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流感》:80年病毒追擊史,三個問題揭祕1918年流感“真凶”

1918年的流感大流行被認為是有歷史紀錄以來最嚴重的一次全球疫情,估計有5000萬到1億人因此失去生命,約佔當時世界人口的5%。

2020年,人類又遭遇了新的一場全球疫情。新冠肺炎病毒以它可怕的傳播力,向每一個輕視它的個人、家庭、城市和國家蔓延。

對於新冠病毒,我們仍然知之甚少。

如果回看1918年流感大流行的歷史,你會發現,人類發現病毒、認識病毒、尋找病毒的過程,通常都無比地艱難又漫長。

《致命流感》:80年病毒追擊史,三個問題揭秘1918年流感“真兇”

《致命流感:百年治療史》,傑裡·米布朗著。

2018年,正值1918年流感大流行百年之際,傑裡·米布朗(Dr.Jeremy Brown)出版了《致命流感:百年治療史》一書。

他用淺顯易懂的語言,還原了大量鮮為人知的歷史細節,解答了關於人類尋找1918年流感“真兇”的三個關鍵問題:

這次流行病起源於何處?何種病原體是這次流行病的"幕後真兇"? "兇手"藏身何處?


一、1918年流感大流行起源於何時何處?1918年初的美國堪薩斯州是最接近的答案

人們對1918年流感大流行提的第一個問題永遠是,

"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

1918年初,在美國堪薩斯州的哈斯克爾郡(Haskell County),鄉村醫生勞瑞邁納(Loring Miner)在兩個月內接診了數十例嚴重流感病例,最高紀錄的一天有18人患病,3人死亡。

這是迄今為止關於1918年流感爆發的最早紀錄。正因如此,

美國被視為最有可能的疫情起源地。

哈斯克爾郡以東300公里,駐有美國陸軍營地。1918年3月4日,該營地報告了第一例士兵流感病例,很有可能是回哈斯克爾郡探親而被感染。

從此,流感病毒乘著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東風,跟隨美軍開展的軍事行動,遊遍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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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8年,美國堪薩斯州軍營的流感病房。

另一種起源地假說來自倫敦大學的病毒學家約翰奧斯佛(John Oxford)。他發現,1916年駐紮在法國北部的一個英國軍營暴發流感。兩個月後,英國本土的一個軍營也爆發了幾乎同樣的疫情,四分之一患者死亡。

兩年後,在很短時間內,挪威、西班牙、英國、塞內加爾、尼日利亞、南非、中國和印度尼西亞等都爆發了疫情。

奧斯佛推測,1916年的法國北部感染是這種流感病毒的第一輪局部"微爆發"。之後,病毒在人群中潛伏下來,隨著一戰的軌跡移動至不同國家,最終在1918年迎來大爆發。

奧斯佛推斷的邏輯鏈條是完整的,但是,同樣沒有確鑿的證據能夠證明或者反駁他的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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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戰時的法國軍營。

最後一種說法是中國起源說。支持這一種可能性的科學家少,出於嚴謹,作者仍然介紹了這種推測。

1918年6月《紐約時報》報道,

"一種奇怪的類似於流感的流行病正席捲中國的華北地區。大約有2萬例新增病例,疫情暴發時間比歐洲和美國早幾個月,但死亡人數相對較少。"

因此有人認為,在1918年之前,病毒可能已在中國傳播,並最終被一戰時的14萬名中國勞工帶到法國。

這三種假設是1918年流感大流行起源的最主要觀點,每一種理論都有部分證據支持。

然而,那個年代既沒有充分的流行病學調查,也沒有先進的檢測和基因測序手段,保存下來的史料少之又少。很遺憾,我們永遠也無法找到確切的答案。

但是,所有人都同意一點:所謂"西班牙流感"的最早暴發地肯定不是西班牙。

當時一戰的主要參戰國都封鎖了消息,只有中立國的西班牙最早公開報道,使大家誤以為最早爆發於此。

承認我們所不知道的,修正我們的錯誤認識,這是人類朝著正確認識1918年流感大流行而邁出的重要一步。


二、誰是1918年流感大流行的"幕後真兇"? 電子顯微鏡幫助科學家"看清"病毒

"醫學是診斷和治療疾病的藝術,也是防止歷史重演的藝術。"

雖然還原1918年流感大流行的起源已不可能,科學家卻沒有放棄探尋引發這場災難的"幕後真兇"——究竟這種致命流感的病原體是什麼?這花費了他們20年的時間。

早在1918年,流感還在日本肆虐的時候,一位名叫T·山之內(T. Yamanouchi)的日本教授就開始了實驗,有52名醫護人員自願參加。

山之內教授從流感患者身上取下"痰液",一部分實驗對象直接接觸了這種被汙染的液體;另外一組,山之內用非常細密、可以過濾所有細菌的過濾器處理樣本後,才讓實驗對象接觸。

但是,很快這兩組人都出現了流感跡象。山之內由此斷言,已知的細菌不可能是造成流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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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之內邁出了認知病原體的第一步。此後十年,有不同的研究團隊複製了山之內的實驗,均得出同意結論。細菌引起流感的嫌疑被排除了。

那麼,過濾掉細菌後,培養皿中還剩下什麼?當然是流感病毒!

