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譽為”臺灣的魯迅“,卻被大陸作家阿城和張賢亮所嘲笑

“魯迅作品雖描寫中國的落後與黑暗,但全是出自他的關懷和熱愛,使我從小就認識到中國內地是自己的祖國,我不會像主張臺灣獨立的人,嘲笑她的落後、貧窮,雖然魯迅作品中有很多的諷刺,但比諷刺多好幾百倍的,是他對人民的感情和愛護。因此,我從小就篤定這國家是我的,我要愛護她。魯迅給了我一個祖國。他影響著一個隔著海峽、隔著政治,偷偷地閱讀他著作的一個人。”


他被譽為”臺灣的魯迅“,卻被大陸作家阿城和張賢亮所嘲笑


這是臺灣作家陳映真在2004年臺灣浸會大學舉辦的“魯迅節座談會”上所說的話。陳映真被譽為”臺灣的魯迅“,在臺灣文壇,受魯迅影響至深並始終堅持國民性批判的作家僅有陳映真一人。陳映真繼承了魯迅的批判性、對社會的敏銳洞察及對弱勢群體的深切關懷,“魯迅給我的影響是命運性的。在文字上,他的語言、思考,給我很大的影響。至今,我仍然認為魯迅在藝術上和思想上的成就,至今還沒有一位中國作家趕得上他。”(《陳映真的自白》)


他被譽為”臺灣的魯迅“,卻被大陸作家阿城和張賢亮所嘲笑


陳映真,1937年11月生於臺灣省苗栗縣,大學時期開始文學創作。1968年7月陳映真被臺灣當局以“組織聚讀馬列共黨主義、魯迅等左翼書冊等罪名”逮捕,被判處十年有期徒刑並移送綠島。陳映真因蔣介石逝世百日特赦提早3年出獄,但在1979年9月又被當時軍備總部軍法處以涉嫌叛亂、拘捕防逃帶往調查局拘留,後在施德明、陳鼓應、白先勇、鄭愁予等人的聯署抗議下,36小時之後獲釋。

陳獨秀說過,"世界文明發源地有二:一是科學研究室,一是監獄。我們青年要立志出了研究室就入監獄,出了監獄就入研究室,這才是人生最高尚優美的生活。"陳映真入獄期間“對自己走過的道路進行了認真的反省,對社會現實有了更深刻的認識,開始由一個市鎮小知識分子走向一個憂國憂民的、愛國的知識分子”。


他被譽為”臺灣的魯迅“,卻被大陸作家阿城和張賢亮所嘲笑


陳映真不僅是一個文學家而且還是一個左翼的思想家,批判“文化臺獨”,提出“第三世界文學論”,揭示戰後日本篡改歷史、掩蓋戰爭責任、為軍國主義招魂的動向,關注戰後新殖民主義和第三世界被壓迫民族問題。

“魯迅給了我一個祖國”,“魯迅給我的影響是命運性的”,魯迅對陳映真的影響不僅僅是文學創作,而是對國家民族的認同,“魯迅的另一個影響是我對中國的認同。從魯迅的文字,我理解了現代的、苦難的中國……魯迅作品雖描寫中國的落後與黑暗,但全是出自他的關懷和熱愛,使我從小就認識到中國內地是自己的祖國……”。


他被譽為”臺灣的魯迅“,卻被大陸作家阿城和張賢亮所嘲笑


陳映真最早在1976年9月寫的《鞭子和提燈―〈知識人的偏執〉自序》一文中談到過。大約是快上六年級的那一年,他讀到了魯迅的小說集《吶喊》,“隨著年歲的增長,這本破舊的小說集,終於成了我最親切、最深刻的教師。我於是才知道了中國的貧窮、愚昧、落後,需這中國就是我的;我於是也知道:應該全心全意去愛這樣的中國―苦難的母親,而當每一箇中國的兒女都能起而為中國的自由和新生獻上自己,中國就充滿了無限的希望和光明的前途。”,“幾十年來,每當我遇見喪失了對自己民族認 同的機能的中國人;遇見對中國的苦難和落後抱著無知的輕蔑感和羞恥感的中國人;甚至遇見幻想著寧為他國的臣民,以求‘民主的,富足的生活’的中國人,在痛苦和憐憫之餘,有深切的感謝--感謝少年時代的那本小說集,使我成為一個充滿信心的、理解的、並不激越的愛國者。”

陳映真作為一位“在臺灣的中國人”,在魯迅的影響下,始終堅持中國認同,中華民族認同,堅決反對臺獨。70年代末,臺灣鄉土派作家和理論家“南北大戰”,以臺南葉石濤為代表的一派,主張臺灣文學要表現“臺灣意識”;而以臺北陳映真為代表的一派,則主張臺灣文學要表現“中國意識”。臺灣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這就是陳映真堅持的”中國意識“。陳映真自己的話說,他成為了一個“死不悔改的‘統一派”。


