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趟武漢,在離開的第84天

昨天回了趟武漢。


末末那兩顆跑了四次醫院,牙神經還暴露在外的牙洞,必須得填上了。


不管是捆綁還是全麻。


大前天她自己講,覺得牙齒變高了,她的牙醫爸爸說,再拖下去,怕是連骨頭都要連累。


但不管捆綁還是全麻,羅田這邊都沒有條件做。

我們決定速去速回。


回了趟武漢,在離開的第84天


聽說要回武漢,末姐特別開心。


7點多叫她起床,很爽快地醒了。


“我們要回武漢嘍!”她以為是要回家。


我試著用不會聊崩的“騙術”給她“打預防針”:


我們這次只是去取她和爸爸一直想吃的泡芙。


如果能約到牙醫叔叔,不如就“順便”看看牙。


這樣就可以吃任何想吃的東西而不會痛了,雖然不一定約的到。


(為了讓她放鬆警惕,狡猾老母親把看牙的“磨難”偷換成了“不一定能實現的福利”)

忽悠的效果比較成功,對方雖然提高了警惕,但決定配合我們把這戲給演下去。(想必自己也確實受夠了牙痛的滋味)


07:46


已經下了一層樓的小孩,宣佈又要折回拉粑粑,大概是緊張屎尿多。


08:58


到了鄂州的服務區附近,離武漢已經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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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4


前面就是“武漢東大門”龔家嶺收費站。


7天前,許多要離開武漢的車子在這裡排隊,等待8日零時“解封”。


此時車流量不大,也仍無需繳納過路費,非常暢通。


回了趟武漢,在離開的第84天


坦白講,駛進武漢的時候,我還是有點神經質般的敏感。


空氣隨著車窗外的風流動進來,我在想,要不要把口罩戴好。


09:35


途徑東湖路,武漢我最愛的路段之一。


新華社分社、湖報集團、文聯、東湖賓館……沿途都是武漢文化地標般的存在。8年前我供職的廣電報,也在一側的黃鸝路辦公過一段時間。


目光所及,不管是省博、美術館等平日免費開放的公共遊覽場館,還是亢龍太子等大小餐飲,都還關著大門。(以前這個時間,省博門口早就排起長長的領票隊伍了。)


陽光甚好,路邊閃過許多紅色的消防救援帳篷。


這些帳篷看起來還不是形同虛設(武漢以外先行解禁的地區,很多帳篷其實都已是閒置狀態)。


帳篷總有穿戴防護裝備的人在值守,也都有事情在交涉、處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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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6


水果湖隧道。


這段相對封閉的區域,讓我又有點“警惕”。


似乎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嗯,可以安心一點點。


這裡是我們遇到的第一個堵車點,既然恢復了堵車,說明武漢已經真的在回到日常?


這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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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水果湖隧道,車子不久便駛入二環高架。


和旁邊一輛七座車並行了一會兒,能看到車裡的每個座位都坐著人,但並不擁擠。每個人都認認真真戴著口罩,認真地盯著前方,無人交談。


我一時猜不出他們是什麼關係。


但不管是拼車的陌生人,還是一個大家庭出行,他們的肢體語言,都透著一種嚴肅,以及,小小的不安。


我猜,很大可能也像我一樣,是剛從外地入漢的吧。


09:51


二環下橋處,長長的擁堵,一如往常。末末生理(暈車)和心理上的不適都開始加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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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


車子終於捱到省婦幼的入口,照例是車位已滿,我給末末戴好口罩,帶她先行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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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著她從一個戴著護目鏡的年輕人附近走過,他胸前掛著隨護證,似乎在和父親樣子的人交談。


這是一位新爸爸。醫院大概現在不允許多人陪護,他出來取家人送的東西,順便分享在裡面的情況。


10:11


各路車隊擠滿了醫院的大小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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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7


門診北門入口。


越靠近這邊,人們的防護等級也越高了。


必須品口罩自不用說,一次性手套、護目鏡、帽子出鏡率很高,也有自備防護服的。

全副武裝的護士走過來問我,是看什麼科,並提醒要憑手機掛號的頁面方可進入。


被提醒後,我自動退出了隊伍,憑證在周先森那,只能等他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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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看起來孕晚期的孕婦,剛剛在護欄處趴了許久,大概是緩解孕期不適,隨行的家人扶著她到隊前溝通,被允許先行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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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來周先森,我們也順利進入了保安值守的第一道關卡;


再行兩步,正式進入門診大廳前,每人通過了額溫測量,合格後方才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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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8


陪末末適應完口腔科的環境(比較順利,一些卡哇伊的元素和更多的孩子,讓她有了更多安全感,過年時醫院佈置的小紅燈籠、窗花也都還在),診室門口被一張桌子隔擋,上面有大瓶免洗消毒液可自行取用,進入診室前,每個患者及家屬都需要登記詳細信息,需要陪同的小孩,只允許一名家長進入。


鑑於周先森比我“內行”,這個“珍貴”的名額給了他。


我則負責出去採買答應末姐的吃食。


這次是從南門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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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0


街道口地鐵站的D出入口還處於封閉狀態,馬路對面的A口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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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3