1933年,兩位英國科學家發現,從流感患者喉嚨裡提取樣本,並過濾掉所有細菌後,這一樣本可以使雪豹感染病毒。

他們由此得出結論,

"人類流行性流感主要是受到病毒的感染"。

1939年,病毒學發展出現了顛覆性的改變——科學家用新發明的電子顯微鏡拍攝到了第一張病毒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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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第一張病毒電鏡照片,菸草花葉病毒。

傳統的光學顯微鏡的分辨率為0.2微米,透射電子顯微鏡的為0.2納米,相當於在光學顯微鏡的基礎上放大了1000倍。

之前在光學顯微鏡中無法分辨的病毒,終於在電子顯微鏡裡現出原形,科學家終於確切地看清了病毒的本來面目。

有時候,真相需要等待,等待科學技術的進步、等待無數次科學實驗的論述與驗證、等待猜想與事實跨越時間的長河最終相遇。


三、"幕後真兇"藏身何處?80年後,1918年流感病毒現身永久凍土層

認識病毒的接力棒繼續傳遞,一代又一代的科學家仍然沒有放棄一個看起來有些天真的計劃——找到1918年流感大流行的病毒標本,並復活它。

機會就埋藏在地球最北端的永久凍土層中。

1949年,一名瑞典醫學生約翰·哈爾丁(Johan Hultin)修改了他的博士論文主題,他決定去北極圈尋找那些死於1918年流感大流行的受害者。

這些受害者很可能自1918年以來就處於冰凍狀態,因此有可能攜帶保存完好的病毒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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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1年,哈爾丁開始了第一次尋找病毒標本的嘗試。他沿著白令海一路向北,最終達到一個小村莊,佈雷維格(Brevig Mission)。當年,此地80個居民中有72人死於1918年大流感。

在那裡,永久凍土的深度足以完好地保存已經逝去的生命,包括病毒這種特殊的生命體。

在村民和村委會的支持下,哈爾丁成功提取了5處肺部組織標本。

但令人失望的是,當哈爾丁將標本注入病毒培養基後,病毒沒有成功繁殖。似乎導致那麼多人死亡的病毒已經不復存在,它已經被時間和大自然的極端條件摧毀了。

最後,哈爾丁用完了所有的組織標本。這次探險以科學上的失敗而告終。哈爾丁沒能取得博士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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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人類最神奇的一點是,在任何時候都不曾停止追求真理。

46年後,哈爾丁偶然讀到了美國軍事病理學研究所的最新著作,他們在研究所保存的成千上萬的標本中,發現了1918年的流感病毒標本,併成功研究了其基因序列。

這個新發現激勵了哈爾丁,他決定回到永久凍土區,再次嘗試尋找1918年大流感的病原體,並復活這個病毒。

1997年,72歲的約翰·哈爾丁作為一名病理學家再次回到了阿拉斯加。這一次,他在永久凍土層中發現了一具胖女人的屍體,其肺部組織保存完整。哈爾丁從中獲取了3份標本。

不到一週時間,美國軍事病理學研究所實驗室確認,在這些3份標本中發現了1918年的流感病毒顆粒。

1998年,在1918年流感大流行爆發的80年後,實驗室宣佈,哈爾丁的標本可以重建1918年病毒的完整基因密碼。哈爾丁的第二次探險成功了。

正是人類對這種恐怖疾病所保有的敬畏感,驅使著無數研究者和科學家持續探索,去揭開病毒的神秘面紗。1918年流感如是,今日的新型冠狀病毒亦如是。


小結

新冠肺炎的疫情遠遠沒有過去,全世界就已經在為病毒的源頭而吵得不可開交。但此時此刻,爭論病毒起源於何時何地毫無意義。

流行病學專家翻閱了浩如煙海的史料,才提出了三種病毒起源說來解釋1918年這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

科學家等待了20年,才終於在電子顯微鏡的幫助下發現了病毒的存在,進而瞭解病毒傳播和變異的方式。

哈爾丁歷時46年,兩度奔赴阿拉斯加,才終於在永久凍土層找到了攜帶著1918年流感病毒的遇難者,然後由實驗室把病毒拼湊起來,破譯了它的基因組成。

牛頓曾經說過:"如果說我看得比別人更遠些,那是因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1918年大流感的80年病毒追擊史已經明確地告訴我們,人類的認知過程是循序漸進的。

大流行性疾病的出現不分國界、不分種族、不分性別、不分年齡。這個世紀是災難、自然災害、世界大戰、疾病以及衝突不斷的世紀,也是一個大規模擴張、融合、全球化、技術突破和取得醫療成功的世紀。

人類從未停止過發現病毒、認識病毒、尋找病毒。這麼做並不是為了要求哪個個人或國家為病毒起源負責,而是要把對病毒的認知留置在人類的集體記憶之中,為下一次可能發生的大流行性疾病做好準備。

(參考資料:《致命流感:百年治療史》,[美] 傑瑞米·布朗,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20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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