆末期,在齊楚浙黨的排擠下,東林黨悽慘不堪。彼時,東林黨與齊楚浙黨的鬥爭已持續數十年,只要任何一方得勢,必定大肆貶謫對方官員。


東林黨人成功輔助天啟即位後,一時間“東林勢盛”。


就在東林黨準備大展宏圖時,天啟一朝卻成了他們的噩夢。


天啟即位後,他的老僕人魏忠賢升任司禮監秉筆太監,而東林黨的盟友王安卻被驅逐出宮。


魏忠賢22歲時就已成家,並且有了一個女兒。但成家後的魏忠賢依然遊手好閒,迷戀賭博、飲酒、嫖妓。在一次賭博中,魏忠賢輸掉了全部家當,被逼棄妻賣女。後來看到太監出手闊綽,魏忠賢便自行閹割,入宮當了太監。


入宮幹了多年髒活累活後,魏忠賢終於混進了東宮照顧儲君。儘管當時朱由校並不受待見,魏忠賢還是忠心耿耿,悉心呵護。後來魏忠賢又搭上了朱由校的乳母客氏。


年輕的皇帝沉迷木工,魏忠賢總是趁他全神貫注做木工時,拿重要奏摺請他批閱,皇帝隨口說:“朕已悉矣!”魏忠賢逐漸一手遮天,與東林黨對立多年的齊楚浙黨也紛紛投靠魏忠賢,形成閹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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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賢(劇照)


閹黨高呼魏忠賢“九千歲”、“九千九百歲”,甚至在各地為其大建生祠,朝野上下只知有忠賢,不知有皇上。包括孫傳庭在內的大量官員,因不滿魏忠賢專政棄官回鄉,而東林黨人,則一刻也沒有停止對魏忠賢的討伐。東林黨與閹黨的鬥爭,貫穿了整個天啟年代。


天啟四年,東林黨向魏忠賢發起了總攻。


楊漣上疏列舉了魏忠賢的24條罪狀,兩黨徹底決裂,最終楊漣被以“無人臣禮”的罪名革職為民。


天啟五年,錦衣衛受魏忠賢密令,將一枚大鐵釘釘入了楊漣頭部,昔日的“顧命大臣”就此殞命詔獄之中。隨後東林書院被毀,東林黨人也慘遭清洗。


黨爭由萬曆年末的貶官和道德批判,上升到了肉體上消滅對手的高度。


不過魏忠賢也沒有得意太久。他的好日子,在天啟帝病死後戛然而止。


天啟七年,朱由校落水後受到驚嚇,身體每況愈下,最終和他父親一樣,在服用“仙藥”後不治。年僅23歲的朱由校沒有留下子嗣,臨死前,他召見五弟朱由檢,特意叮囑“魏忠賢可任也”。


1628年,朱由檢登基,年號崇禎。


崇禎帝沒有什麼不良嗜好,也不願做傀儡,因此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魏忠賢發配到鳳陽守皇陵,自知難逃一死的魏忠賢,痛飲一夜後懸樑自盡。


但明朝的黨爭,並沒有隨著魏忠賢的死而結束。東林黨與閹黨的鬥爭延續到了南明,甚至直到清初,還能看到明末黨爭的陰影。


16歲的崇禎接下來的,無疑是一個巨大的爛攤子。


其中最難的,便是“錢”。


崇禎的難題,他的祖父萬曆早就遇到了。洪武年間,每年稅糧有3280萬石,到了萬曆三十年,已經只有2840萬石。


1618年(萬曆四十六年),後金努爾哈赤以“七大恨”告天,舉兵伐明,並迅速攻佔撫順、清河,京師震動。


此時明朝欠發遼東軍餉50萬兩,當戶部請求萬曆從內府(皇帝私人的錢袋子)調撥時,愛財如命的萬曆只發了10萬兩,其餘責令戶部挪湊,“不得遲緩”。


隨著戰事不斷擴大,戶部只能加派田賦。萬曆年間前後三次加徵“遼餉”,到最後每年僅此一項便高達520萬兩,而明末每年國庫的收入不過400萬兩。


即便如此,到崇禎時,朝廷竟還拖欠軍餉520萬兩。


崇禎和他的祖父一樣,生性吝嗇。他小時候練字,一定會將紙全部寫滿,即便成為皇帝后,也會仔細詢問宮外採買物品的價格。為了節省開支,崇禎大幅裁撤驛站,但節約下來的開支,僅為皇宮一個月的支出。大批失業無法生存的驛卒紛紛加入了起義的行列,其中一個就是李自成。