高架橋下的治安點,交警攔下我身邊沒戴頭盔的外賣小哥。


我的心頭一緊,生怕作為不合規定的“遊民”被捉住。(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一是之前聽朋友說,帶孩子出來看病還要小區先聯繫社區才能通行,而自己家在武漢,卻沒經過社區的“許可”;二是在來的路上,我發現之前在支付寶首頁就能找到的健康碼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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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6


群光超市。


接近入口時,門口的工作人員提示要掃碼進入。


因為出入的顧客很少,儘管掃碼信息緩衝了很久才成功,也不會出現排隊等候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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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擊“進入”,在噴灑式消毒機前旋轉兩週,放行。


廁所獨享。為避免交叉感染,感應烘手機已停止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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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要伺機搶座的中庭空無一人。


總是排長隊的“1點點”檔口,並無顧客,亦無外賣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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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餐廳均禁止堂食,可在門口點單。


許留山安安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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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港茶餐廳外有1位外賣小哥取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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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入口只留了一個,一個也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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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7


群光隔壁的樂天城,規矩又有不同,只能掃微信健康碼方可進入。


而我的信息都在支付寶上。


鼓搗半天未果,大爺同意我直接出示支付寶綠碼,得知我找不到碼在何處,大爺嘆了口氣:


“唉……搜索關鍵詞撒~”

旁邊的一對情侶(也可能是夫妻)同樣遇到了麻煩,因為掃碼的問題,之前就沒能進入群光,到這裡又靠大爺一通指導。

回了趟武漢,在離開的第84天

終於跨入門去,得以進入一步之遙的仟吉。


選了泡芙、紅豆奶香酥、鬆鬆小貝、草莓小蛋糕。


付賬的時候,看到兩盒泡芙的生產日期都是前天的,便問了一句,有沒有更新的日期。


收銀員馬上呼叫同事,並且向我表示“抱歉”,因為貨不是他擺的,沒法馬上告訴我新日期泡芙所在的具體位置。


我自己很快找到並拿到收銀臺替換,順口說謝謝,對方趕忙講,是他該說謝謝才是:“給您添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


那是不同於往日的“過於客氣”。


可能是因為顧客太少了,店員有了足夠的時間和耐心去回應,或許就像很多次看到採訪中商家說的那樣:


這樣的時期,每一個光顧的人,都是安慰和希望,大家的心態裡多了許多“感恩”。


但這種“反常”,讓我挺不是個滋味兒。


回了趟武漢,在離開的第84天


11:21


出了樂天城,在“四美”小窗口買了倆包子、一杯銀耳桃膠。


路過廖記,一個外地口音的阿姨,正在詢問一盒棒棒雞的價格。


問了幾遍,終於弄清楚是“半斤40塊左右”,猶豫了一會兒,走開了。


她還是有點徘徊,不太確定下一個目標是哪裡,看起來是想給家人帶一份可口的吃的再回去。


幾個外賣小哥停在路口的工地旁邊,等待接單。


街道口有很多寫字樓,往常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已經“跑起來”了。


回了趟武漢,在離開的第84天

因為對這個路段太太太熟悉,上學在此過,工作在此過,生末末在此……

我太知道這裡往常的聲音是怎樣嘈雜熱鬧,綠燈時的斑馬線上是怎樣行人如織。

而當時當刻,雖然是晴好的明媚春日,你甚至能聽得清每一輛車過去的不同聲響。


和往日相比,那點兒“噪音”讓人心裡覺得空落落的。

有種很具體的難受,很好哭。

這是我離開武漢84天,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這場疫情讓武漢付出的“代價”。

你甚至會很自然地聯想到那些“宏觀”的東西:


近三個月過去了,這個超大城市離全面復甦似乎還很遠,它承受過的,和還將繼續承受下去的苦澀,已經浸入了和這個城市息息相關的,每個人生活的紋理之中。

那是一種真實的沉重,悶悶的。但你又很想回它一個微笑,想要抱抱它,輕聲說:


好啦好啦,會好起來噠,咱們一起加油吧~


回了趟武漢,在離開的第84天

11:23


817應該是我在這座城市坐過次數最多的公交車。


坐它從租住的小龜山到出版城上班,再換個方向從野芷湖的家裡去出版城、來街道口、到省圖……末末第一次坐公交車,也是它。


它的車廂總是被塞得滿滿的,16年南湖淹水,為了等到一班能擠上去的,我提著背奶包折騰了四五個小時。

現在,車上零星的乘客,都自動保持距離坐著。


回了趟武漢,在離開的第84天


即便私家車,哪怕只是司機一個人在裡面,口罩也還是整整齊齊戴著。


在武漢春末,二十多度的中午。


11:24


一個小時前堵成“姨媽紅”的醫院門口,已經魔法般的空了。

回了趟武漢,在離開的第84天


11:27


醫院電梯裡,我生怕手上的吃食被碰到。


旁邊幾個月大的小寶寶,被戴著雙重口罩的奶奶抱著睡著了,帽子口罩已經是他習慣的“裝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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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小哥哥(也可能是小姐姐)就省事兒多了,直接剃個小光頭,口罩做面具,“量眼定做”的洞,用來看世界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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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1


相比之下,這位被捆到生無可戀的小孩,倒不足以引起老母親的憐愛之心了。


回了趟武漢,在離開的第84天


畢竟,醫生肯給她檢查,已是大慈大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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