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總是在文字和影片中尋找虛幻的情懷。
看著別人的悲歡離合,驚歎人生的愛恨離愁怎不如那麼轟轟烈烈。
卻不知,情深入骨,只是尋常。
01
“孩子,你為何哭泣?”
“我生活不如意,我想逃離,卻不敢真的離開此地。”
“你想哪裡去?我可以幫你。”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多麼孤寂的景色,就像我現在的心境,我多麼羨慕王維,廣袤的風裡,落在餘暉的剪影裡,一步步走在沙裡,把腳印留在身後,只餘自己。我想到那裡去,去看看大漠,去問問自己。”
“那就如你所願。”
黃沙莽莽,無邊無際,面前站了一個身穿玄色袍子的背影。
他揚首望天,露出一番寂寥,顯得風姿飄飄。
我捂住口鼻,眯起眼只留一條縫隙,強抵著風沙走到他的身邊,艱難開口:
“王維!”
“何事?”
“你,怎的哭了?”
“大沙風裡,黃沙附地,這一片又不知埋伏了多少屍骨。”
眼前突然出現一群戰馬,飛在血肉間,揚起陣陣黃沙,翻滾在風裡。
一刀劈下,穿過我的身軀,驚得我連連後退,心中駭然滿俱,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那個人還在哭,看著我又說:“我多想,去一個沒有戰爭,沒有殺戮的世外桃源。”
“孩子,你可還滿意?”
“不!那不是我想的!那裡戰火紛飛,屍骨遍地,哪裡有詩句描繪的大氣?”
“詩句描繪的景色終究有一個歸處,那裡的歸處就是戰火時代,不是嗎?有粗獷,寂寥的大漠,也有戰亂的緊迫,還有嚮往和平安定的人。”
“但,這和我想的不一樣……不一樣!”
“我要去邊城,去看翠翠!沈先生說了,那裡月光如銀子,無處不可照及!就算是黃泥的牆,烏黑的瓦,位置妥當,也是令人愉快!”
“那就如你所願。”
02
我一腳踩進水裡,幸虧被人拉了一把才不至於落足。
“謝謝!”
“不客氣,我叫翠翠,你從哪裡來?”
面前的姑娘看起來很是瘦弱,編著麻花辮,面色有點泛黃,穿著麻布衣,撐著竹篙,笑望著我。
“翠翠!真是你!我想到槐化鎮去!去看看鄉鎮風情!”
“我帶你去——狗,狗!”
一條大黃狗跑過來,搖著尾巴,呼哧呼哧地看著我,很是恐怖,我很小就怕狗。
“我先去跟爺爺說一聲!”
翠翠帶我到她住的地方,黃牆黑瓦,風一吹,窗子掛著的破布就不停晃悠。
我不自覺往後退一步,皺著眉,怎麼是這樣的屋子?真的能住人嗎?
“走吧!”
“好!”應該是的吧,沈先生確實是這樣寫的。
走了一圈,見了擺地攤賣菜的嬸嬸婆婆,敲打修裝的木工建樁,富貴人家的府邸唱戲。
明明和沈先生描繪的確實是一致,為何總有一種不得勁,落差這麼大的感覺?除了風景空氣不錯,沒有車沒有空調,一天下來,又累又熱。
夜晚時分,翠翠帶我到崖邊去看月亮,我除了要害怕掉下去,還要不停警告蚊子離我遠些!
“怎麼會這樣!我要回去!我不要被蚊子叮——太癢了!”
“孩子,沈先生可是很寫實,怎麼還不滿意呢?”
“他沒有說會有蚊子!會出汗黏在身上臭死了!腳還會起泡,疼死了!”
“可是,這就是邊城呀,這就是那裡的生活。”
“不,不一樣的……不是這樣,這跟我想的不一樣!”
“我要去琅琊榜!我要去找蘇哥哥!那裡快馬恩仇,義膽忠魂,情愛悲烈!我要到那裡去!”
“那就如你所願。”
03
“傻子!還不躲開!”我被接住,躲開暗器,又被丟到地上。
“飛流,不得無禮。咳咳!”
“哼!進屋去!”
“咳咳,好,姑娘,你也一道來吧。”
“梅長蘇!蘇哥哥!”
“你,不許這麼叫!”
“飛流。”
這裡,跟電視劇的場景一般,應該就是這裡了。
“宗主,譽王來訪。”
“請他進來吧。”
我跟在梅長蘇身後,看著譽王走進來,眼神銳利的盯向我,讓我冷汗直冒,動不了步伐。
好在梅長蘇解圍,“譽王殿下。”
我看著他們爾虞我詐,明爭暗鬥的你來我往,一句話百番斟酌,一步棋千方算計,心底升起深深地驚懼與不安。
很快,不安就實現,譽王將我要了去,沒過半天就因我出言不遜,行為不恭,被判處斬刑。
大刀落下來的時候,我心裡充滿了茫然無措,為何?事情同我所想,如此不一般?
“孩子,你可還滿意?”
“不,和我所想完全不一樣!你做了什麼手腳?”
“我沒有動任何手腳。你還沒有明白嗎?”
“明白什麼?”
“那些你認為的情懷,愛恨,不過是你自動過濾美化了的虛幻。 你忘了,那裡也自成一個世界,有自己的規則,有蚊子,叮了會癢;刀劍入肉,受傷會很痛,不是簡單的一筆帶過;有人便有爭鬥,陰謀詭計,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
“他們也會羨慕和平的年代,羨慕富足的生活。而你的生活,是他們所羨慕的,就像你羨慕他們一樣。”
“可是,我的生活,並不多姿,也不多彩。”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歸屬。你現在經歷的每一天,有的平淡,但難道沒有你想要的嗎?
同學之間的打鬧,每個人都在笑;考試前的憂愁,考後的嘆氣;離別的悲傷,充滿念想的合唱;情竇初開的甜蜜與苦澀;痛到極致的難過;幸福快樂的歡喜;柳葉青青,拂過的水面……
這些,寫成文字,拍成影片,都是你的生活。孩子,擦乾眼淚,看看你的身邊吧。”
“囷囷!囷囷!你在哪?別嚇媽媽啊!”
“孩子,回家吧。”
“謝謝你,我明白了,我要到哪裡去。”
“嗯。”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呵呵,當時只道,是尋常……不過是,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