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出生在一個小縣城的小康家庭，我爸媽很愛我。我還有一個親 哥，他比我大將近十歲，但是我跟他關係很差，爸媽貌似也不怎麼喜歡他，我也一直討厭著他。
從我記事開始，他就一直都是邋里邋遢，穿著髒乎乎的衣服，身上也髒兮兮的。他不僅學習差，而且經常頂撞爸媽，惹爸媽生氣。高中沒上完，便獨自離家打工，很少回來。而我就不同了，雖是一母所生，又成長在同樣的家庭裡，但是我不僅學習而且還聽話懂事，爸媽，爺爺奶奶對我的疼愛說也說不完。哥哥就像是家裡的醜小鴨，而且是不可能變成天鵝的醜小鴨。
二
我恨哥哥，因為據媽媽說，在我還不記事的時候，哥哥把我從床上推到地下，讓我的頭正好碰在鋼化玻璃的茶几腳上，導致我的頭現在還有一個疤。“流了好多血，嚇死我了”媽媽心有餘悸，我也恨起哥哥來。而且哥哥差點要了我的命。七八歲那年，暑假我們一家去鄉下的爺爺奶奶家。爺爺村後有一條河，哥哥就拿了一個大塑料盆，說帶我去抓魚。貪玩的我顧不得上討厭哥哥，便屁顛屁顛跟著去了。
在河邊，哥哥說：“對面岸邊有鴨子，河邊也許會有鴨蛋。”
“那我們去撿吧！”我一臉興奮。
“不過你不會游泳。”
“那怎麼辦。”我一臉著急。
“我把你放在盆裡，然後推你過去，你在上面不能亂動。”哥哥想了一個辦法。
“好好。”我急忙答應著。
哥哥就把塑料盆放進河裡，然後把我放進盆裡，推著我往對岸游去。
到了河中間，突然塑料盆翻了，我一下子掉進了水裡……
之後，多虧有打魚的大人在附近。回到家裡，氣急敗壞的媽媽狠狠得揍了哥哥，後怕的奶奶抱著我哭個不停。晚上，我聽爸爸跟爺爺在輕聲得商議著什麼，“還是送走吧。”“可是爸……”
暑假之後，哥哥住進了家附近的學校，一個月回一次家。每次在哥哥回家的那天，爸爸或媽媽總會有一個帶我出去玩，從那以後我便很少見到哥哥，但是我還是恨他，恨他差點要了我的命。
高中未畢業，哥哥輟學自己出門打工。他走的那天，只有爸爸去送他，爸爸說他去了很遠的地方打工。
哥哥再回來已經是七八年以後了，哥哥回來說自己準備結婚了，看看家裡能不能幫忙出點錢，對方要六萬彩禮，媽媽一口回絕，說錢要留著給我上學。我知道家裡不缺這六萬塊錢，可是看著哥哥不爭氣的樣，我恨他太沒出息，丟了我們家的人。無奈之下，哥哥的婚沒有結成。不過多年以後，聽說哥哥最後娶了一個啞巴。
三
爸爸腦梗去世了。這時我大學畢業，剛開始工作。聽到這個消息，瞬間猶如五雷轟頂。我連夜從上海奔回家。果然如我所料，哥哥沒有來。我獨自張羅著一切事宜，心中恨透了哥哥。爸爸的遺願是落葉歸根，埋在老家，我便遵從爸爸的遺願。奔喪當天，哥哥來了，按我們老家的風俗，有一個摔瓷盆的儀式，且要由長子摔盆。在大伯把瓷盆遞給哥哥的那刻，我狠狠得撞開哥哥，從大伯手裡奪過瓷盆，喊道：“爸爸沒你這個兒子！”我想起了小時候我牙疼，爸爸大晚上抱我到處找牙科醫生；高中住校，晚上說想吃排骨，第二天天還未亮，爸爸跑了三十多里路給我送來熱乎乎的排骨；想起了上大學，爸爸把自己偷偷攢下的私房錢給我，讓我多買點好吃的……看著木訥的哥哥，我舉起瓷盆，狠狠得摔下去，就像摔到哥哥的臉上一樣。那天我想，以後我跟我哥就恩斷義絕吧。
四
我病了。闌尾炎，要做手術。不是什麼大手術，不過孤身在外的我，沒有人陪伴，沒有人照顧。這是爸爸去世的第三年，我原諒了哥哥。因為爸爸入土後，媽媽給了我爸爸的遺物，包括一個領養證：哥哥是領養的。媽媽說她跟爸因為多年不育，所以領養了哥哥，誰知後來又懷上了我。額……是我奪走了哥哥原本的一切。
清晨，我睜開眼，一個略微佝僂的身影在我身邊。
“哥。”我詫異得叫了聲。
“你醒了，你嫂子給你燉的排骨，趁熱吃點，你小時候就愛吃排骨。”
“你怎麼來了。”
“我聽說你要做手術，你自己一個人在外面，沒人照顧，我跟你嫂子就來了。”
“哥，你不怪我，不怪我們家嗎？”
“說什麼呢，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什麼怪不怪。我那會也小，不懂事……”
“哥.”我抱著哥痛哭，像是要把這麼多年對哥哥的恨變成委屈都哭出來。最後我問哥哥：“哥，當年在河裡，真的是你想要淹死我嗎，你說實話，我不怪你。”
“胡說什麼呢？你以為我這麼多年的肺病是怎麼留下病根的。就是那年讓河水嗆壞了。那年掉進水裡，你小子還挺重，我在下面託著你，愣是沒把你推上岸。”
“哥，過幾天一塊去看看爸吧。”
“哎，得去。”
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