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種北京早點,隔離的日子最讓人犯饞

家裡有一行事作風頗為謹慎的長輩,前陣子疫情還很緊張的時候,也沒憋住大早上全副武裝,坐著公交去買豆腐腦和糖油餅的衝動。乍聽之下,不免有些吃驚,但很快就轉化為了深深的嫉妒——自己心裡想著但一直不敢做的事情,到底還是被別人實現了。


菜可以線上買,飯可以自己做,但對於出門吃早點的渴望卻是不分地域的,是每一個禁足在家的人都無法放下的痴念。最近出京覓食,被問到回京用不用隔離時,第一反應竟然是:下了飛機先吃一頓包子炒肝豆腐腦,再回去隔離可以嗎。


好在北京的早點鋪子在陸續恢復,即便不能堂食,也可以外帶解饞。細數北京最常見的七種早點,期待完全解禁的日子,能自由呼吸、暢快吃喝。

豆腐腦:吃你千遍也不厭倦


最讓人想念的,莫過於一碗豆腐腦。北方說“豆腐腦”,南方稱之為“豆花”。本質上都是做豆腐的中間產物。大體上遵循著“南甜北鹹”的定律。不過也偶有例外,比如上海用蝦皮、榨菜末和醬油調的鹹豆腐腦,比北方的滷汁鮮且清爽一些。


七種北京早點,隔離的日子最讓人犯饞

▲ 北京的豆腐腦,秉承了北方鹹鹵的作風。圖/西夏

北京豆腐腦的滷,最講究用羊肉末和切碎的口蘑提鮮,再加上木耳、黃花和澱粉勾芡,醬油色濃郁,最早以回民經營居多。後來,也有漢民早點鋪用肥瘦肉片代替羊肉末,跟老北京的“家常打滷麵”的澆頭有異曲同工之妙。


勾芡是個手藝活兒,北京小吃的優劣,往往在這些細節中體現。勾不勻結澱粉疙瘩,影響口感,稀了又容易澥滷。也正因為這一屬性,過去賣豆腐腦的小販可不敢挑著擔子滿街瞎晃悠,而是老老實實地往路邊一紮——芡一澥,這豆腐腦就真沒什麼吃頭了。


糖油餅:北京丫頭都好這一口


私以為豆腐腦的最佳拍檔,非糖油餅莫屬——白油餅不行,沒有一甜一鹹來的層次豐富;油條也不行,那跟“燒餅果子”才是天生一對。糖油餅配鹹豆腐腦,就像武漢熱乾麵配蛋酒,南昌拌粉搭肉餅湯一樣天造地設。


糖油餅是北京的叫法,同樣的吃食,天津、河北一帶喚作“糖皮兒”或“糖片兒”。唐魯孫寫《故都的早點》時,用“糖片兒”稱呼糖油餅,可見這種早點,最早可能由天津傳入。


七種北京早點,隔離的日子最讓人犯饞

▲ 糖油餅,吃的是一口焦脆。圖/西夏

好吃的糖油餅,最講究一個“脆”字。面和紅糖的比例、麵糰醒發的時間和哪一面先入油,都有不小的講究。炸到焦化的紅糖,早已跟麵餅融為一體,一口咬下去,紅糖酥的直往下掉渣的,這才叫真絕色。


別看只有這一個要求,能滿足的早點鋪子卻屈指可數。黑窯廠糖油餅固然不錯,但動輒就要排隊倆小時的節奏也讓人望而卻步。美術館附近的增盛魁是我光顧最多的地方,糖油餅做的堪稱京城一美。


一家早點鋪子要想提高核心競爭力,務必要修煉好糖油餅大法。四九城的丫頭片子,就沒有不好這一口的。


炸豆腐:麻醬小料的另一種吃法


炸豆腐乃官方稱呼,北京人另有一種接地氣的叫法——豆泡兒湯。這玩意做起來並不複雜,受歡迎程度卻能躋身前三名。


七種北京早點,隔離的日子最讓人犯饞

▲ 炸豆腐,也叫豆泡兒湯。圖/西夏

不同於南方油豆腐粉絲湯的清淡,北京人把對這道早點的熱愛,融進了用芝麻醬小料調成的湯底裡。先把豆腐切成三角塊,炸透,再放進花椒大料水裡煮,等蓬鬆的豆泡兒吸足了調味水,再單拿一碗,放入澥好的芝麻醬、韭菜花和醬豆腐汁,最後連湯放入豆泡兒就算完成。吃的時候,最過癮的莫過於咬開膨脹的豆泡兒,讓湯底的味道佔滿口腔。過去的湯裡還有加素丸子和細粉條的,花樣比現在多。