他被譽為”臺灣的魯迅“,卻被大陸作家阿城和張賢亮所嘲笑


魯迅把"對社會永不會滿意"的,永遠的批判者的知識分子稱為"真的知識階級"。陳映真就是一個真的知識階級,一個獨立批判的知識分子。魯迅堅持為"感受平民的痛苦","為平民說話","為一切被侮辱和損害者悲哀,抗議,憤怒,鬥爭"。陳映真的原則是"永遠要以弱者,小者的立場去凝視人、生活和勞動",“中國的新文學,首先要給予舉凡失喪的、被侮辱的、被踏踐的、被忽視的人們以溫暖的安慰;以奮鬥的勇氣;以希望的勇氣;以再起的信心”(陳映真《建立民族文學的風格》),”不與說謊者一起說謊、不為獨裁暴政粉飾,為千萬在天涯海角中沉默地遭受苦刑、逼迫的人說話,為人的自由和正義冒死歌唱和控訴,是作家與生俱來的責任。”(陳映真《醫學和文學山的幾個共同思考》)

陳映真是臺灣鄉土文學的領導人,可是因為他的左翼立場他的中國意識他的批判精神,在臺灣不合時宜不受歡迎,正如臺灣的趙剛所言,“過去這五十年來,臺灣學界對陳映真現象還是不太在意,不欲理解”,“陳映真在臺灣的不理解,又尤勝於魯迅在大陸的當代命運”。(趙剛《重見陳映真》)


他被譽為”臺灣的魯迅“,卻被大陸作家阿城和張賢亮所嘲笑


陳映真在臺灣不受待見來大陸同樣被某些文人嘲笑,著名作家阿城曾經在《八十年代訪談錄》中這樣描述他見到陳映真時的情景:

我記得八十年代末吧,我在美國見到陳映真,他那時在臺灣編《人間》,《人間》雜誌的百姓生活照片拍得很好,過了十年,大陸才開始有很多人拍類似的照片了。我記得陳映真問我作為一個知識分子,怎麼看人民,也就是工人農民?這正是我七十年代在鄉下想過的問題,所以隨口就說,我就是人民,我就是農民啊。陳映真不說話,我覺得氣氛尷尬,就離開了。當時在場的朋友後來告訴我,我離開後陳映真大怒。陳映真是我尊敬的作家,他怒什麼呢?……

《八十年代訪談錄》描述陳映真與張賢亮:

那都九幾年了,他可能真是臺灣七十年代構成的一種性格,強烈的社會主義傾向,精英意識、懷舊,特別嚴肅、認真、純粹。但是他在上頭髮言,底下那些大陸人就在那裡交換眼光。你想那滿場的老運動員啊。陳映真不管,他很憂慮啊,對年輕一代,對時事。那個會討論的是環境與文化,然後就上來張賢亮發言,上來就調侃,說,我呼籲全世界的投資商趕快上我們寧夏汙染,你們來汙染我們才能脫貧哇!後來聽說陳映真會下去找張賢亮交流探討,可是張賢亮說:哎呀,兩個男人到一起不談女人,談什麼國家命運民族前途,多晦氣啊!


他被譽為”臺灣的魯迅“,卻被大陸作家阿城和張賢亮所嘲笑

陳映真被阿城與張賢亮所嘲笑,在他們眼裡,陳映真無非是滿口“社會主義”、“第三世界”的“老左”而已,早已落後於時代。陳映真與阿城和張賢亮的區別在於,陳映真是個思想型作家,阿城是文化隱士,張賢亮變成文化商人。陳映真早就提醒過大陸注意環境汙染和貧富差距問題,今天看看張賢亮的歡迎“汙染”多麼可笑幼稚。

陳映真的超前的預見性,這是大陸知識分子不能理解的,當時的大陸剛剛改革開放,對西方對美國充滿憧憬和期待。作家王安憶曾經在《讀書》上寫過一篇《英特納雄耐爾》說陳映真“我從來沒有趕上過他,而他已經被時代拋在身後,成了落伍者,就好像理想國烏托邦,我們從來沒有看見過它,卻已經熟極而膩。”大陸的作家把陳映真看成了落伍者,理想烏托邦,很明顯是個歷史的錯位。

陳映真的反殖民主義,對跨國企業和消費主義大潮的批判,對工業社會人的異化,對底層群眾的關注,這都是臺灣發展過程出現的問題而引發陳映真的思考。大陸的滯後,使得一些作家認為陳映真有點天真可笑。今天我們發現,繼承魯迅的陳映真是一面精神旗幟,他的意義是屬於未來的。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