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糰子
1
楚越七歲時，家裡抱回來了一個女娃娃，粉雕玉琢，說話奶聲奶氣。楚越在一旁看著可愛，伸出手來戳她的臉。那小糰子卻癟了癟嘴，想哭又想笑的模樣，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朝楚越眨呀眨。
大夫人把小糰子塞進楚越懷中，軟軟的小身子暖在他的懷中。楚越心裡歡喜，卻又裝出一副嫌棄的模樣。
“還沒長開的小糰子，五官皺在一起，真是醜。”
“那可是你將來要娶的小媳婦兒。”大夫人在一旁提醒。
“我可不要這麼醜的媳婦兒。”嘴上這麼說著，可手上將小糰子抱得緊緊的。
楚越背過臉，剛想俯下身子偷偷親這小糰子。見眼前的那張臉變得越來越大，懷裡的小孩不管不顧，咧開嘴就哭了起來。
楚越的手一抖，一張臉頓時黑了下去。他冷冷掃過一旁好事的嬤嬤，開口道：“今日這件事，誰也不準傳出去！”他低頭假裝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小糰子，“特別是在你們未來的少奶奶面前！”
他楚越，以後可不想在自己媳婦兒面前抬不起來頭。
2
等小糰子長到九歲時，楚越已經十四歲了。
因為童年時候的陰影沒太散去，楚越避免與小糰子主動親近。
可在自己練劍背書時候，總能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躲在後面，只露出一雙好看的眼睛眨呀眨。楚越放下手裡的東西，皺著眉頭把她揪出來。他比小糰子高上許多，抱起來也不曾費力。懷中的小孩卻一眼也不瞧他，只伸出手來指著他身後的點心。
“嬤嬤們都說，楚哥哥這裡的點心最好吃了。”
“不許吃了，你才多大，我都快抱不動你了。”楚越冷聲斥她。
“嬤嬤們都說，楚哥哥這裡點心最好吃了。”小糰子完全無視他的話。
“不許吃。”
“嬤嬤們都說……”
“我說不許吃，你沒聽到嗎？”
“嬤嬤們說……”
楚越頭疼地將懷裡的小糰子放下來，嚴肅地問她：“嬤嬤們還說什麼了？”
小糰子狡黠一笑，往前端起點心，一溜煙就跑了個沒影。
“你……”
楚越聞言英眉倒豎，攥緊了拳頭。半晌，望著小糰子離去的背影，卻又傻乎乎地笑了。
3
小糰子及笄後，出落得越發動人，從前眨巴眨巴的大眼睛，顧盼生輝。
楚越總罵她，不許她去人前晃悠，反倒是被小糰子按到地上數落，“你不就是怕我同別人跑了嗎？哪有那麼容易。”
楚越日日擔憂，就差給小糰子藏在屋子裡。小糰子卻總能看穿楚越的心思，把楚家威風凜凜的公子吃得死死的。
終於，楚越請人挑了個好日子，同小糰子成親。
外面宴請的賓客幾十桌，楚越心裡高興，被人灌酒也不拒絕，最後喝得暈頭轉向，差點走錯了洞房。
兒時玩得好的兄弟們都想來鬧一鬧洞房，歡歡喜喜地跟過來，結果被他一股腦都推了出去。喝得爛醉的人不知道哪裡來的這麼大力氣，門被他拉得緊緊的。
蓋著紅蓋頭的小糰子第一次安安穩穩地坐在床邊，不急也不鬧。楚越一時間看痴了，還沒掀開蓋頭就傻傻地笑了起來。
小糰子繞著手指頭，等了半天也不見人來掀紅蓋頭，反倒是楚越的一身酒氣燻得她頭疼。
“楚越，你傻站著做什麼？”小糰子終於沒忍住，出了聲。
楚越如夢初醒，趕緊挑了蓋頭下來。一張明媚動人的臉，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魂，深深地印進了他的心裡，這時長，大概就是一輩子。
小糰子笑得十分開心，把醉醺醺的楚越往床裡面一推，作勢問他：“你以後可什麼事都要聽我的。”
楚越頭暈得不行，完全沒聽進去她的話，只是咕噥了一句。
“你以後可都要聽我的。”小糰子捂住被他撕開的衣服，不死心地接著說。
楚越又急又惱，也不管她說什麼，只一個勁應下。
“今晚什麼……什麼都聽媳婦的……”
小糰子眼睛裡都放了光，“那銀票，地契，賬本，書……”
“哎呀！”還沒等她一個個細數完，楚越這邊已經將喝的一肚子酒全部吐了出來。見他難受，小糰子趕緊湊過去給他拍拍後背。
等一切都收拾乾淨了，楚越也清醒了不少，他摟著小糰子掐她的臉，笑罵道：“再遲了一會子，整個家都要被你要去了。”
小糰子心虛地揚了揚頭，咕噥一句：“哪有？”
她還沒有問他自己的身世，自己的家。
4
楚越不願意告訴小糰子，只推說楚府便是你的家。結果這個敷衍的回答，徹底惹惱了小糰子。楚越被攆出屋子，三天沒能進去睡覺。
下面嬤嬤們都說，公子怕媳婦兒，是打小就開始的。
可兩個人的矛盾，也一點點地攢下了。
雖然說，每天爭吵的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可小糰子背過人去，就能哭很久很久，見人的時候也是眼圈紅紅的。
落葉有根，人也有根。可小糰子被抱來楚府的第一天，她就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裡，如今嫁給了楚越，想要知道自己身世的願望越發迫切。
