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徐丹雷報道 85歲的艾麗絲·布洛爾斯，獨自一人住在東倫敦貝克頓。老人還沒來得及慶幸自己的新冠肺炎症狀經治療後消失，又陷入藥物用完該怎麼辦的焦慮中。在離群索居的老人群體中，艾麗絲很有代表性。但上週三早餐時間，她接到一個電話，讓她的焦慮神奇消失了。
電話的另一端是大衛·莫耶斯，西漢姆主帥。這位本賽季半途接手鐵錘幫的蘇格蘭人，推崇俱樂部在社會危機時期應起到積極作用。作為英超首批進入隔離狀態的足球人士，帶著幫助球迷、幫助社區的目標，莫耶斯在這段時間不僅變身電話一頭的“暖心大叔”，也成為活躍在社區裡的“快遞小哥”。
以莫耶斯57歲的年齡，他在艾麗絲面前只能算“小哥”。69年前，還是16歲少女的艾麗絲，已和西漢姆一名叫哈里·霍珀的球員約會。後來，艾麗絲把他甩了，理由是“一到星期六就找不到人”。
支持西漢姆快一輩子了，艾麗絲早就是鐵錘幫一個專為60歲以上老人設立的球迷組織“老鐵們（Any Old Irons）”成員。因為年邁，“老鐵們”不少是獨居狀態，原本就與社會隔絕。疫情期間沒了每週一次的比賽日，更感孤獨，更不用說還要和病毒對抗。
▲85歲的艾麗絲和莫耶斯定下了完成賽季的約定
受俱樂部球迷基金會委託，莫耶斯一個個打電話，對老人噓寒問暖，和他們拉拉家常。“艾麗絲滔滔不絕，她聽起來精神很棒。”莫耶斯接受《倫敦晚旗報》採訪時說：“她感謝俱樂部的關心，包括不時給她打電話和發郵件。她說她一下就感覺好多了。我也很高興，因為就我們所知，老人如果感染上這個致命的病毒，後果相對會更嚴重。”
莫耶斯高興的是自己在非常時期還能夠幫助別人。在這個很多居家人士精神脆弱的時候，他覺得俱樂部能發揮很重要的作用。他認為一直處於聚光燈下的足球俱樂部，應該在此時體現對社區的責任。
莫耶斯還給隔離在家的人該怎麼緩解憂慮提供建議：“找一個能隨時聯繫上的人，電話裡的10分鐘，很快可以改變你的感受。艾麗絲和我約定，不管足球何時重啟，她都會來現場看球隊，來看我。”
▲莫耶斯電話聯繫噓寒問暖
從蘇格蘭南下，莫耶斯執教生涯20多年來起伏浮沉。在古迪遜公園，他得到無數的尊重；執教曼聯，他聽到的只有嘲笑；在皇家社會，他被提前結束合同；重回英超，他無法讓桑德蘭避免提前降入英冠。等他想再回埃弗頓時，已經被不少太妃糖球迷拒絕。
職業俱樂部有時和人一樣，必須找準自身定位。換到新球場的鐵錘幫，拒絕了2018年曾帶隊保級的莫耶斯，請來拿過英超冠軍的佩萊格里尼。但智利工程師沒法讓成績像球場般美輪美奐，西漢姆再度陷降級區，俱樂部不得不請回了莫耶斯。
一個半月前，當戴爾因為在看臺追打球迷而遭到輿論壓倒性圍剿時，莫耶斯用不同角度為自己執教埃弗頓時帶過的熱刺球員開脫：“我很欽佩他，我喜歡他為家人、為自己挺身而出的方式。”
雖然執教能力可以基本定論為帶不動豪門，但莫耶斯對傳統價值的恪守，在金元勢力不斷衝散英格蘭足球和勞工階層應有的緊密聯繫時代，卻顯得可貴。在自己去過的各傢俱樂部，蘇格蘭教頭從不高高在上。動動手指、打打電話，只是他疫情下幫助別人的一個小片段。
▲沒有球賽，莫耶斯忙碌依舊
