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苏轼: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苏轼作为中国文化史上光风霁月般神仙人物,为太多的人所渴慕、景仰、膜拜。

展示苏轼生平事迹最为详尽者,莫过于林语堂的《苏轼传》,林先生对苏轼的生平思想和成就作了全方位的描绘,苏轼除了原来人人皆知的名号外,林先生又为苏轼冠之于更多的名号,如苏轼还是乐观者、道德家、酿酒师、工程师、瑜伽术修炼者、佛教徒、生性诙谐爱开玩笑的人,等等。

书中的一句话令人动容动心:“我若说一提到苏轼,在中国总会引起亲切敬佩的微笑,也许这句话最能概括苏轼的一切了。"这是发自内心的会意,是与苏轼倾心的相识相知。

林先生提到了苏轼有时态度不严肃,因玩世不恭而嫌怨于别人。但他笔下的苏轼,仍然如清风白云,几乎不染尘迹,高山绝响,魅力四射。

在《宋史·苏轼传》中,作者对苏轼的锋芒太露而略有微词。在作者眼中的苏轼是”仰之弥高“不可逾越的高峰。称他少年时聪颖,”闻古今成败,辄能语其要“;弱冠”博通经史,属文数千言“。登第后,器识之闳伟,议论之卓荦,文章之雄隽,政事之精明”,无人能比;后来更是“雄视百代,有文章以来,盖亦鲜矣。”宋史的作者对苏轼的赞赏可谓不吝其词。

但苏轼还不能被称为完人。

他的恃才傲物是其性格中的必然,傲物定傲人,傲人定遭人忌恨。有时用戏谑的语言暴露别人的无知,让对方无地自容。王安石忽发奇想:“波者,水之皮也。”苏轼笑话他;“若波是水之皮,那滑就是水之骨了。”使王安石很难堪。一人携诗拜访苏轼,抑扬顿挫地朗诵自己写的诗,让苏轼评判。苏轼说;“可打百分。”那人很兴奋,苏轼接着说:”诵读之美七十分,诗句之美三十分。“

苏轼受人围攻,1069年因”乌台诗案“而入狱。他的弟弟苏辙说:”东坡何罪,独以名太高。“名声响亮易受宵小攻击,以自己的高名声显得他人的拙劣,就难免为名声所累。

《苏轼传》中:”或谓:轼稍有韬戢,虽不获柄用,亦当免祸。“认为苏轼若能隐忍而行,韬光养晦,收敛光芒,淡泊致远,就可以避免后来的灾祸。只有一个欧阳修赏识他,他反而掩盖了欧阳修的风头。他在人生浮沉·之中,宦途通达时睥睨一切,屡经挫折而秉性不易,总是轻视面对的世界和对手,最后只能寂寞终老常州。

苏轼在王安石变法时,经常批评王安石”用人太锐“,使很多有幸进之心的阴谋者得逞。在明朝思想家王夫之看来,苏轼父子也是乘当时朝廷纳言之风,卖弄苏秦、张仪式的三寸不烂之舌而侥幸获取功名。由是否支持变法北宋朝廷出现了”新党“和”旧党“,又分成”浙党“、”楚党“、”蜀党“。大家公认蜀党以苏轼兄弟为首。党派之间相互攻讦,疯狂厮杀,北宋党祸从神宗朝开始愈演愈烈,是导致北宋灭亡的一个重要内因,并贻害于后世。

可能苏轼兄弟无意结党,但他们的门人秦观、黄庭坚、张耒、晁补之、陈师道等人,还有许多追随者,随着苏轼的官职浮沉而起起落落,使苏轼无意党争而深陷其中,因党争带来的危害,苏轼也难辞其咎。

还有人怀疑苏轼的感情。在妻子王弗去世不久,苏轼就很快娶了王弗的堂妹王闰之,在西湖游玩时又收了后来作妾的王朝云,不像他《江城子》中写的那么哀婉深情。

微瑕难以掩瑜。宋徽宗即位后,将苏轼从海南儋州赦回,苏轼船行江上,两岸人流如潮,观者如堵,大家都想一睹大师的风采。可见,苏轼当时已受民众热情的追捧。

如果苏轼当时真的改换了秉性,改变了作为,也正如《苏轼传》中所说:”虽然,假令轼以是而易其所为,尚得为轼哉?“

如果没有这些有血有肉的一面,那他就不是苏轼了。

中国文化的天空会少了一颗最夺目的星辰。没有睥睨万世,光芒四射的苏轼,文化的星空就会毫无疑问的黯然失色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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