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扳指,千萬別過甘孜州

大扳指,千萬別過甘孜州

阿斌和阿健遇上大傻帽和老東西是在甘孜縣以東一百多公里處的一個山坡兒上,四個人都不是久經沙場的摩界大咖,卻都是一根筋的瘋子,因為喜歡摩旅就弄了個摩托開始到處跑了,因為喜歡西藏的藍天和白雲,所以他們就有緣相聚在這遼闊無垠的藏北高原上了。兩個老幫子走不通317了,回撤的路上有兩個年輕人在一起跑上一段,既緩解了兩人幾天來低迷煩躁的情緒,又可以在這段無聊的爛路上增添些歡樂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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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斌是個很活躍的胖小夥兒,只要不是他在飛奔,嘴上就一定會在抱怨,嘮叨遇到的事兒基本沒有好的,調侃見到的人基本沒有順眼的。阿健只會在分歧較大時瞪一下眼睛,沒有外人在的時候他們才會平和的靜心長談。老東西是個挺隨和的人,而且細心勤快,所以每次出門管賬的事兒基本都是由他來操心,而大傻帽竄天猴出行的經驗稍微多一點,大方向的行程安排基本都聽他的,但這次卻是不同了,老東西被單位上的事催促的心急火燎,竄天猴每天的行程安排都無法統一意見,因此兩人是一路扶持著一路彆扭著走到現在。要說最讓竄天猴記恨的還是那隻香噴噴的烤羊腿,高原上他怕饞嘴的竄天猴吃出事兒來,一直嚴格控制著他的飲食,在沱沱河不讓吃烤羊腿,因為體虛高反,忍啦!我們就看看!可是到了拉薩都適應高原了,還是不讓吃!!可憐兮兮的弄了一小盤糌粑和一點兒土豆泥,還有每人一碗奶茶了事,也可以理解,竄天猴也心疼銀子啊,窮光蛋出門也只能窮遊啦。為這在後來的路上兩個老傢伙沒少嘰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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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傻帽心中暗想這次等到了甘孜縣,一定藉著人多好好借題發揮一下,怎麼還不得上一盤醬牛肉啊!於是在飛馳的摩托上一口口的嚥著流到嘴角的口水,滿腦子都是撲鼻的肉香,為這都差一點和一輛迎面疾馳而過的越野對撞,隊友們早就竄的沒影兒了,他沒有停,快速的調整好劇烈晃動的車身,把一身的雞皮疙瘩抖在那裡之後,一路順利的抵達了今天的目的地甘孜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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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孜縣是藏區腹地民俗民風還算保持的比較完整的一個不算大的小縣城,這裡獨特的原始生態環境孕育著藏傳佛教,苯波和寧瑪等多種宗教教派,高山融雪彙集成湍急的雅礱江水順著狹長的山谷奔騰而過,造就了這裡神奇的自然風光也孕育了多彩的康巴文化。四輛魯C牌照的250摩托轟然駛入,這在習慣了平靜生活的本地藏民中也算是一件挺稀罕的事兒。傳統而古樸的生活方式讓這裡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淳樸善良的表情。車子在縣政府辦的小旅店前剛剛停穩,熱情的康巴漢子就一個個迎了上來,有問這問那的,有對摩托車感興趣的,甚至有幾個小夥子還直接騎上了摩托車高興的擺弄著,在他們黝黑的笑臉上一個個都洋溢著欣喜的表情,只有雪白的牙齒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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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兩個老幫子的大踏板摩托,聚集了好幾個年輕一點的藏族小夥兒,他們五彩寬大的藏袍上繡著精美的藏式花紋,脖子上掛著各種名貴的寶石,每個人都頭戴一頂炫酷的深色禮帽,有幾個帽子上還裝飾了漂亮的羽毛。這裡揚鞭放牧的時代已一去不返,奔騰的駿馬早已被一輛輛馬力強勁專為高原環境設計的普通摩托所替代,但這種排量的特種大踏板摩托還是很少見到。語言不通加上不斷聚集的藏族同袍還是讓這幾個外鄉人感到了一絲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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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個時髦的藏族小夥兒被圍在孩子們中間,興奮的坐在竄天猴的大踏板上不時的擺弄著方向把,竄天猴試著接過自己的摩托,卻幾次被無視,這讓兩個老東西更加不知所措,怕不禮貌,怕引起誤會,更怕摩托車被他們玩壞了。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那個坐在車上耍夠了的藏族同袍分開圍著的孩子們兩步來到了大傻帽的面前,指著摩托說了一大堆他聽不懂的話,旁邊有個懂漢語的藏族小夥兒解釋道:“你需要多少錢肯把摩托賣給他”。

一聽這,竄天猴趕快和他擺手表示不同意,時髦小夥兒再次說了一堆藏語,那個翻譯直接問道:“你需要什麼才能同意他的要求?”當再次被竄天猴拒絕後,時髦的藏族小夥兒直接上前一步,高大威猛的藏族漢子,像個鐵塔一樣來到近前,濃重的牛羊肉味兒燻的差點閉了氣。竄天猴警覺的退後了幾步,以為這下要麻煩了,光天化日的難不成還要明搶了!他心裡著急著,腦子裡還在埋怨著那兩個去旅店辦手續的怎麼還不回來,要是早點回來了把車子推到旅店後面的院子裡不就沒有這麼多麻煩了。說來也是,藏區的條件的確不比其他的地方,加上習慣的不同,很多內地來的朋友都不適應。辦住宿手續的確沒有浪費太多時間,只是為了能找個乾淨些的房子挑了兩間房而已。就這麼一會兒的時間,旅店門口就已經圍上了很多人,有來看摩托車的,有被孩子們的嬉鬧聲吸引來的,也有很多好事的是專門湊過來看熱鬧的。