這種用芝麻醬、韭菜花和醬豆腐汁調成的複合味道,可謂北京小吃的“底色”之一,吃涮羊肉、爆肚兒的蘸料都離不開它。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能出現在早點中的味道,都是人們味覺上的寵兒。誰放心將清晨尚處於混沌中的味蕾,交付給自己不熟悉的味道呢。


豆汁兒:老北京才懂的“寶藏”美食


在外人眼裡,豆汁兒的發酵氣味是一股神秘力量,讓每一個企圖靠近它的人都聞“味”喪膽,但對於真正的老北京來說,如果能以一碗豆汁兒配焦圈開啟全新的一天,那可真叫神清氣爽。


七種北京早點,隔離的日子最讓人犯饞

▲ 豆汁兒同樣配焦圈和鹹菜食用。圖/西夏

沒喝過豆汁兒的人,總會把它跟豆漿聯繫到一起。其實,二者的原料都不是一種,壓根兒沒有任何關聯。豆漿是用黃豆榨的,而豆汁兒是以綠豆出完澱粉後的渣液(即綠豆粕)為原料,加水在缸裡發酵,再上鍋熬製而成的。缸裡上面稀的部分是豆汁兒,底下的半固體濾出來就是“麻豆腐”——如果你對豆汁兒接受無能,儘可以用麻豆腐作為過渡,二者屬於血親。


北京喝豆汁兒的地方,現成的首推南城的尹三,自己買回家熬的話,牛街的寶記也不錯。熬製豆汁兒非常考驗耐心,必須小火慢熬,將沸不沸最好。倘若過了火,豆汁兒一沸騰就“澥”了——跟過了期的酸奶出現水乳分離一樣。熬的好的豆汁兒,有種掛了芡的濃稠感,入口略酸。趁著燙嘴,就著焦圈兒和鹹菜,吸溜著喝。一碗下肚,頓時讓人胃口全開。


七種北京早點,隔離的日子最讓人犯饞

▲ 熬好的豆汁兒,有種掛了芡似的濃稠感。圖/網絡

在喜歡的人看來,豆汁兒的酸是“酸香”,不喜歡的則認為這股“酸臭”實在匪夷所思。其實,即便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喝不來豆汁兒的也大有人在。生在北京的武俠大師胡金銓,一語道出了豆汁兒和北京千絲萬縷的聯繫:不能喝豆汁兒的人算不得真正的北平人。這並非什麼地域歧視,相反,老北京對於豆汁兒的喜愛,完全超越了階級。慈禧太后嘴夠刁吧?酷愛豆汁兒難以自拔,幾天不喝就想的慌;梅蘭芳有陣子每天都要派人端上一鍋豆汁兒,全家老小,一人一碗。


為什麼“難喝”的豆汁兒能在北京經久不衰,並且從最開始只在下午售賣,逐漸在早點界也贏得了一席之地?因為它誕生於平民百姓,又征服了王公貴族,只有跨域了階級和貧富的食物,才稱得上融進了一座城市的肌理。從這個層面上來說,豆汁兒真可謂老北京的一個“寶”。


熬出來的“炒”肝兒,是滿語的把戲


北京早點沒有吃滷煮的,太橫,但炒肝兒配包子卻很常見。


一碗地道的炒肝兒,肥腸一定要處理乾淨,否則臟器味太重,讓人無從下嘴;其次,勾好的芡,一定是亮澄澄的醬色,不能“烏塗”。澥了的芡,就像跑了氣的可樂,喝著沒什麼意思。做好的炒肝兒,因為質地粘稠,老派的吃法是直接託著碗底轉圈吸溜著喝,不用勺子。豬肝嫩、肥腸韌、芡汁滑,放在一起咀嚼,也有口感迥異的樂趣。


七種北京早點,隔離的日子最讓人犯饞

▲ 早上一碗炒肝兒配包子,一天便有了底氣。圖/sina.com

你可能發現了,這澱粉糊看上去跟“炒”並無半點關係,何故以此命名?


