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屆寶珀理想國文學獎揭曉,第二次入圍的雙雪濤摘首獎

澎湃新聞記者 高丹 王諍

10月28日下午,第三屆寶珀理想國文學獎在京揭曉,作家雙雪濤以其短篇小說集《獵人》摘得首獎。

第三屆寶珀理想國文學獎揭曉,第二次入圍的雙雪濤摘首獎

決名單入圍作品

此次入圍決選名單的五位作者林棹、任曉雯、沈大成、雙雪濤、徐則臣,均獲得寶珀青年摯友獎決選入圍作品證書和兩萬元潤筆費,鼓勵青年作家繼續創作。本屆得主由蘇童、孫甘露、西川、楊照、張亞東五位評委共同選出。

第三屆寶珀理想國文學獎揭曉,第二次入圍的雙雪濤摘首獎

首獎得主-雙雪濤 攝影:楊明

雙雪濤談《獵人》:最接近於我內心頻段的一本書

雙雪濤獲獎的短篇小說合集《獵人》為十一篇主題與內容相去甚遠的短篇故事的合集。《獵人》中的《女兒》《起夜》《武術家》《楊廣義》延續著他從《平原上的摩西》就慣愛使用的兇殺與江湖往事的題材,繼續著這一題材,似乎一個遠去的江湖、一段塵封的錯綜的故事能夠以時間感延宕出足夠豐富的空間讓作家去杜撰充滿意趣的人物、有悖常理的情節,甚至是完全拋卻合理性,寫外星人、寫影人、寫會說話的動物……而即便是相似的題材,也因為切入的角度不同和不時出現的魔幻的意象讓這些故事讀來充滿變化。

評委蘇童代表評委團致首獎《獵人》頒獎詞:“我們看見了作者展現他個人寫作風格與品質的最新成果。現實生活也許是十一種,也許是一種。它是凌烈的,鋒利的,也是熱血的、動人的。它是我們的軟肋與傷痛。也是我們的光明所在。我們為作者的精神歷險發出了共同的驚歎。感謝作者為我們營造了一個新的文學磁場。讓我們獲得了另一種旋轉的方法或眩暈。”

這些年中,雙雪濤曾被進行各種“歸類”:青年小說家、人大創造性寫作研究生班學員,還有近兩年被提及較多的“東北作家群”……這些身份定義了雙雪濤在一段時間的身份或者難以拋卻的經歷的印痕,但卻非常難框定他的寫作,雙雪濤也曾談及自己喜歡“以無休止的好奇寫一切怪怪的東西”,但同時也讓讀者很難用一個標準或者一個定義來把握他的寫作。

梁文道也在現場談及《獵人》的豐富性:“這部作品集裡的每一篇短篇涵蓋的範圍太長遠了,從清朝一直到未來,空間也不再只是東北,而且包含北京跟其他的北方一些空間的模仿。”

當被問及是否時刻意追求這種錯綜性,雙雪濤說:“我寫東西一直都比較個人,我是一個自私的寫作者,沒有想要承擔什麼東西。但是因為在過去幾本書裡,我寫了一點自己比較熟悉的範疇,有部分是童年、少年記憶裡的東西。其實之前的寫作從方法上也不全是在依照現實來寫,那些端倪其實都已經有了,只是在《獵人》這本書中表現更加強烈一些。這本書比較代表這兩年我個人的狀態,我覺得是比較接近於我本人內心頻段的一本書。雖然它所用的素材並不是我最熟悉的,但是它確實代表著我這兩年所思考的問題和對小說的認識。”

孫甘露認為,“雙雪濤的作品使地域在文化上的含義不斷增值、不斷明晰,同時也不斷地複雜化。雙雪濤使得東北寒冷、重工業、集體這樣一些沉寂的話題重新又回到文學閱讀的視野當中。當然,這是遠遠不能涵蓋雙雪濤的寫作的。他所做的努力,一直也是很多作家所做的,就是從具體而微的描寫中把個人的經驗提升出來,使其獲得一種普遍性。”

作家與評委談入圍決選名單作品

現場,其他入圍決選名單的作者分享了自己的創作。蘇童、西川、張亞東,以及因為“防疫政策”而無法到現場發來視頻的楊照和孫甘露,五位評委也分享自己參與寶珀理想國文學獎的經歷感受,一一點評入圍決選的五部作品。

第三屆寶珀理想國文學獎揭曉,第二次入圍的雙雪濤摘首獎

決名單入圍者 攝影:楊明

徐則臣的入圍作品為《北京西郊故事集》,他談及:“相信很多人都是離開故鄉來到北京漂泊。開始可能大家想的就是在這個地方討生活,覺得這是一個大城市,彎腰就可以撿到錢。但隨著生活深入下去,物質的問題已經不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個體跟這個城市之間的那種心理認同和身份認同感,我覺得這個可能是真正折磨或者是糾纏這樣一群人的最重要的東西。《北京西郊故事集》就是寫一幫在北京最後待不下去的人回到故鄉、回到花街,但是發現他原來既有的那種根的意識、那種認同感也消失了,或者正在一點點潰敗。我想這可能跟我們今天整個社會的發展有很大的關係。”

