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的戰爭:換個視野解讀的第一次大對撞,雲山戰役(三)

第3營面臨的處境

真實的戰爭:換個視野解讀的第一次大對撞,雲山戰役(三)

在1營和2營驚險萬分的撤離過程中,負責殿後駐守雲山的第3營和負責支援它的炮兵和坦克在11月1日的前半夜基本沒有受到什麼攻擊,午夜過後,接到撤退命令的3營指揮官奧蒙德少校在營部將撤退命令開始傳達下去。


配屬的第99炮兵營營長隨即命令炮兵B連和C連撤退,營部跟B連於1時15分撤過連接點,但剩餘的C連,也就是上文說到的博爾特上尉所帶的部隊,則在連接點以東被我軍截擊,與炮兵C連同時被截擊的還有3營K連的一個排,大約25人,他們的任務是保護炮兵。他們最後的結局是全部毀滅。


3營當時的位置是在南龍河以北,雲山西南大約3英里。南龍河是九龍江的一個支流,河不寬,水也很淺。3營的任務是警戒團的側後。奧蒙德將其指揮部設在一塊平坦的耕地上,重火力連(M連)的連部和營部在一起,同時由兩個班的警衛兵力保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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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M連派出的兩個班守衛著南面緊挨著營部的一座公路大橋,第70坦克營B連4排的坦克在河北岸沿路散開。L連防守著西南,K連在西北,I連在東北,營作戰和情報及通訊部則在路邊一個藏車洞裡。


在接到團部的撤退命令後,奧蒙德少校命令K連和I連撤退到營部,L連堅守崗位,此時,所有連隊都還沒有與我軍交火。奧蒙德少校隨即趕去團部,最後去了上文中說的那個公路連接點。


當奧蒙德完成任務返回3營後不久,公路連接點以南就被我軍切斷。奧蒙德和他的助手們知道向南的道路已經無法通過了,他在地圖上向他的副手莫里亞蒂少校選定了一個渡河撤退的路線,命令負責管理車輛的軍官去查明車輛是否能通過該處的淺灘;同時他命令坦克掩護撤退,此時,所有的車輛已集中在大路上,頭尾銜接就像一條長龍。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們已經陷入重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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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凌晨3點時分,橋對面來了大約有一連人,列隊由南慢慢走近緊挨著營部的大橋,對方穿著南韓軍隊的軍服,看上去士氣不振,說著韓語。在黑暗中,守橋的M連士兵以為他們是潰散下來的南韓軍隊而讓他們通過了橋。帶頭的指揮官甚至還和美軍士兵握了手。


但當這隊人馬接近營部時,一陣嘹亮軍號聲中,他們迅速開始向營部開火,同時,L連也在其陣地上與其它逼近的我軍接上了火;還有一部分我軍越過河流攻擊坦克, 一輛坦克先是被炸藥包炸得無法動彈,隨後又著起了大火。其餘的坦克趕緊全部後退,並用全部火力封鎖了河面。


這次突然的襲擊發起者是39軍116師346團的4連,他們在3營營部造成了極大的混亂,這些士兵見人就開槍,見車輛就投擲手榴彈和炸藥包,許多車輛燃起了熊熊大火,到處都形成慘烈的肉搏戰。當時許多美軍士兵還仍在掩體內睡覺,等待著撤退命令,被完全打了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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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聲剛一響起,營長奧蒙德和麥卡比上尉就趕出藏車洞去查看襲擊的嚴重性,留下了莫里亞蒂少校在洞內,這是最後一眼。從此,莫里亞蒂少校就再沒有見過他的營長奧蒙德少校。


一出藏車洞,麥卡比就向橋頭跑去,而奧蒙德則奔向L連陣地。當麥卡比接近橋頭時,他的頭盔已經被打掉,左肩也受了傷,於是他又趕緊轉身又跑向藏車洞躲藏。一路上曾兩次遭遇到我軍士兵,由於黑暗中看不清,加上麥卡比會說中文,他趁亂混過竟得以順利逃脫。


與此同時,在奧蒙德和麥卡比離開藏車洞後,軍醫安德森)和隨軍牧師卡朋抬進來一個傷員,外面槍聲更加激烈,莫里亞蒂走出洞來觀察情況,在明亮的月光下,他看見麥卡比踉蹌著向他跑來,而在其身後,隱隱約約有三,四個頭戴皮帽的中國士兵的身影,他趕緊一把將麥卡比拉入洞中。


在接下來的十多、二十分鐘裡,莫里亞蒂和身邊的幾個美國兵衝出藏車洞開始與附近的我軍士兵短距離開始交火,直到他看見約有二十幾個美軍正在依託著一輛坦克進行頑抗,於是莫里亞蒂趕緊加入到這群人中。但後來我軍的迫擊炮彈開始落到坦克周圍,眼看已經無法守住,莫里亞蒂就和這批人衝過了小河,在坦克的掩護下衝破了守在河岸的一小群我軍士兵的阻擊,然後朝東南逃到了韓1師的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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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3營營部這邊,經過約半個小時激烈的短兵相接,3營終於逐漸將我軍這支小部隊打退。與此同時,L連也於西南面撤到營部;而K連也同時被攻擊,在損失了連部和一個排後也到達了營部,我軍緊咬著其後緊追不放;這些人於是以公路上的3輛坦克為中心,組成一個防衛圈,一直抵抗到天亮。