突然人群中有了小小的騷動,一轉眼的功夫就出現了一隻半人高的金色牧犬快速的衝到了近前,還沒等反應過來,那隻兇猛的獵狗就已經作勢要向身上撲來。狂吠的聲音惹得整條街到處都是狗叫,霎時間感覺就像被群狗圍攻一般,只見那高大的牧犬身上披著黃棕色的皮毛,肉肉的大嘴裡露著巨大的犬牙隨著狂吠的聲音閃閃發亮,濃密的鬃毛下嵌著一雙炯炯有神烏黑髮亮的大眼睛,兩隻耷拉的耳朵貼著臉頰隨著一身的長毛在犬吠中有節奏的擺動著,粗壯肥厚的腳卜在金色濃密的毛髮裡像踩著四朵祥雲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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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髮時說是遲那是快,只聽一聲響亮的口哨一切都變得安靜了,竄天猴飄到了半空中的魂魄瞬時間便回到了體內,老東西也回過了神兒,以為事情要失控的他趕快過來勸慰。那位藏族翻譯也過來解釋道:“沒事的,沒事的,這隻獒是我朋友的,你們不同意和他換摩托,以為主人受到了欺負,若不是朋友剛才及時呵住,怕是它真的會傷到你們了……”。聽到這裡,竄天猴真的是驚出了一身冷汗,不用說咬上一口,就是被那碩大的身軀撲倒在地也絕對可以讓靈魂飄上九霄。此時那金色的藏獒已經乖乖的趴在了主人的身邊,一頭兇猛的牧犬就這樣變成了一隻順從可愛的大狗狗。它的主人一邊安撫著他的愛犬一邊和他的朋友說了一會兒。

之後那個藏族翻譯和兩個驚魂未定的老東西解釋道:“他的朋友很喜歡你們的車,他願意用他身上最好的寶物來和你們交換,並且為剛才的驚嚇表示了歉意,希望能得到你們的諒解”。之後交流的氣氛緩和了許多,隨即那個時尚的藏族小夥從懷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個白色的東西套在了大拇指上順勢遞到了竄天猴的眼前,兩個老東西定睛一看,即刻愣了一下。不難認,這是一個雕工精美的大扳指,看上去油糯細膩潔白純澈,應該是個和田老料。

此時,竄天猴心中一震,最終還是沒有將手伸了過去,這年頭俄仿籽燒皮子到處都是,看上去完美無瑕的寶貝誰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但看著那藏族小夥一身的珠光寶氣和那一臉的誠摯表情,又不得不讓人相信他的真誠。竄天猴的心有些亂了,心裡嘀咕著,這要是真的,那可就是價值連城了。老東西也在一旁看得直髮呆,彷彿是那扳指有了特殊的魔力,不知不覺中就將所有人的心智全部收納進了這玉蝶中悠遠且溢滿了腥風血雨的迷離之中。竄天猴的手終於還是緩緩的抬了起來,順著那貪婪的目光一起,想去觸及那段塵封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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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手續都辦完了,趕快把車推進院子裡吧”。阿斌急切的聲音從旅店的門口傳來,見到這邊圍了一堆人,說完便和阿健兩個走了過來。瞭解了情況後,還是阿斌的腦子活,大聲的嚷嚷著:“就算是有什麼事,先把住宿的問題解決了再說吧,都別磨蹭啦快把車放好吧,你們想做買賣,等今晚吃飽了肚子明天再說,行不!”就要觸及到那潔白的大扳指了,竄天猴終於回過神來,嚥了一口唾沫後,不好意思的和那個藏族小夥子推辭道:“你這個雖然很好,但它不能帶我回家啊,我這摩托雖然有幾年了不算新,但它可以帶我回去……”。時尚的藏族小夥有些失望的將大扳指小心的放回了懷中,並用藏語說了一堆,可是竄天猴只聽懂了最後的一句,扎西德勒!那是藏族人對朋友最真誠的祝福,是最美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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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很多年,竄天猴都不知道那件事兒做的對不對。有時候他會想,萬一那個大扳指真的是塊老料那?萬一是倒斗的從坑裡弄出來的那?萬一是人家家裡祖傳的那?那是能買多少輛摩托車啊!這也許就是命吧,命中無才莫要求啊!不過還是覺得沒有錯,用一個跑了幾萬公里的摩托去換人家的一塊寶玉,還是過不去自己良心上的這道坎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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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竄天猴終於吃到了他夢寐以求的香噴噴的醬牛肉,也是進藏以來頭一次喝了啤酒,四個人聊得很晚很開心。他們當晚住了一個四人的大間,除了地面,其他的地方全都是塗鴉,寫什麼的都有,有豪言壯語,有萬千感慨,有罵天罵地的,其中有一個網名出現的次數最多,被罵的也最多,此人就是波爾,他是為騎行川藏的朋友做出貢獻最多的朋友之一,他的一句名言是這樣說道“你翻過的,只是你心中的那一座山!”他鼓勵也成就了許多騎友的川藏夢,他用多年騎行川藏的經驗詳細編寫的波爾攻略幾乎人手一冊。因為川藏的情況總是瞬息萬變,所以手冊裡的差異,總是會成為那些虔誠的騎友發洩怨恨的理由。我們沒有怨恨波爾,但我們也需要發洩,熄燈前,阿健拿出隨身的水筆光腳站在床上,在牆壁上找了一塊相對比較空的地方,豪邁的留下了他的墨寶——千萬別過甘孜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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