登基四年後,崇禎便走上了萬曆的老路,“遼餉”進一步提高到了660萬兩。


加派田賦原本只是彌補財政不足的臨時措施,事平之後即取消。但遼東戰爭持久不息,加派因此持續不斷,造成的後果是農民大量流亡逃賦,走上了反抗之路,而田地大量被權貴豪紳兼併,這些大戶又會想盡一切辦法逃避、拖欠賦稅。崇禎年間,欠繳的正額田賦(非臨時派加)高達1100萬兩卻死活收不上來。


1636年,全國農民起義已呈燎原態勢。返職不久的孫傳庭主動請纓任陝西巡撫,其上任當年便生擒闖王高迎祥,高迎祥的外甥李自成繼任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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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兵部尚書楊嗣昌的奏請下,1637年朝廷加徵用於剿滅農民起義的“剿餉”280萬兩,兩年後又加徵用於練兵73萬人的“練餉”730萬兩。


此時軍費已經變成了財政黑洞,明朝陷入了“軍餉不足-加徵田賦-農民起義-需要更多軍餉”的死循環。


還好孫傳庭爭氣。


1639年,孫傳庭大敗李自成,李自成帶著僅剩的殘部17人逃入山中。不過就在形勢一片大好之際,清軍攻入長城,崇禎急調孫傳庭回防,李自成大難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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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傳庭(劇照)


孫傳庭回京不久,就因與兵部尚書楊嗣昌不和入獄。


孫傳庭打了再多勝仗又如何?農民不堪重負,起義軍只會越來越多。兩年後,恢復了實力的李自成圍攻開封。


這時,無人可用的崇禎才想起孫傳庭。然而此時,明朝的財政已經徹底崩潰,十分之三的人餓死,十分之三的人因瘟疫而死,還活著的全部起義了。


“人民飢死者三,疫死者三,為盜者四。”


孫傳庭剛復任時,連戰連勝,不過很快便因糧草不濟大敗,退守潼關。遲遲等不到糧餉的孫傳庭想到了當地的地主大戶。然而這些人賄賂官員時可以一擲千金,但國難當頭時卻都擠眉弄眼。孫傳庭不明白,為什麼地主們這麼有錢,朝廷卻就是收不到稅。一怒之下,孫傳庭斬了當地的地主豪強,將他們的家產全數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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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3年,在朝廷的催逼下,孫傳庭率軍與李自成決戰。出師前,孫傳庭頓足長嘆:“奈何乎!吾固知往而不返也。然大丈夫豈能再對獄吏乎!”明朝似乎真的命數已盡了,連旱七年的河南,竟然大雨連下七日不止,官軍糧道被斷,最終大敗,孫傳庭戰死。


臨死之際,他終於明白了:得人心者得天下。人心就是糧食,就是源源不斷的後備兵源,所以他李自成可以輸個十回八回,而我孫傳庭,一回都輸不起!


他早已料到這樣的結局。


或許,這已是他最好的歸宿吧。至少沒有像袁崇煥一樣,背上叛國的罵名。


《明史》稱:


“傳庭死而明亡矣。”


1644年正月初一,李自成在西安稱帝,隨後東征北京。崇禎緊急召吳三桂入衛京師,吳三桂提出需要100萬兩軍費,但此時國庫中只有40萬兩銀子。


大臣們深知皇帝擁有鉅額財產,苦勸他拿出私房錢,崇禎哭稱“內帑(tǎng)業已用盡(內帑,皇帝私人財產)”。不同於加徵賦稅時的大方,即便已經火燒眉毛,崇禎卻依然死死捂著自己的錢袋子。


萬般無奈之下,有人提議由官員湊錢,但官員們紛紛哭窮,甚至在自家大門貼上“此房急售”,表示已窮得只能賣房度日。周皇后揹著崇禎給了國丈5000兩銀子,本指望他帶頭捐款,可國丈這時候還不忘雁過拔毛,只捐出3000兩,另外2000兩竟私吞了。


皇帝自己都不願拿錢保天下,又有誰肯拿出他們的錢呢?