從自己在英格蘭西北蘭卡夏郡一個村莊的家往西望去，莫耶斯能看到愛爾蘭海。在家裡完成熱線送關懷的任務後，西漢姆主帥收拾停當出門了。他的目的地，是村裡一家蔬果商店。
為社區居民送貨的工作，莫耶斯干了四天。因為有天，村裡那家蔬果商店的櫥窗玻璃上，貼出一張招聘廣告：誠徵送貨志願者。因為隔離生活，大部人通過網絡下單購買食物，但店裡的司機不夠用了。
幫商店把蔬菜水果搬進貨艙後，年薪百萬鎊的“快遞小哥”出發了。“我的活就是把東西送上門，裝滿蔬菜和水果的漂亮大盒子，擺在門口，然後敲門。”有一家是到付。“他們欠商店16.8鎊，那位女士給了我20鎊，說‘孩子，不用找了’！”
另一次到付情況是這樣的。一位欠商店17.6鎊的年長女士，拿了15鎊給莫耶斯，然後在錢包裡翻翻找找。“不要找了！”這次換莫耶斯這樣說。“我可以從別人給的小費那裡抽點過來補夠！”
那段時間，莫耶斯妻子不在家，他也覺得送貨可以讓日子過得更充實。“這活，帶勁！”一車貨品送完，他把車開回店裡，重新裝滿新的一車，再次啟動，馳騁在蘭開夏風景如畫的鄉村小道里。
▲各式各樣的“送菜小哥莫耶斯”海報流傳
不管把東西送到哪家，莫耶斯都儘量避免和顧客接觸。對新冠病毒的恐懼，還植根在蘇格蘭人腦海中。
三月初，阿森納對西漢姆，也是這兩隊此前最後一場比賽。幾天後，槍手主帥阿爾特塔確診感染病毒。媒體大譁，紛紛在各自報道中使用了那場比賽前莫耶斯和阿爾特塔握手的圖片。
事實上，這對在埃弗頓時期結下過師徒關係的倫敦兩隊主帥，賽後還在阿爾特塔的辦公室待了15分鐘，還喝了紅酒！阿爾特塔確診消息傳出當晚，有些驚慌的莫耶斯，把電話打給他執教埃弗頓時的助手、現槍手助教勞德。後者告訴他，阿森納當時沒任何其它人有症狀顯示。聽到這話，莫耶斯的呼吸稍微平順下來。
既阿爾特塔之後，莫耶斯成為英超第二位居家隔離的主帥，而西漢姆全隊也隨即進入隔離狀態。3月底，西漢姆副主席布拉迪女士在《太陽報》的專欄透露，有8名球員出現肺炎症狀。有一個5歲大女兒的鐵錘幫後衛克雷斯維爾表示自己被疫情“嚇壞”了。幸運的是，球員們感染的症狀都不嚴重，而他們的家人都安然無恙。
“我對自己說，‘我和米克爾（阿爾特塔）在一起的時間才15分鐘，我不認為我需要被隔離。’但我還是按醫生要求做了。”後來，莫耶斯也以健康狀態結束隔離期。
▲這次擁抱一度讓莫耶斯驚恐萬分
或許正是因為這段不乏驚悚的經歷，讓莫耶斯認識到人的脆弱、群體的不安，以及遵守防疫規定的重要性。在社區送貨時，莫耶斯有次遇到一對認出他的夫婦。當時他正等在門口確認收貨，然後聽到有人邊開門邊說“大衛·莫耶斯？”蘇格蘭人轉身就走。“沒有簽名。我不能這樣幹。”
蘭卡夏的普雷斯頓，是莫耶斯球員生涯最後一站，和執教生涯第一站。2002年執教埃弗頓前，他就在這個目前定居的地方待了近10年。這也是蘇格蘭人雖在倫敦工作，但依然沒從蘭開夏搬走的原因。
這裡的人未必都知道西漢姆主帥住在哪。莫耶斯早年則在這裡結交下不少朋友。包括兩位經常一起喝幾杯的哥們，這次發現老友送起快遞，一邊通過聊天軟件嘲笑他，一邊下單！
“最後我不得不給這倆送去兩大盒！”莫耶斯微笑著。連不認識的人都可以幫助，何況老友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