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經典”徵文展 | 黃娟:《眠》每次醒來,都有一部分自己在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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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醒來,都有一部分自己死去

——讀村上村樹中篇小說《眠》

總有一些事的影響被人為地刻意放大,無論它是散發著玫瑰的香氣還是腐爛的惡臭,它們被迷信地認為是過度人生某個階段的隧道,能夠扭轉生活。事實上,那些無數細小的,甚至我們每天重複的事才是謀殺我們的高手。每次醒來,都有一部分自己在死去,在無聲無息間,人生早已面目全非。

村上春樹的《眠》以第一視角寫了一個看似正常的日本家庭主婦,在長達17天的失眠裡對自我和生活的探尋。早起——做早餐——送走丈夫和兒子——購物——做家務——午餐——游泳——打發時間——孩子回家——晚餐……當日子過得千篇一律,生活就像是上好發條的時鐘一般精準地按部就班,“我”逐漸活成了別人需要的樣子。一場夢魘成了一個契機,在夢裡,“我”覺得腳將腐爛溶解,彷彿看到了自己緩慢的死亡。與其說這是一場夢,不如說是自我對現實狀態的一種警醒。當自我覺醒,原本睡眠的時間成了“我”為自己而活的時間。生活被一切兩半,“我”仍然盡職盡責,做好母親和妻子,將每天重複做的那些事,包括與丈夫做愛這件事都看成是義務。在家庭生活中,“我”的意識和肉體分離開來,不思不想地履行義務。然而每當丈夫和孩子沉睡,“自我”在這時開始活動起來。“我”不斷在失眠的時間裡擴展自己的人生,享受到全新的生活樂趣——讀《安娜·卡列琳娜》、吃丈夫討厭的巧克力、駕車夜遊……儘管表面上“我”的失眠並沒有影響到這個小家庭的生活質量,實際上,“我”早已孤立出來,與家人一起過著獨自的生活。

當意識一旦遊離於死板無趣的生活以外,我們總會開始審視自己。人對自己的關注通常表現在對自己身體的關注上,女人們走在大街上也會時刻留意到街邊裝飾物反射出來的自己的影子。在失眠一段時間後,“我”赤裸裸地站在全身鏡前認真地觀察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並沒有因為失眠而衰弱,反而比以往更有精神。這不科學,但卻是女人將時間花在自己身上後的正常表現。不一定是刻意去改變的,大部分女人在離婚後會變得比在婚姻中更美,因為她生活的重心轉移到了自己身上。“人無論在思維還是在肉體行動上,都無法逃避一定的個人傾向”,在“我”看來,麻木機械的家務作業——做飯、購物、洗滌、育兒,這些恰恰就是傾向。而“我”遭遇的失眠,讓“我”不至於被這些“傾向”佔據全部的時間,“我”將人生擴大了三分之一,這三分之一的時間完全屬於“我”自己。當天平上“自己”的重量遠超“別人”,“我”變得更漂亮也無可厚非。“找點自己的事情做”是女人嫁人後常常會聽到的勸告,有趣的是,這不但來自其他女性的經驗之談,還來自於結了婚的男性。可見,女人在婚姻中保留部分自我既是自己的福利也是男人的福利。

故事並沒有這樣平鋪直敘下去,生活從來不會輕易放過我們。這本書最妙之處在於它的結局,開放式的驚悚的結局。“我”在失眠時重新喚醒了自我意識,也從被家庭和社會支配轉變為支配自己,得到了獨立。正因為這樣的改變,“我”忽然意識自己對丈夫和孩子的愛在急劇變化。在現在的“我”眼中,丈夫變得醜陋,或許某一天,“我”也不能夠再毫無保留地愛兒子。多麼殘酷而悲傷的認知,讓“我”對未來產生恐懼。在那個夜裡,“我”從這個家裡逃也似地跑出去,駕車來到曾發生過殺人案件的公園。正當“我”在車裡獨自沉思時,兩個黑影不停手地搖晃“我”的車,而車鑰匙卻掉在了“我”的腳下。故事到此結束。結尾部分的反轉並不突兀,它因之前的伏筆而顯得正當如此。

跳脫出故事情節以外,這個結局可以有另一種解讀。“我”最後的變裝出遊可以看作女人企圖擺脫家庭生活的一種背叛。“我”深深的恐懼來自於進退兩難的境地——既不能驅車逃離,也沒有立即被加害。“我”害怕再次回到失眠前那種枯燥無味的生活,逐漸被扼殺,也害怕逃離出來後的孤立無助。“有什麼在出錯。”“我一個人悶在這個小箱裡哪裡也去不得。”我們常常被困在某個處境裡而無能為力,這個結局寫的何止是“我”的生死?

作者簡介:黃娟,女,漢族,昭通市永善縣團結鄉中心校教師,有作品在《昭通日報》《昭通文學》《昭通作家》等刊物發表。


作家作品延展閱讀


中篇小說《眠》是村上春樹以女性第一人稱描寫,小說講述了一名嚴重失眠的家庭主婦的故事。她莫名地無法入睡,在多餘的時間裡開始閱讀《安娜·卡列尼娜》,端詳睡夢中的丈夫,她的現實世界跟夢境沒有分別,充滿現代性的荒謬,令讀者強烈感受到心理緊張與恐懼。


審核:馮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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