楚越最終還是心疼她，將她緊緊抱在自己懷裡，生怕小糰子如初見時的那個瓷娃娃，輕輕一碰就碎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楚越神色認真，“這世上千般萬般，你且聽我與你說。”
小糰子環住他的脖子，有些緊張。
楚越故意逗她，俯下身子輕輕吻了吻她的眉睫。
“你從小在府里長大，不懂生死，不懂人性險惡，可你只要知道，你身後有我就好，況且，那一切都過去了。聽我說，那一切都過去了，好不好？”
小糰子點了點頭，又執拗地搖了搖頭。
楚越將她抱得更緊了些，才開口道：“那就只當個故事好了。”
“那，故事開始了。”
5
漠北曾經有一位異常驍勇的將軍，他將青春的熱血都奉獻在沙場上，戎馬一生，保護他想要守護的子民，守護他的城。
刀傷劍傷，烈酒入喉。
他有自己的一群死士，他們敬天敬地，共生死。
城外的蠻夷覬覦已久，卻害怕將軍的軍隊，遲遲不敢進攻，時不時來騷擾一番，也是無功而返。
可為了利益不擇手段，城內的優越的環境，充足的糧草，早已經讓蠻夷紅了眼。各種手段都被識破後，他們鋌而走險，送了細作進來，最陰最柔，美人計。
“將軍，奴家叫小柔。”
將軍心裡清楚她的身份，更清楚這是美人計，可還是心疼她一個女子，孤身來到敵軍，無依無靠。
紅顏最是薄命，可將軍待小柔極好，除了她企圖窺測軍政大事時對她冷言相向，其餘時候待小柔，都如對待自己的妻子一般。
說實話，他的整個青春都奉獻在沙場，他至今也未娶妻。
真摯的情誼又有幾人能不動容，將軍真心待她，小柔也逐漸發現自己的心不受了控制。她逐漸變得安分，與蠻夷斷了聯繫，就像一個妻子等著自己的丈夫歸來，滿心歡喜。
她仔細照顧著將軍的起居，也照顧著兩個人那份珍重的情誼。
可，蠻夷那邊早已經失去了耐心。
6
那年的冬天來得異常寒冷，環境惡劣到無法生存下去，蠻夷被逼得沒有辦法，只能集結了所有軍隊，起兵來戰。
北風吹得戰旗獵獵作響，血與雪混在了一起。還沒來得及救治的傷兵，不少都被凍死在這冰天雪地之中。
前一天，小柔帶將軍去了另一個地方，如今匆匆往回趕，又陷入了敵軍的圈套。
他一雙猩紅的眼眸裡強忍著淚水，一雙掌握無數殺伐的大手，嵌住了小柔的下顎。那絕美的人，也被嚇得花容失色。
“我以為你心裡有了我，可你還是騙了我，對不對？”
小柔說不出來話，只能一個勁搖頭。
她也是被人騙了，說帶將軍來這，以後便不再需要她為自己做事，最重要的是，他們承諾隔日便放了自己的親人與自己團聚。
一個女人的心能有多小，小到只能容得下自己的愛人，自己的親人，她也沒想到，會成了如今這個局面。
將軍被困在這裡，群龍無首。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無數兄弟死士，倒在冰冷的雪地上，孤魂漂泊無歸處。
更令人寒心的是，將軍守護了半生的城，守了半生的百姓，貪圖安逸，主動將城門打開，將城池獻出。
他們也沒錯，沒有人願意經受戰亂，沒有人願意忍受流離。
等城失的消息傳到將軍耳朵裡時，如雷轟頂，頓時又心如死灰。
“我不怪你們，不怪你們任何一個人。”他將小柔擁進懷裡，輕聲說道，“可是啊，我答應了我的兄弟們，黃泉路上太寂寞，我得去陪他們。”
蠻夷不會留下一個決心守城的死士，卻欽佩半生戎馬的將軍，希望他可以為自己效力。
“小柔，我多希望可以守住我的城，守住這片土地。”將軍不知道什麼時候服的毒，一口黑血被他吐出來。
小柔將他抱緊，讓他摸摸自己的腹部，一雙眼睛裡空洞又悲痛，她說：“將軍，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你……告訴你……我已經有身孕了。”
將軍，是你的孩子啊……
7
楚越抬手替小糰子拭去臉上的淚水。懷裡的人抽抽搭搭，將整個臉都蒙在他的懷裡。
“我以前一直想讓你在我的庇護下，安安穩穩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人世間的煩惱醜陋都離你遠去。楚府就是你的家，你可以拋棄上一輩的苦痛與遺憾，只做我一個人的小糰子。”
楚越低低吼了她一句：“既然是自己要問，一切也無法再改變，便不許再哭了。你是忠烈之後，你該為你的父親驕傲，如若這般難過，倒是真的讓我後悔告訴你這些了，當初便該一直瞞著你。”
小糰子的頭被楚越敲了一下，楚越的目光卻異常堅定。
“我既然娶了你，不論從前還是以後，你就安心站在我的身後。再過幾年，我會繼承將軍的遺願，我會替他，替你，去守住他畢生所守的那座城。”（作品名：《四面楚歌》,作者：糰子。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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