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母雞公雞,對在黃土地裡刨食吃的農村娃娃來說,都是好雞

我小時候生活在鄉下,

對於雞,不管公雞或者母雞,打心底是心存敬畏的。

因為,從小雞仔始,它們就被我們寄予了太多的期許。


不管母雞公雞,對在黃土地裡刨食吃的農村娃娃來說,都是好雞


八十年代初,莊戶人家的日子還不富裕。

每年開春,就會有叫賣雞仔兒的生意人,

推著獨輪車走街串巷,

車子上,是兩三尺長的大簸箕,

簸箕裡,是毛茸茸擠作一團的小雞。

那高一聲低一聲的吆喝,

夾雜在小雞嘰嘰喳喳的叫聲裡,

招惹來三五成群的主婦和吵吵嚷嚷的孩童。


不管母雞公雞,對在黃土地裡刨食吃的農村娃娃來說,都是好雞


家家戶戶都會買上三五隻小雞,

養大後,把母雞下的蛋拿到集市上售賣以補貼家用。

我們家也不例外。母親都會買上十隻八隻。

小雞通常被放養在院子裡,母親拿個破瓦罐,作為它們的石槽,

拌些玉米麵或者麩皮給它們吃。


不管母雞公雞,對在黃土地裡刨食吃的農村娃娃來說,都是好雞


其實,小雞們最愛吃的,是一種黑色的蟲子,

被我們叫做老鴰蟲的。

這種蟲子通體黢黑,黃豆粒大小,

常常在三四月份的黃昏,棲息在翠綠低垂的柳枝。

孩子們拿著空罐頭瓶子,

三三兩兩地聚集,蹭蹭爬到樹上搖晃樹枝,

剛剛還蟄伏在茂密柳枝上的小蟲,

就紛紛煽動黑色的翅膀,飛離枝頭,落在附近的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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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它們撿拾到瓶子裡,再看上蓋子,

黑壓壓一段,在有限的空間裡擠啊擠。

等到第二天一早,起床的第一件事,

便急急忙忙地跑到屋外的窗臺上,

拿起裝著黑壓壓老鴰蟲的罐頭瓶子,

打開瓶蓋,放出蟲子給小雞吃。

小雞們聽到召喚,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

爭先恐後地搶食這豐盛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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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過了一個春季,拳頭大的小雞,

已長成大人的手掌大,身上黃燦燦的絨毛,

也開始褪去,換上色彩斑斕的羽毛,儼然有了大雞的架勢。

秋後的某一天,冷不丁聽到母雞在牆頭或者草垛上“咯咯咯”的叫聲

——它們已經開始下蛋了。

像是在向人們邀功,下過蛋的母雞,

總是迫不及待地離開雞窩,揚起脖頸,一聲緊似一聲地引頸長鳴。


不管母雞公雞,對在黃土地裡刨食吃的農村娃娃來說,都是好雞


那帶著溫熱的雞蛋,總會被我小心翼翼地從雞窩裡撿拾出來,

放到屋內廚房一角的小竹筐裡。

攢夠了二三十個,母親便挎起竹筐,拿到集市上賣掉。

換來的錢,給我們兄妹幾個買紙筆、交學費。

雞蛋雖然是自己養的雞下的,但一般是捨不得給孩子吃的。

但也有例外,記得有一回我生病,三天兩頭咳嗽,總也不見好。


不管母雞公雞,對在黃土地裡刨食吃的農村娃娃來說,都是好雞


母親從竹筐裡拿出一枚雞蛋,在灶前支起三塊磚頭,

擺成三角形,又點燃了柴火,在舀飯的鋁勺裡倒上幾滴香油,

再把攪拌好的蛋液打進去。

跳躍的火苗熱烈地舔舐勺底,一股淡淡的香氣瀰漫整個屋子。

母親將黃燦燦的炒雞蛋端給我,慈愛地看著我狼吞虎嚥地吃下去,

說香油和雞蛋都是潤嗓子的好東西,吃過了就會好。

沒過幾日,咳嗽頑疾居然神奇地被治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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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日,我依然懷念母親用巴掌大的鋁勺給我炒的雞蛋的味道,香得吆。