七種北京早點,隔離的日子最讓人犯饞

▲ 炒紅果實際上也是熬製的。圖/duitang.com

《京城舊俗》的作者,愛新覺羅·瀛生指出,其最早可能起源於滿語“colambi”一詞,後譯成漢語便是“炒”字。在老北京的方言中,有將“水煮”稱為“炒”的習慣,比如滿族的小吃“炒紅果”,同樣是熬煮出來的。因為熬煮到最後只剩濃汁,餘湯極少,比較接近於“炒”的狀態;也有一說認為,舊時缺油少鹽,“炒”字聽上去讓店家更有面子,容易招徠顧客。不管怎樣,就衝炒肝兒在北京流行了100多個年頭,也能看出老百姓對它的厚愛。


麵茶:滿蒙漢的融合食物


跟豆汁兒和炒肝兒這種“土生土長”的北京早點不同,麵茶起源於蒙古的鹹奶茶,後經滿洲旗人和漢人的逐步改良,才演變為今天的模樣。說的直白一點,麵茶就是糜子面做成的糊糊,上覆芝麻醬和芝麻鹽(即芝麻、花椒和鹽的混合物)調味,絲滑的口感中帶著鹹香。


七種北京早點,隔離的日子最讓人犯饞

▲ 麵茶,芝麻醬給的非常足。圖/網絡

麵茶之香,有糜子面本身的穀物香,也有芝麻鹽的焙火香。糜子跟小米的長相類似,為了保證口感,磨成粉之後還要反覆過篩,熬製時加水不停攪拌,質地才能細滑。熬好的麵茶,轉著圈澆上薄厚均勻的芝麻醬,撒上芝麻鹽,沒有人能拒絕那個香味。


麵茶跟豆汁兒一樣,最早其實都是作為下午茶出現的——“午夢初醒熱麵茶,乾薑麻醬總須加”。只不過,這麼饞人的玩意,誰還能把它留到下午。住在衚衕兒裡的老北京最有口福,早上一睜眼,就能喝到這碗熱乎乎的麵茶了。

燒餅夾肉,吃起沒夠


說起麵茶的最佳拍檔,就不得不提北京的燒餅。北京過去的燒餅種類可謂五花八門。馬蹄燒餅兩層薄皮,中間可以夾油條;驢蹄燒餅個頭略小,但內瓤厚實;“螺絲轉兒”因看起來很像螺螄的外殼而得名;而吊爐燒餅受器具所限,逐漸被如今的芝麻醬燒餅所取代。


七種北京早點,隔離的日子最讓人犯饞

▲ 螺絲轉兒燒餅。圖/sohu.com

“燒餅果子”是曾經早點界的主流,老北京管類似油條的油炸麵食叫“果子”。這種主食夾主食的形式,最早源於體力勞動者對碳水的大量需求。在“過早”之都武漢,油餅夾燒麥也奉行著同樣的宗旨。最有意思的,是我在某臺灣網紅早餐店吃過的一款“法風燒餅夾油條”,簡直跟曾經的“燒餅果子”像失散多年的親兄弟。


七種北京早點,隔離的日子最讓人犯饞

▲ 李小老燒餅夾肉。圖/北京吃貨小分隊

當然,燒餅最經典的吃法,還是夾肉。曾經在北平流行一時的清醬肉已難再現(清醬肉是什麼?戳這裡),如今更常見的是回民早點鋪子裡的醬牛肉和醬羊肉。燒餅對半切開,但不切斷,醬牛肉連著筋切成片,夾入其中,既方便外帶,也可以點上一碗羊雜湯慢慢吃。


北京的早點,既有本土化極強的品類,也有從周邊傳入或跟其他民族融合而成的產物。不變的,是老北京的手藝人對待食物講究的態度。在飲食的選擇越來越多元化的今天,這份傳統的傳承,就更顯得尤為珍貴。


在哪吃


增盛魁小吃

尹三豆汁

大興衚衕麵茶

李小老燒餅


- END -


文 | 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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