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坛往事(三)

“妈!我回来啦!”刚拐进胡同口,许小沛便拉长脖子兴奋大叫,想旋风似的旋进妈妈的怀里,住校一周,多渴望回家撒撒娇卖卖萌,被爸爸妈妈宠溺着过一天啊。蹦到家门口发现,门从里面扣住了,许小沛贴着门缝往里看,七八个人围坐在院子正中央,搓麻将!妈妈站在爸爸身后,聚精会神全情投入,加上周围人七嘴八舌指点江山样,怪不得听不到呢。

许小沛用力拍门,来开门的妈妈隔门询问:“谁?”许小沛被这种神秘的问话搞得激动不已,被放进去后大门立即反锁,爸爸和村里人在赌博。

许小沛立即也加入观战队伍,心情随着一把把牌上下起伏,玩的很大,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紧张刺激四个字,许小沛在心里暗自祈祷:我家赢!我家赢!

爸爸的麻将是妈妈教的,妈妈的麻将是许小沛教的,许小沛的麻将是从一个很牛气邻居家学来的,他们家的男人在国营大厂跑采购,见多识广,组织朋友们在他家玩麻将,许小沛有几次去邻居家玩,学了两次,居然就学会了!回到家兴致勃勃地教给妈妈,还怂恿着妈妈一起跟她到邻居家实际操作,邻居家的女人耐心教导,没过多久,妈妈便出师了。再然后,爸爸也学会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很快村里就有了一个麻将团体,白天干活,晚上则聚到谁家打麻将。一副手搓麻将被抱来抱去,大人们的生活,对许小沛来说,并无多大影响,能吃上饭能有学上,跟同学们并无二致,而且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谁看到都夸许小沛脑袋瓜聪明给家人长脸,多么自豪啊,无忧无虑的日子~无忧无虑是因为没有对比没有启蒙,一旦从山沟沟里走出去,走进城里的学校,许小沛的破衣服破车子,格外显眼的时候,有一种叫自尊的东西,开始在心里生根。

当时村里许多人家已经开始仿照外面的样式,盖二层楼房。而许小沛家呢,还是破旧的土房,爸妈不随大流赚钱盖房子,还是固守着山上的几亩果园山下的几亩田地,有些微薄的收入,可能都用来赌博了吧。家里的积蓄全部买了牛,可又不知道什么原因,牛又贱卖掉了,懒惰和封闭是一个贫穷家庭的标配,很不幸,全适用于许小沛家。

有一次,许小沛不知因何没去上学,关爱她的班主任就派了同班同学去她家里找她,挺远的路程,同学们居然也找到了,但没找到许小沛。等许小沛去到学校的时候,能听到各种嘲讽式地议论:“她家的门破破烂烂的,我们从她家的破门看进去,院子里堆得全是柴火,地上很多鸡屎,东西扔的到处都是,又穷又脏。。。”许小沛听着这种实话实话的议论,羞愧难当,只觉得自己的爸妈怎么就跟别家的爸妈不一样呢?小孩子又能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呢?只能把自己包裹的紧着,小刺猬一般,投入学习,忘掉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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