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武则天硬杠,开唐代文章新风,陈子昂的“琴诗”及其他

我们从小学到大学,有没有几首诗令你印象特别深刻,过目不忘呢?有,肯定有。比如明白如话的"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比如琅琅上口的"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再比如只要是中国人都会念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等等,不一而足。诚然,中国是"诗的国度",谁还不会几首诗呢?

的确,我们每个人都会几首。但有一些在众人口中不那么流传的作品,印象并不那样深刻的诗人,比如今天我们要说的这位陈子昂(字伯玉),却在唐代文坛上占有重要地位。

初唐时期,诗坛流行梁陈时代的绮糜纤弱之风,而陈子昂的出现,一扫前期颓靡的文风,韩愈说他"国朝盛文章,子昂始高蹈",对他评价颇高,明代胡应麟《诗薮》云"唐初承袭梁隋,陈子昂独开古雅之源",承认他开创有唐一代诗歌之新风。

陈伯玉的诗作,以感遇诗三十八首为代表,内容丰富,有怀才不遇之叹,有对黑暗现实之不满,关注国家和普通民众之命运,抒发自己济世抱国之理想。他自比"鬼谷子","感时思报国,拔剑起藁莱",但面对"云海方荡谲,孤麟安得宁"的黑暗现实,却只能对没有网罗之灾的青鸟、玄凤抱以羡慕:"瑶台有青鸟,远食玉山禾。昆仑有玄凤,岂复虞云罗?"最终也只得像孔子那样自比幽兰而感叹"溟海皆震荡,孤凤其如何"了。

名篇《登幽州台歌》,是他第二次出征边塞时所作,抒发自己的怀才不遇,寂寞孤闷之情,诗云"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悌下

",悲愤慷慨,令人无法不为之动容。

而陈伯玉的琴诗相对他的感遇诗和其他著名作品,虽显得不那么耀眼,但也不乏精品。我们试为大家举出几首。

其一。《春夜别友人》

银烛吐青烟,金樽对绮筵。

离堂思琴瑟,别路绕山川。

明月隐高树,长河没晓天。

悠悠洛阳道,此会在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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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的起首便营造了一个别筵将尽、分手在即的场景,二人相对无话,频频举杯,要说的话都差不多说完了,静默中更显别意的深沉。接着写到"琴瑟",在这"离堂"伤"琴瑟"之分离,叹别路之迢遥。随即镜头移到户外,明月在高高的树荫若隐若现,耿耿长河将要隐没在这破晓的曙光之中。去往洛阳的道路啊,悠远而漫长,我们又会在何年相会呢?诗人目送朋友沿着洛阳古道踽踽而行,无尽的惆怅在胸中蔓延开来,仿佛洛阳道那样悠且长呢。

如果说《春夜别友人》诗,是借"琴的'意象来抒发朋友难离的情绪,那么,下面这首诗则是对琴的直接描写。

其二。《夏日游晖上人房》

山水开精舍,琴歌列梵筵。

人疑白楼赏,地似竹林禅。

对户池光乱,交轩岩翠连。

色空今已寂,乘月弄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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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昂的思想较为复杂,出入儒、释、道、纵横诸家,这首诗则是他在某个夏日去拜访高僧晖上人时所写。精舍(佛寺)建在山水之间,是风景绝佳之处,正应了"天下名山僧占多"这句话。梵筵之上,正在弹唱着具有禅意的琴歌。接下来说,"人疑白楼赏",是说大家仿佛正在白楼游赏闲谈着,这里运用了"白楼赏"的典故。《世说新语.赏誉》中说:"孙兴公、许玄度共在白楼亭,共商略先往名达。林公既非所关,听讫云:'二贤故自有才情。'"这是关于晋代的孙绰、许询、支道林三人在白楼时游赏闲谈的故事,支道林即晋代高僧支遁,深谙老庄之学,而另二位名士孙绰、许询皆精通佛理,玄佛在此正可互相参学证悟。这里以白楼游赏的名士风流以自况,正可看出晖上人的不凡和作者高雅的情趣。

接下来说,这里恰似竹林七位禅僧的驻锡之地。"竹林禅"在此颇费人思量,笔者查阅资料后才理解这里的用意。"竹林"一般指竹林七贤,但为何却着一"禅"字?因孙绰在当时著有《道贤论》一文,以"西竺七贤"比竹林七贤,这西竺之贤即七位高僧,"以法护匹山巨源,法祖比嵆康,竺潜比刘伯伦,于法兰比阮嗣宗,竺法乘比王浚冲,于道邃比阮咸,支遁比向子期。凡此七贤匹于七僧,皆察其气概,较道量德,著其论文,盛传于时。"(《宋灵操《释氏蒙求》卷上》)这里以"竹林禅"来比况晖上人这里,当真是群贤毕至,宗风隆盛,不吝赞美之辞。

颈联"对户池光乱,交轩岩翠连"二句,直接对梵筵所处之地的风景进行描写。天光落入净池,碎影流光映入室内,而与寺檐相连的巨岩上花木扶疏,翠意盎然,风景多么宜人,寺院多么幽静。

最后两句"色空今已寂,乘月弄澄泉",直接表达作者的心迹,说我如今是色空皆已寂灭,要在这美好的月夜,乘着这月色来玩赏这泉中的明月了。这两句又明显是"出家人"语,色空本不二,说皆已寂灭,是说自己已脱却红尘的羁绊,无可无不可了。这首诗从佛寺的风景入手,以琴歌作为串连,对晖上人寺院的人、物、景进行赞美,最后以色空皆寂表明自己的心迹,以月照寒泉作结,浑成无碍,端的是琴诗中之妙品。


与武则天硬杠,开唐代文章新风,陈子昂的“琴诗”及其他

陈子昂读书台 旧址

陈子昂主要活动在武后时代,担任右拾遗期间数次直言劝谏武后,最后在归隐期间,因武三思的陷害而蒙冤入狱,遭迫害致死,年仅42岁。他在唐代开一代文风之先,李白以复古为革新的文学主张即与陈子昂的创作实践一脉相承。而诗圣杜甫也对陈子昂推崇备至,在经过射洪县时,他拜访了陈的故居,写下了《陈拾遗故宅》一诗,诗云:

拾遗平昔居,大屋尚修椽。

悠扬荒山日,惨澹故园烟。

位下曷足伤,所贵者圣贤。

有才继骚雅,哲匠不比肩。

公生扬马后,名与日月悬。

同游英俊人,多秉辅佐权。

彦昭超玉价,郭振起通泉。

到今素壁滑,洒翰银钩连。

盛事会一时,此堂岂千年。

终古立忠义,感遇有遗编。

诗中云"公生扬马后,名与日朋悬","扬马"是指扬雄与司马相如,均为蜀人,大名光耀如与"日月"同悬,这是何等崇高的评价。陈在唐代就得到这样高的评价,千载以后,后人应对其再进行深入的研究与探讨,他的风骨值得赞美,令人钦仰。您对陈子昂的诗有什么看法和建议,欢迎留言。(个别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联系即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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