母親常說,雞呀,豬呀,羊呀,雖然是牲畜,

但它們也有靈性,還為我們提供吃食,要對它們好一些。

她常常在勞作的空餘時間,去田間地頭給畜養的牲畜們拔些嫩草,

或者將吃剩的食物殘渣,和玉米麵或者麥麩攪拌在一起餵養它們。

如果是剛下了仔兒的母豬或母羊,

母親更是精心照料,給它們熬煮米汁,溫熱吃食。


不管母雞公雞,對在黃土地裡刨食吃的農村娃娃來說,都是好雞


或許是母親的言傳身教,打小,我就對各種動物,

不管是家養還是野生,充滿了敬畏。

記得有一次,家裡一隻蘆花母雞生病了,它不吃不喝,耷拉著頭,

無力地躲在屋簷下的角落,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母親給它吃了些消炎藥,未見好轉。

無意間聽到鄰居說,仙人掌有消炎作用,我就想試一試。說不定有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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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恰好有一大株仙人掌,當時只有十來歲的我如獲至寶,

摘了一大塊仙人掌肉,小心翼翼地拔掉上面的刺,

抱著搗蒜臼把它搗成末狀,打算餵給蘆花雞吃。

倒騰了好半天,我抱起蘆花雞,

想要把那黏糊糊綠油油的汁液塞進它的嘴裡。

可它緊閉著嘴巴,一點兒也不配合。


不管母雞公雞,對在黃土地裡刨食吃的農村娃娃來說,都是好雞


第二天,蘆花雞還是死了。

雞沒治好,我身上卻紮了十多個仙人掌刺,

胸脯上、肚皮上、大腿上、胳膊上,到處都是。

又疼又癢,害得我一夜叫苦連天,

母親三番五次爬起來,打開燈給我拔掉身上的刺。

父親很生氣,說我不懂事。

母親為我辯解,說這孩子心善,捨不得蘆花雞死去。

那隻雞的死,讓我傷心了好一陣子。

好在還有別的母雞,可以繼續下蛋,讓我很快從悲傷的情緒裡走了出去。


不管母雞公雞,對在黃土地裡刨食吃的農村娃娃來說,都是好雞


除了下蛋的母雞,公雞對我們小孩子而言,也是寶貝兒。

因為它們身上的羽毛油亮亮光燦燦的,可以拔下來幾根做成毽子。

但公雞相當敏捷,要想逮住它們並不那麼容易。

和三五個夥伴圍追堵截,才好不容易把其中的一個逼到角落,一把抓住。

公雞在懷裡撲騰著要逃離,飛快地挑選兩三根羽毛,從根部拔下來。


不管母雞公雞,對在黃土地裡刨食吃的農村娃娃來說,都是好雞


多了是不能拔的,母親說,拔多了雞會疼。

要愛護它們的羽毛就像稀罕自己的新衣服。

那個時候,幾乎每個鄉下孩子手裡,

都有自己做的公雞毛做成的毽子,五彩斑斕的,

又漂亮又好玩兒,賽過現代孩子們玩的電子產品。

本來計劃五一節後老家的,由於防疫,哪都不能去。

母親在電話裡說,養的雞下了一籃子雞蛋了,

都攢著呢,等下次我回去,讓我帶到城裡吃。


不管母雞公雞,對在黃土地裡刨食吃的農村娃娃來說,都是好雞


這一通電話,就讓我重新回到了小時候,

那時候屋前屋後,都是在草叢著踱來踱去的小雞,

偶爾地頭捉起一隻蟲子,就有別的小雞,飛奔著跑過來,搶著吃。

感謝生命中路過的每一隻雞,給我留下這麼多美好的回憶。


不管母雞公雞,對在黃土地裡刨食吃的農村娃娃來說,都是好雞


這世間的生靈,哪一樣兒不是獨特而唯一的呢?

它們和我們一樣,從出生到死亡,共同走過春夏秋冬,寒來暑往,

裝扮著這浩瀚的地球家園,美麗,悠遠,生生不息。


(文/花開半夏,一個愛寫字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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