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人生百味


鹽,人生百味

在廚房林林總總的調味品裡,鹽是最為不起眼的,放在面角落裡,用一個漆黑的陶罐裝,講究一點的會倒進並排的塑料調味盒裡,最起碼可以和雞精,生粉,辣椒麵什麼的平起平坐。不講究的隨便在包裝袋角上用嘴咬開個小口,用完了就扔在灶臺邊上,如同一個棄兒,隨意讓主家擺佈。可炒菜等鹽下鍋時,又心急火燎的亂翻一通。

下廚的人對於一道美味菜餚,從研究菜譜開始,到精挑細選食材,到維妙維肖的刀功,到出神入化的火候,佐料的搭配融合,無不費盡周折,挖空心思。唯獨快要起鍋裝盤時,才會用手指拈起一小塊,放進自已的嘴裡先品嚐一下,嗯,味有鹹,加點水吧,嗯,味有點淡,隨手再抓點鹽扔進鍋裡,大叫一聲“好咧,起鍋,上菜!“一股洋洋得意,一盤美味珍饈就就大功告成了,這不,小小的鹽巴,瞬間便有了四兩拔千斤的神奇功效了!

對於一些天然的食材,比如蒙古草原上的手抓羊肉。殺一隻土生土長的羊,不要芝士,芥未,咖喱,番茄醬這些洋玩意兒,也不用姜,蔥,蒜,辣椒,花椒,孜然這些重口味的佐料,只用清水煮熟,裝盤,撒上一點白白的細細的鹽粉,便是人間極品。吃的就是這食材的原汁原味,大道至簡,用剔骨小刀切一小片羊肉,放在嘴裡嚼一嚼,美的不要不要。我在想草原上的牧民每次搬家,會把一些貴重的物件扔掉或遺失,唯獨剔肉小刀和鹽巴袋卻總是別在腰間,如同酒鬼的酒葫蘆,走到那兒,拎到那兒。

小時侯去買鹽,父親總是解開洗得掉色的中山裝上胸口的紐扣,掏出一把皺巴巴的鈔票,有角票也有硬幣,卻很少有拾元的“大團結",沾點口水一五一十數給我,我提著鹽罐子買鹽去。供銷社盛粗鹽的大木桶,比我站著還高半截,我掂著腳跟,睜大眼睛往桶底瞧瞧,還好,還有些白花花的粗鹽,這次總算沒有白跑一趟了,因為村供銷社店裡時不時會斷鹽,不是因為食鹽貨源緊張,而是鹽的利潤太低,每市斤才壹角二分錢,又髒又重,售貨員懶得去調貨,“老闆,買兩斤鹽!"我小聲的呼喚,售貨員懶洋洋的信手給我挖了一瓢鹽,瞟一眼杆稱,我也裝模作樣的湊上去看看,也免少稱,其實我也不認得上面的稱星是多少。“兩斤!"然後伸手向我要鈔票,我也像著父親的樣子,沾點口水,又把角票硬幣一五一十的轉手數給售貨員。最後發現居然還多一分錢,心想,老爸數錯錢了,可後來每次去買完鹽都會多那麼一兩分錢,連兩斤鹽錢都算錯,老爸可真傻!我於是買了一顆水果糖,塞進嘴裡,然後拎著鹽罐,美滋滋的回家。雖然買的是鹽,可我嘴裡吃的卻是糖,一直甜到現在!

有時貪睡不願早起,下田回來的父親,總是走到床邊大喊大叫“:像你們敢(那麼的意思)懶屍,連鹽水淘飯都會吃不上喲!“此時,我才感覺到:在農村能吃得上鹽也不是件簡簡單單的事,至少你得要勤快,起早摸黑才行!

某一天,我們在外面吃多了大魚大肉,肚子脹脹沒食慾,忽兒想起來,煮點白水粥,買兩包涪陵的榨菜。對,就是這清湯寡水,加上一點鹹鹹味道,頓覺的胃口大開,幹它兩三碗,精神氣爽!一個人的嘴巴如果味覺太豐富複雜,人品就慢慢的墜落了,那個貪官吃飯時只求一味鹹鹹的鹽的味道,而是頓頓山珍海味,麻辣鮮香,吃著喝著便進去了。在監牢裡,那可是餐餐頓頓,鹽水白菜泡飯了,轉了一圈,還是鹽的味道!

其實居家過日子,更應該是夫妻在一起煮飯炒菜,煙熏火燎。如果一個家庭十天半月都不生火做飯,沒有一點菸火氣色,那麼夫妻感情也絕對好不到那裡去,就像一鍋湯,縱然是老火靚湯,沒有鹽味,和白開水也沒啥區別了。所以平民百姓的愛情,就是壁廚上那罐油,那罐鹽,要經常翻動翻動,沒有了油鹽柴米,沒有了灶上煙火,過著過著就淡了,就散了!

今天老婆煮好了飯,叫我炒菜,我小心翼翼的端著鹽罐,生怕打碎,小心翼翼的往鍋裡下鹽巴,放多了怕太鹹,放少了怕太淡,用心調理著生活中的鹽味,不鹹不淡,波瀾不驚,就是呵護一生平實的愛情!

鹽,人生百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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