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狗黑贝给主人看家护院整整十一年了。
它是一条聪明的狗。它认识一到十的数字，知道主人的喜好，会在主人需要的时候送来拖鞋、雨伞等东西；和主人关系亲密的人，它会又快又准地记住这个人的特征，并在下次见面时“以礼相待”。
它是一条忠实的狗。在主人最困难的时候，对他不离不弃，那年主人骑车翻到沟里昏了过去，是它狂奔几十里，硬是拉着一位亲戚过来救了主人的命；无论在家还是在庄稼地里，它晚上都警惕地留意周围的动静，不曾睡过一个囫囵觉。
它还是一条勇敢的狗。有次陪主人外出，主人的挎包让小偷抢走，它紧追不舍，咬住小偷的裤管，挨了两刀依然不松口，直到小偷被派出所的人抓住，至今它的身上还留有英雄的“勋章”。
十一年来，它和这个家建立深厚的感情――
它熟悉家里每个人的气味，它走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它无数次陪护着小主人外出玩耍，看着他从无知的小孩变成英俊的小伙；无数次热烈地站在门口送迎家人，家里的老太太去世了，它难过得几天米水未进……
可是现在，它老了，步子有些迟缓，做事力不从心。
比如，小主人第二次把女朋友领回家，它竟没认出来，朝女孩扑过去汪汪，让小主人丢尽了面子；再比如那天晚上，邻居进了家门，它没发现，因为它不知怎么竟睡着了……
这样的事频频出现，敏感的它从主人的眼里读出了失望与不满，甚至，还有嫌弃。
可它还是尽力地表现，尽自己的职责，好让主人放心。
直到有一天，主人领回来一条健壮少年狗，意气风发，一如当年的自己。主人对新成员宠爱有加：新狗舍盖起来了，是给少年狗的新家，狗粮里加了香肠和鲜肉，但基本上都在新狗的饭盆里。
主人的冷落让黑贝觉察到什么。
可怕的一天终于来了。
黑贝听见主人和那个狗贩子在讨价还价。
“我这狗聪明，你怎么也得出500元。”
“太贵了，你这狗都老眼昏花了，最多值300。”
“太少了，它还能看几年门，最不济杀了卖狗肉，一斤也好几十块，狗皮还能熬膏药呢！”
……
最后，他们以400元的价格成交了。那人说今天带不上，明天再来取货。
黑贝吓了一跳，感到脊背发凉，它没想到自己誓死效忠的主人，竟把它出卖了；它更难想象，等待自己的，将是怎样的噩运。
黑贝一宿没睡，它在熟悉的院子里转了好几圈，这里留有它十一年的青春与汗水；在主人的窗台下站了好久，这里曾经是它心中的圣地。
它不想被宰杀，它要有尊严地离去。
体面地离开，给自己辛劳一生一个交待；优雅地离开，也许是最好的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