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 心動喜歡的開始,心痛才是愛。

4

“許安琪,”電話對面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我從來沒有聽過這樣悅耳的女聲,她說,“你終於肯回來了?”


我莫名其妙:“你是誰?”
她沉默了三秒,這三秒時間,我一下子反應過來了:“你!”
我很快恢復了鎮定,淡淡的問:“有什麼事嗎?”
“見一面吧,”許安琪說,“既然聽說你在找邵嘉樹。”
這幾年,我人雖在國外,可是許安琪有多紅我是知道的,打開電視,幾乎每一個臺裡都能找到有許安琪的節目,中國福布斯排行榜,她名列前茅。我在私人會所裡見到她的時候,覺得一瞬間又回到學生時代,她眾星捧月,我自慚形穢。
“許安琪,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面前的女人,一頭齊耳短髮,染成漂亮的板栗色,微微內扣,眼角上挑,漂亮得像是跌落人間得天使,可是她只是看著遠方,說,“世界上有許多人,窮盡一生,都遇不到一個邵嘉樹。”
我抬頭看她:“你……”
“我愛他。許安琪,你唾手可得,卻棄之敝履。”
“說完了?”我面無表情,掀了掀眼皮,“他現在在哪裡?”
我這才知道,分開的六年裡的邵嘉樹。他畢業後申請去了西藏駐守,漸漸的和大家沒有了聯繫,在最近的一次小規模的恐怖襲擊中,脊椎中彈,傷到了神經,失去行動的能力。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我問。
“去年夏天。”

去年夏天,墨爾本下了一場雪。我在海邊接到一通未顯示號碼的電話,對方一句話也沒有說。我買了最近的機票準備回國,機場因為大雪停止航班,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學校。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麼。
我渾身顫抖,腦子裡一片空白。拿起我的挎包站起身,愣了好久,才找到來時的方向。
“這就要走嗎?”許安琪淡淡的問,“好歹說句謝謝。”
我回過頭看她,她沐浴在陽光下,表情寡漠,看不出悲喜。那是我最後一次想起我們小時候的事,記得當時年紀小,你愛談天我愛笑。
有一個人,他一直在我的身邊,在我難過的時候、開心的時候、痛苦的時候,他總是笑著看著我叫我寶貝。
我一直以為,我和邵嘉樹,是不會弄丟彼此的。
或許,這才是“畢生”的含義。
我要去找他,我要回到他的身邊。
我按照許安琪給我的地址,找到了醫院,這裡的護士大多都說藏語,我聽不太懂,只能一遍遍的大聲吼。邵嘉樹的病房在走廊的盡頭,這裡日照強烈得嚇人,同墨爾本有天壤之別,地板被射得慘敗。我心跳如擂,在外面站了許久,才深呼吸一口氣推開那道門。


病床上的人抬起頭看我。他依舊劍眉星目,算起來,我們有近兩年的時間沒見,他好像一點都不沒變,又好像和從前大相徑庭。
我雙唇顫抖,幾乎說不出話,只能呆呆的看著他的腿。
“別看了,”他滿不在乎的笑,“斷了。”
我盯著他,他才問:“什麼時候回來的?待多久?”
“剛回來,畢業了,不回去了。”
邵嘉樹有些詫異:“都說你鐵了心要留在澳大利亞,這些年一次都沒回來過。”
“沒有的事,”我說,“不是那樣的。”
他沒有再追問,只是點點頭:“哦。”
“邵嘉樹,”我終於想起來要和他寒暄,“好久不見。”
“是好久了。”邵嘉樹說,“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一心提到嗓子眼:“我想要要問,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我一顆心像是被人捏著,我不知道這六年,邵嘉樹都遇見了怎樣的人事,他的感情,是否還一如從前。
半晌沉默,尷尬得讓人度秒如年。許久以後,他才淡淡的開口:“是許安琪告訴你我在這裡的?”

我不明所以,點點頭。
邵嘉樹沉默了一下:“所以你也知道,她的事?”
“什麼事?”
“她喜歡我的事。”
我點點頭。
邵嘉樹說:“許安琪,何必呢?”
我盯著他的眼睛:“什麼何必?”

“你我都心知肚明,你為什麼會回來找我,給我留一些尊嚴吧,我是真心真意的愛過你。”
我啞然失語,怔怔的看著他,竟痛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來找我,不過是因為許安琪喜歡我。我很難過,這麼多年了,你依然還是那個長不大的小孩子,可是抱歉,我並不是你們相互爭奪的一顆糖。”
“安琪,你走吧。”邵嘉樹說,“我不要你的同情,別讓我輸得那麼荒唐。”
在對上邵嘉樹疲憊不堪的雙眼的剎那,我的心痛得縮成了一團。
他說,我是真心真意的愛過你。
他一定是對我失望過很多次。在這漫長的歲月裡,在那一去不復返的光陰裡,在他無窮無盡的等待裡,我一點點的,殘忍而無情的,消磨光了他對我全部的愛。


到了最後,連一句我愛你,他也不再相信。
我眼裡噙著淚水,一步步後退。
我連夜坐車離開西藏,火車經過可可西里無人區,大地荒蕪,月光冷冷照射這人間。

5

2015年的夏天,事業如日中天的當紅花旦許安琪宣佈結婚,並退出娛樂圈。這個消息如一道驚雷,炸得互聯網開了花,無數網民火速開貼討論這究竟是不是炒作,大部分的人都猜測她未婚先孕,對方家世顯赫,不方便再拋頭露面。這樣的事,娛樂圈見怪不怪,可惜任粉絲們把二代們的圈子扒了個乾乾淨淨,也沒找到一個和許安琪有緋聞曖昧的。
在最後一次出席訪談節目裡,主持人咄咄逼人,問許安琪:“你內心深處會有不甘心嗎?你幾乎從懂事就入行,紅了整整十年了,離開這個圈子,不會覺得自己失去了人生的方向嗎?愛情究竟有多重要,讓你為了一個人放棄自我?”
許安琪微笑著聽她說完,在我記憶中,許安琪的笑容是能勾魂的嫵媚,確實是第一次見到她笑得這樣溫柔。二十六歲的女孩,身上本該有的浮躁、迷茫、不安,在她身上看不見一點影子,她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


“說不捨得是假的,可是我知道什麼東西比較重要。我認識我的先生,比你們認識我要久得多,我這一生,只愛過他一個人。先生在邊疆守衛祖國時,在一次突襲中雙腿失去行動的能力,”她緩緩開口說,“我並不曾失去人生方向,我已經同先生開始著手創建希望小學的事情。先生睿智而剛毅,我希望能得他指點,同心愛的人一起做一些有意義的事。”
停下的行人越來越多,所有人都仰頭看著屏幕裡的女人,我站在人來人往的廣場中央,一瞬間淚水滂沱。我一邊哭一邊拍掌,一下又一下,漸漸的,周圍的人都開始為她鼓掌,稀稀嘩啦,最後響成一片,久久不散。
她才是真正的天使。從此以後,他的世界有了另外一個許安琪。
他再也不會吹著長長的口哨,似笑非笑的叫我寶貝。
世界上有許多人,窮盡一生,都遇不到一個邵嘉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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