第三屆寶珀理想國文學獎揭曉,第二次入圍的雙雪濤摘首獎

評委論壇 攝影:楊明

孫甘露認為,徐則臣的寫作看上去非常符合通行世界的理念,從歷史、現實、觀念和敘述風格各個方面是非常端正和持重的。“他追隨這個世界理性的一面並且深入其中,同時也以長線的思考使自己獲得一個觀察者的位置。他所依賴的線性的歷史觀使小說這一形式獲得價值和經典性的基石。”

第三屆寶珀理想國文學獎揭曉,第二次入圍的雙雪濤摘首獎

入圍者論壇 攝影:楊明

林棹的入圍作品是《流溪》,這是一部充滿著嶺南亞熱帶氣息、現實與夢境有機交融的長篇小說,講述了女孩張棗兒的成長史,這其中充滿了親情遊離、自我探詢、青春反叛、網絡社交與現實困惑等等。

孫甘露說,林棹的小說是他這些年讀到的中文小說裡尤為特殊的一部。“她有點恍惚的敘述方式和她描寫的茂密的內容甚至具有一種圖文關係,氣候、植物、氣溫這些都因為人物的行為和感受而具有一種官能性。這種相異於傳統的常規的文學敘事的表現,這種異質性的力量,這種放任自己失常的勇氣是值得珍視的。”

楊照認為,《流溪》是非常風格化的作品,“用詩的文字來寫也可能會造成麻煩,首先因為詩的文字是濃縮的,它非常講究意象、象徵,以及句跟句之間連接的特殊的道理。一不小心這種文字就會寫得裝模裝樣,或者說它們彼此之間的意象會打架,然後會產生衝突矛盾。另外,就是《流溪》的文字逼著我們必須慢下來讀,這跟小說敘事需要推動劇情的邏輯是違背的。”

沈大成的入圍作品《小行星掉在下午》寫閃爍著霓虹燈的疫區,墨魚人藏身的超大型地鐵站,逐步變異的公司職員,新星球上建設社會的偉大曆程……沈大成以其獨有的黑色幽默,塑造了一群彷彿生活在地球的雙生星上的人類。任曉雯的《浮生二十一章》的寫作材料是對上海芸芸眾生的採訪記,聚焦小人物命運,故事悽苦悲情,結尾出人意料。

孫甘露評價道:“任曉雯和沈大成正好是兩極,一個是人物簡歷式特寫,在書面語當中揉入方言式的做法,使市井生活通過文體獲得了鼓勵,與她描寫的對象形成微妙的反差,包含了任曉雯對筆下人物的命運和所處世界的看法,這些卑微的人物因為敘述得到了關注甚至價值。而沈大成則一直試圖從日常世界秩序中擺脫出來,她創造平行的另一個事業,併為此建立一整套規則。那套並不存在的語彙是烏托邦式諷刺性的,看上去更合心意的世界包含著對人生的失望和一種智力上的優越感。這是一個作傢俱有雄心壯志的一個體現。”

楊照指出,都是以短篇幅寫實,任曉雯跟徐則臣他們的功力都非常非常純熟,“但是任曉雯的小說有一個比較大的問題,每一篇中的人物在同樣的時代、在同樣的空間裡進行他們的人生,如果在小說中讓他們多一些交錯,也許這個小說就會更加豐富。”

張亞東說:“沈大成的每個字寫出來都很自然,在我閱讀的過程裡,文字已經消失了,代之全部都是畫面。透過不同的情節和不同的與我沒有交集的人物,我竟然在裡面一直都看到自己,看到自己不為人知的並不閃亮的那個自己。《浮生二十一章》我非常喜歡她的語言節奏。”

“成為同時代人”:透視時代的某種核心

繼第一屆的“不悔少作”與第二屆的“重構世界圖景的寫作激情”之後,今年寶珀理想國文學獎的主題定為“成為同時代人”。本屆的主題語出思想家阿甘本經常提到的同時代人:“同時代的人是緊緊保持對自己時代的凝視以感知時代的光芒及其黑暗的人。一切時代,對那些對同時代性有所經驗的人來說,都是晦暗的。同時代人,確切地說,就是能夠用筆蘸取當下的晦暗來進行寫作的人。”

梁文道在現場談及,阿甘本在定義“同時代人”時,也參考了當年尼采所說的“不合時宜的人”。不合時宜的人是那些跟自己所處的時代總是有點距離感的人。阿甘本沿著這個線索逐步發展出來他認為世界上面全部的人。“這種同時代的人就其本質而言,其實是不太合乎時宜的,你要透視這個時代某種核心,你掌握它,你要跟它拉開距離。這一刻阿甘本認為才是同時代人。”梁文道說。

北京理想國時代文化有限責任公司創始人劉瑞琳在致辭中說道:“寶珀理想國文學獎轉眼已經到了第三屆,我們是眼看著它一路成長,變得越來越成熟了。今年評獎啟動的時候,正是三四月份,那時候整個世界都是緊張的,一切都是低迷的,每個人都有點不知所措。但是出乎預料,在這樣一個特殊的年份、特殊的背景下,這屆評獎收到的投稿的數量和質量都不輸以往,而且有幾位參賽作家,已經是當下文壇的中堅力量,可以說有點群星薈萃的感覺,在那種環境下這真是讓人振奮。”

責任編輯:梁佳

校對:施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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