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賭輸了一條命(圖)

 聽朋友說他老家有個人信矇頭教,患了腦血栓,拒醫拒藥,專門做禱告,從發病到死只有十五天,我採訪了那個人的兒子李金彪。

  我叫李金彪,是吉林省長嶺縣東嶺鄉迷子場村四社村民。我母親黃桂英,平生最看不上愛好賭博的人,可在57歲那年她下了最大一次賭注,把她的命押上了。

  那是2005年的秋天,母親正在園子裡扒苞米,本村的楊貴文媳婦、張軍還有於曉麗領著幾個外地人,呼呼啦啦來到母親的小院,不等母親問清事由,就直接進了屋子。母親隨後進屋,那些人正把一塊畫有紅十字的白布往西牆上釘。

  母親問是咋回事兒,那些人說是上面讓釘的。母親不信就要問村社幹部,那夥人神秘地說不是這個上面是那個上面。那塊畫著紅十字的大白布當不當正不正地釘在牆上,讓人看著很不舒服,心裡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感。母親上炕要摘下來,那些人說你瘋了,這東西釘上就不能摘下來了,你要硬是摘下來,你家以後出點啥事兒可別怪我們。母親被嚇住了。晚上我們哥幾個知道這事兒就要往下摘。母親橫扒豎擋地不讓。她說那就別摘了,反正也釘上了,不影響吃也不影響穿的,他們說釘上了就不能往下摘,摘了不吉利,真的假的不說,聽著犯“咯硬”。

  我們經過打聽才知道,往牆上釘東西的那些人是矇頭教的信徒。原來矇頭教是一個有組織有制度的教會。教會內部按照層次分有很多級別,官銜是根據信徒發展信徒多少而定。要想官做得大就得猛勁兒發展信徒。所以他們不管白天黑天,走街串巷,挨家挨戶地動員。很多人家一見那些人來,趕緊關窗關門,甚至給門上鎖。那些信徒們久而久之有了經驗,都爭搶著往住土房的人家跑(因為磚瓦房牆上不容易釘釘子),他們進屋就往牆上釘白布。只要能把白布釘在牆上,那戶人家十有八九不信也得信了。

  我母親住的是土房,母親稀裡糊塗地成了他們中的一員。母親“加入”矇頭教以來,從來不去外面發展信徒,母親看不慣他們死啦硬拽、沒皮扒臉的“工作方式”。他們每次召開會議,做禱告,母親也不去。這樣一來,母親在他們內部影響很不好,多次遭到他們的指責和警告。

  2007年秋後,以本鄉六家子村曹振華為首,發瘋似的地給教會捐糧捐款,曹振華把一群羊挑了,把商店也挑了,價值六七萬,都捐給教會了。據說捐獻的財物越多將來回報就越大,子孫都收益。他們多次來到母親家讓母親捐獻慈惠糧,母親死活不肯,因為我們哥四個只有我和二弟成了家,三弟四弟還沒有對象,我們是靠種地吃飯的人家。那些人軟硬兼施,說是捐了慈惠糧,就啥都不用愁了,別說是兒子娶媳婦了,有病都不用吃藥打針,你想啥就來啥,不管他們咋說,母親就是不響應。有的人就到院子裡去拉糧食,父親拎起洋叉橫住了。他們見動硬的不行,就開始嚇唬我父母,就你們這種小氣鬼還想得福報啊?你們就過窮日子去吧,你們就等著兒子說媳婦吧,你們家這輩子都不帶得好兒的。

  三弟四弟去外地打工,兩三年也沒掙多少錢,從2007年到2010年,我家兩垧多地收成一直也不好。眼看三弟四弟都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齡,母親急的火上房頂。母親多次找我念叨。她說她越看西牆上的那東西越犯尋思。我說那就乾脆摘下來扔了唄。母親搖了搖頭。母親當我說那些人隔三差五就來到母親家,說的那些話讓母親心裡慌里慌張的。專門往母親的痛處上說,你就是信的不實,兒子還沒娶上媳婦吧,打工也掙不著錢了吧,種地也白扯吧。

  我看得出母親的內心很糾結。可是真要像他們要求的那樣捐糧捐款,往實了信,母親死活捨不得。

  2010年農曆11月1日那天晚飯後,母親突然頭痛,噁心嘔吐不止,父親給她找了鎮痛片,服下後也不好,我們就找來了大夫,大夫診斷說母親患了腦血栓,已經很嚴重了,必須住院治療。

  第二天,我們一家人趕緊張羅錢。我們湊足了錢,想讓母親住院的時候。母親閉著眼睛說啥也不上車。父親急的唉聲嘆氣。我問到底咋回事兒,父親偷偷告訴我,說我母親跟他說了,這病不用治,不吃藥不打針也能好,我說這不說胡話呢嗎?我和二弟不由分說硬是把母親背到車上。母親說非要讓她住院可以,有父親去就行了,人多了費用大,如果都跟著去,她就不去。我們犟不過母親,就依著她了。

  結果母親根本就沒去醫院,車還沒出村子就拐回來了。那天夜裡,在母親的逼迫下,父親找來矇頭教信徒,做了一夜的禱告。我跟父親發急,父親也是沒有辦法。母親背地裡跟父親說:“他們不總說我信教信的不實嗎?這回我就真信他們一回,我不打針不吃藥,就跟他們做禱告。”

  我跟二弟極力讓母親住院治療,可那天母親就像好時候一樣,拿著鐵鍬晾曬園子裡的苞米。她說好了,她念禱告念好了,你們該幹啥幹啥去吧。我們不信,就問父親,父親也直劃魂兒,你說她好了吧,夜裡還翻身打滾的,你說沒好吧,還啥都能幹了。

  那以後,母親就不打針不吃藥,跟那些信徒們天天做禱告。我們勸阻,都被母親制止了,母親拉著臉告誡我們,誰要阻擋他們做禱告,她就一頭撞死。

  母親完全按照矇頭教的說法做了,我們每次問母親病好點沒有,母親總說好了好了。

  一天夜裡,父親慌里慌張地來找我,說我母親病重了,我們趕到母親家,母親臉色慘白,大小便都失靈了。我背起母親就往鄉醫院跑,經醫生檢查,母親由腦血栓繼發到腦出血了,完全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

  11月15日那天,母親胳膊腿兒都不好使了,目光發散,嘴唇抖動著,我伏過身細聽,母親用微弱的聲音說:“矇頭教騙人,禱告是瞎扯,你們可千萬別信啊。”

  母親走了,誰都不敢相信,她患病才半個多月就沒了,事實上腦血栓這種病如果治療及時根本就不致命,全村有好幾個腦血栓患者都沒咋的,就母親沒了。

  

老媽賭輸了一條命(圖)

老媽生前照片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