在導演了大明王朝的最後一出鬧劇之後,崇禎帝在景山自縊身亡。



美國,似乎選擇了明末的劇本。


2020年2月4日,國情諮文之夜。


演講開始前,特朗普將一份演講稿副本交給了民主黨領袖、眾議院議長佩洛西,佩洛西伸手欲與其握手,特朗普無情轉身——2個月前,佩洛西一手主導了對特朗普的彈劾。


現場無法形容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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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情諮文幾乎成了總統的競選演講:


“我們的國家正再次繁榮昌盛!美國的未來一片光明!”


演講結束後,伴隨著總統的“天佑美利堅”,佩洛西當眾將特朗普的演講稿撕成兩半,這已經是她“考慮其他選項後的禮貌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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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上任以來,從“通俄門”到聯邦政府史上最久的閉門謝客,再到“通烏門”和“彈劾門”,民主黨無時不想立刻把特朗普搞下臺。


大選越來越近,兩黨的爭鬥也日益激烈。當成千上萬的美國人死去,成百上千萬的美國人面臨財務崩潰時,兩黨卻為了2萬億的金饅頭吵得不可開交:


利益大於天,黨爭大於天。


但普通人的記憶雖短,卻還沒忘記2008年的7000億。在那場危機中,普通人不但要承擔失業和房價下跌的痛楚,還要為金融肥貓的錯誤買單,大公司因大而不倒,他們拿著納稅人的錢發獎金,所謂的救助變成了一場向最富有的大公司進行利益輸送的鬧劇。


這個世界向來如此,你不理錢,錢不理你。


2萬億的金饅頭法案終於通過了。


普通人在為1200美元的救助金感恩戴德,百萬富翁們卻在悄悄享受著人均170萬美元的優惠政策。


法案取消了減稅優惠上限。


取消這一限制帶來的好處只有0.1%能夠流向年收入低於1萬美元的群體,而43000個年入百萬的富豪每人平均能夠獲得170萬美元的橫財,未來十年,美國將因此增加1700億美元的赤字,最後,還是納稅人來買單。


明裡救窮,暗裡援富,一點都不稀奇。


幾十年來,減稅一直是減富人的稅,最富有的400個家庭的稅率,甚至已經比底層50%家庭群體的稅率還要低了。


沒錯,凡有的,還要加給他,叫他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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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業同樣如此。


在美國,“合法避稅”向來是顯學,每年都有500強企業不繳納聯邦所得稅,不過往年只有二三十家,大統領稅改之後陡然增加了2倍。而且,其中很多非但不用納稅,還享有鉅額的補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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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禮的代價是財政越來越捉襟見肘。


降低稅收、增加支出和穩定債務構成了財政的不可能三角。稅收增不得,支出減不得,所以只能訴諸於債務。疫情爆發前,美國的預算赤字已經達到了1萬億美元,按照現行法律,今年赤字將超過3.8萬億。經濟復甦高度不確定的情況下,實際赤字還有可能更高。


“2020經濟衰退”還是“2022違約危機”?這是一道無奈的選擇題。


紐約州疫情爆炸之後,科莫州長第一時間哭訴:


“呼吸機在哪裡?防護服在哪裡?口罩在哪裡?”


美國聯邦政府動用大量國家資源,從全世界購買防疫物資,結果最後低價賣給了美國的5傢俬人企業。這些物資中,一半必須賣給聯邦政府指定的重災區,


剩下的一半,競拍。


負責這一項目的,是駙馬爺庫什納:


“在特朗普總統的指導下,我們建立了史無前例的公私合作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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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州長稱需要3萬臺呼吸機,而聯邦政府只給了400臺。沒有,科莫就使勁哭,哭到眼眶微紅,哭到輿論開始倒向他。聯邦政府只好又發了4000臺呼吸機,然後這些呼吸機直接進了紐約州的倉庫“養老”。


科莫稱之為“遠見”。


黨爭不斷、財政崩潰、大戶哭窮,說的既是17世紀的大明,也是庚子年的美國。美國航母艦長和海軍部長的先後解職,也像極了明末令人眼花繚亂的換將。



誠然,歷史絕非簡單的重複。


只是當我們站在21世紀的英美回望明清時,恍然發現,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一部中國史竟似世界史。


輪迴之悸:歷史總是那麼驚人相似


歲有枯榮,物有興衰。


千百年來,從中國到荷蘭,再到英國和美國,歷史一次次不厭其煩地向人類證明,看似偶然的背後是必然:


即便再盛極一時的帝國,也終究無法擺脫歷史的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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