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朋友，一次拜訪，一場遊覽，一路閒聊，在紀錄片《文學的日常》中走入作家們的烏托邦，也看文學如何從日常中破土而出。
作者：肖洙
在影片《尋找夢幻島》中，作家男主角的妻子對他說過這麼一句話：“我一直以為作家會躲到什麼秘密基地，靈感就會像秋葉一樣紛紛落下。”
男主角回答：“根本沒有這種地方。”
作家以筆創造萬物，勾勒出大漠林海、游魚飛鳥、人間百態。真實與虛幻是文學的一體兩面，故事藉由現實的骨架生長出枝葉，現實的日常便是文學誕生的土壤。
4月16日在海峽衛視開播，並在優酷獨家網絡播出的人文紀錄片《文學的日常》由此撬開作家生活的一隅。這檔節目探訪了10位作家，每集有一位相熟好友去拜訪一位知名作家，相伴兩天，通過對談、走訪、體驗、觀察，等形式走進作家的日常，解讀作家們的現實與精神生活。
在短視頻、快節奏、淺閱讀的時代，《文學的日常》開啟慢節奏、深思考的模式，為觀眾留下更多思考和品味的空間。該片沒有聚焦高深的文學創作，而是通過作家的日常，帶領觀眾一步步走進文學的世界，在“旅途”中有所想，有所悟。
沒有選擇經設計的邏輯框架，或是刻意引導的高深課題，在《文學的日常》中，更多的是通過一個個滿含哲思的小句子串聯起樸素生活的片段。
如同作家馬原所說，“對本質的任何探求，比不上從頭頂輕輕飄落的一片樹葉，比不上牆角偷偷開放的一朵野花。”
第一期節目中，馬原展示了自己的“世外桃源”。在許多人的認知裡，他是一位身患絕症、“歸隱田園”的先鋒派作家；而在節目裡，他擁有一座文學的“城堡”，有親密和樂的家庭。他們定居的雲南西雙版納南糯山姑娘寨，就是他的精神自傳體小說《姑娘寨》故事發生的地方。
有普洱茶廠、鄉村小學和原始山林，也有哈尼族人的英雄故事與歷史傳說的《姑娘寨》，是一段歸隱的文學故事，作家馬家輝筆下的《龍頭鳳尾》則浸潤了香港的人間煙火與生活張力。
《龍頭鳳尾》是江湖故事，也是屬於灣仔的故事。在這個只有方圓幾公里的地方，馬家輝童年時在當鋪和昌大押體會了“很委屈很屈辱的感覺”；修頓球場被擁擠樓房包圍，不受歡迎的馬家輝在那裡是個孤獨的小孩；他窩在60多年曆史的老牌書店天地圖書，從閱讀中成長。這些生活凝結的百轉滋味，在書裡道了出來：
“我在灣仔長大，至今仍喜自稱‘灣仔人’，把灣仔視為故鄉。這裡有太多太多的故事讓我回味，親身經歷的，耳朵聽來的，眼睛讀到的，或悲涼或哀傷，或歡欣或荒唐，或關乎背叛，或訴說忠誠，皆離不開球場四周的街道與馬路。”
讀者拿起書本，便彷彿抵達了那或沉靜、或喧鬧的遠方。
節目錄制結束後，馬原在微博上提到對《文學的日常》的訝異——農家範式般的生活本該毫無亮點，但從屏幕上旁觀後，自己都驚訝於“書院的幽美與對話的深度”。事實上，普通的日常並非乏善可陳，一個好的對話對象、一個探索的視角，當兩個相似又不同的靈魂在交流中碰撞，便挖掘出了生活的深刻與趣味，看見文學哲思誕生的土壤。
與馬原同遊的是他的老朋友——畫家吳嘯海。一位醉心於美術，一位在文字中修行，他們都有著對神秘、對精神世界發散的習慣。因而當馬原介紹老茶廠的歷史時，吳嘯海從其繁忙無二、變為廢墟、又迎來訪客的結局裡感受到了一種“魔幻、虛構”，但“真切發生了”的東西。而當吳嘯海用大膽的配色為馬原作肖像畫時，馬原也體會到了藝術表達的巧妙。
在每期近一小時的節目中，交談的主題不定，由行程變化引發，觀眾很難猜到這段旅程將引發何種思考。於是——
在馬原的書院“九路馬堡“裡，格林屋、加繆屋、福克納屋、卡夫卡屋、托爾斯泰屋、雨果屋等共同構成了文學的棲息地，“天堂應該是圖書館的模樣”；
馬原坐在狂野生長的森林裡，說起“上山”體味自然後的最大感悟，“人類應該學會和眾生和平相處”；
馬家輝聊起香港的開埠史，其中種種如同《無間道》，“歷史的賭局從來不按牌理出牌”；
身處附近曾為九龍城寨的火鍋店，就算是在涮牛肉，也能回憶江湖的“規矩道義兒女情長”。
這些“金句”看似毫不相關，但都是對細節的敏銳觀察自然而然地創造出的感悟，一路跟隨旅程，心情便變得輕盈而飽滿。用馬原的話來說， “日常原本就是屬於文學的”。
在作家眼中，日常也總充盈著文學的浪漫氣氛，仿若帶了一層濾鏡。馬原希望將自己的生活活成一部小說，“人生你可以有各式各樣的劫難，但是，結局得好。”
摯愛讀書的馬家輝則通過文學，將晦暗的日常點亮。若是一段走過無數次的街道出現在書中，再次走過時便會有了新的感受。
在這些作家不疲乏的日常裡，文學令現實再次充盈色彩，知識與體驗相互碰撞，宛若新生。
編輯 | 葉晨瑋 徐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