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抱著想拯救世界的天真選了心理專業,
至今快六年過去了。
關於抑鬱症,
想寫很久了,
可是學的理論知識越多,
越覺得自己還不夠了解它的真實;
接觸到的抑鬱症來訪者越多,
越不敢貿貿然揭開血淋淋的傷疤。
寫三個我單純最想說的吧,不是科普的那種。
——“作天作地,作出病”
有來訪者的家長在輾轉數個醫院依然得到一致的抑鬱症診斷後,
依然抱有很大希望的問我他們的孩子到底有沒有抑鬱症,
他們是不是隻是學習壓力太大、或者人際關係出了問題
我對這類問題的理解是:我的孩子沒病,她只是抗壓能力太差。
但抑鬱症和幾乎人人都會有的抑鬱情緒不一樣,
抑鬱症就是病,(具體診斷標準網上都有就不科普了)
也不是作一作就能出來的那種。
簡單說,像胖瘦一樣,
基因決定了會不會得,
後天成長環境決定激不激活。
但依然像胖瘦一樣,
可能家長雙方都很瘦,但孩子很胖,
或者反過來也可以。
所以得了抑鬱症的人能控制的了什麼呢,
改變不了基因,
也選擇不生長環境,
哪怕他們沒得選,
卻依然避免不了要被貼上“不正常”的標籤,
最後這種社會壓力又回到他們身上,
對他們來說真的公平嗎。
⚖️
——“真是太自私了,要讓他們的家人怎麼辦”
畢業以後我生活工作往返在相鄰的兩地,
儘管都不是一二線大城市,
卻也總能聽到幾起關於抑鬱症患者結束自己生命的消息,
這些消息總是在越小的地方越好像人盡皆知,成了越熱門的話題,
我的閱歷很有限,
所以暫時只聽到過兩種聲音,
“她/他平時看起來性格挺好的啊 一點也不像得了這種病的人”,
和
“這些人也不知怎麼想的,年紀輕輕這麼脆弱,也不考慮考慮家裡人”。
終日鬱鬱寡歡,得把抑鬱症三個字寫在臉上讓自己在人群中做孤僻的那個才符合人們對抑鬱症的認知和理解嗎。
說實話,我很少見到表現形態一模一樣的來訪者,
她們中,有人是典型別人家的好孩子,有人帶著肉眼可見的悲傷,有人是家長眼裡的叛逆少年,
如果非要說共性的話,
應該是極度敏感和眼睛裡沒有光吧。
那些結束生命的折翼天使,
但凡在他們的世界裡有一點點光亮和一絲絲留戀和不捨
大概都不會有這種直面死亡的勇氣去另一個世界,
所以現世得多難才能做出那樣的選擇。
⚓️
——“樂觀一點,心態好一點,都會好起來的”
我真的挺欣慰的,是那種老父親般的欣慰,
每次看到關於抑鬱症的話題下面評論都是無數個發著光的小太陽在溫暖另一個人。
家庭和社會的支持很有可能就是能讓他們拽住的最後一根繩子。
但是現實的說,
沒有哪種病是通過安慰就可以緩解甚至治癒的,
所以請務必支持他們去尋求專業的幫助,
請務必做好足夠多的瞭解對方的專業資質的前期準備工作。
最後,
回想大學裡第一節心理專業課心動,到今天對心理的稍稍更瞭解更熱切一點,中間我讀了一些書,見了一些人,做了很久心理的建設,問自己在面對對方的時候我有沒有能力進入對方的情緒再自己出來,又有沒有能力每句話每個提問都是正確的。後來開始做這件事情之後我才發現,和來訪者的關係除了諮詢關係以外,更像是相輔相成共同進步的一個很平等的關係。
希望現在所熱愛的這個專業會是我傾注一生所熱愛的,
希望我們越來越強大祖國的心理諮詢行業也能越來越好,越來越純粹吧。
給每個折翼天使的一封信:
Hi,如果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沒有兩個完完全全相同的人的話,我也覺得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所以很抱歉哪怕我沒法說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難,沒辦法猜測你的世界是黑色的,也不能就這樣說沒關係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從來沒對我想拯救世界的想法覺得好笑,儘管我用了天真來形容。
與其說拯救世界,不如說我希望這個世界上每個善良的人都不再經歷傷害。
只是想和你說,無論你正在經歷什麼,都不是你的錯,你都可以是夜晚最明亮的小星星也依然可以是晴空萬里溫暖的小太陽。
彆著急,慢慢來。
(以上如有任何不妥冒犯的地方,先說對不起但真的不是有意為之,請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