在整個夜晚,我軍的迫擊炮火打得美軍到處躲藏。但天亮後,一架小型偵察機(蚊子飛機)和戰鬥轟炸機飛臨戰場到了上空,轟炸機的大面積轟炸使得我軍不得不開始規避,從而使被圍美軍得以有時間開始收集食品、彈藥、挖掘戰壕、救治傷員和清點人數。


在這個長約460米、寬約180米的防守區域內,他們發現了身負重傷的營長奧蒙德和大約170名傷員。一架美軍輕型飛機還飛過投下了嗎啡和繃帶;但當一架直升機試圖降落下來運出重傷員的時候,我軍猛烈的炮火迫使它趕緊飛走。不過被圍的官兵們還是得到了一個好消息,在與偵察機通話後得知救援部隊正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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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5團失敗的救援


偵察機所說的救援部隊就是騎1師的騎5團。騎5團在頭天下午未能突破我軍的阻擊,晚上反倒被我軍反擊而被迫後退。凌晨四點左右,騎5團2營到達了1營原來所在的位置;第二天天一亮騎5團就開始猛烈進攻,希望打開救援騎8團3營的通道。


當時,騎7團1營也撥給了騎5團,按蓋伊師長的命令,騎7團1營將配合騎5團的正面進攻,由側面穿過田野進攻;騎5團3營也正在由軍隅裡方向趕來。騎5團團長約翰遜上校準備以騎5團1營和2營沿公路左右兩側進攻,當兩營攻下山脊後,騎5團3營然後以坦克為先鋒沿公路突擊到騎8團3營。


而約翰遜上校對被圍的騎8團3營有著深厚的感情:該營原為陸3師7團的一部分,是他親自帶領該營由馬塞諸塞州的戴文斯堡啟程來到韓國的,該營還與他一起經歷了釜山保衛戰,一直打到平壤時他才離開,在某種意義上說,該營就是"他的起家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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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我軍頑強的阻擊下,騎5團的兩個營在11月2日沒能拿下兩邊的山脊,而騎7團1營根本就沒有向我軍陣地進攻,他們的理由是沒有炮火支援。因為僅有兩門155毫米榴彈炮能夠打到我方陣地,而美軍高層則拒絕了將105毫米榴彈炮調上來的要求;不斷的空軍轟炸儘管看上去很有力,但由於大面積的煙霧覆蓋,其效果也不理想。山脊上大約有5個連的我軍,在此築壕死守。戰鬥得極為慘烈,在這一天的戰鬥中,騎5團傷亡了大約350人也沒能前進半步。


到了下午3點,戰鬥還在緊張地繼續時,米爾本將軍的電話來了,口頭命令蓋伊騎1師立即撤退,因為此時更多的中國軍隊正在趕來,他們都已經認為僅憑藉手上的力量是無法打通這條救援騎8團3營通道的了。


約兩小時後,蓋伊師長經過痛苦的糾結後發出正式的撤退命令,在黃昏時下達了他後來形容的"一生中最艱難的決定":命令騎5團撤退,留下騎8團3營自生自滅。就這樣,在11月2日入夜時,騎8團3營已經沒有任何被救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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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營最後的命運


天黑之前,美軍師部的聯絡飛機在騎8團3營的防守陣地內投下了一個裝有突圍命令的小包;通過坦克上的無線電,3營也收到聯絡飛機傳達的同樣命令。但經過坦克手們和步兵的討論後,他們決定在夜間突圍風險太大,準備繼續堅守。


還有個原因就是,在當天的白天,由於冷槍和機槍射擊,3營的傷員繼續增多,防衛圈進一步被壓縮,約有六十個重傷員被安排在原營部的藏車洞內,而現在該洞已經在防衛圈外約150米處。他們認為白天突圍的時候更方便帶上這些傷員。


但這個夜晚註定是不平靜的,他們最終還是沒能帶走這些傷員。天黑以後,我軍的120毫米迫擊炮彈開始落在防衛圈內,坦克手們認為坦克是炮擊的主要目標,於是將坦克開到防衛圈外以吸引炮火。但我方僅有一部分炮火繼續跟著坦克射擊,另一部分則繼續向防衛圈內炮擊。一輛坦克被擊中起火,它的一個乘員爬出來在嘗試滅火時被擊斃,剩餘的坦克油料和彈藥都已經很少了,最後無奈之下,坦克決定單獨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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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坦克在向西南開了約3英里後就沒油了,坦克手們被迫丟棄了坦克開始徒步行進,在途中數次與我軍遭遇,最後僅逃回去了幾個人。


而在3營防衛圈內,當天晚上有大約有五十名、白天隱藏在附近山裡的被打散的美軍散兵也加入到3營防衛圈內。入夜,我軍在炮火的掩護下開始衝鋒,美軍拼死抵抗,照明彈沒有了,美軍就用火箭筒打燃了周圍丟棄的軍車,就這樣,他們利用火光的照明打退了我軍的大約六次進攻,戰鬥極為慘烈。


在藏車洞這邊的戰鬥中,我軍利用迫擊炮火和手榴彈端掉了保護營部傷員的兩挺機槍,並攻下了營部。將留在營部的六十名傷員中大約15名可以行走的傷員,包括麥卡比上尉和隨軍牧師卡朋帶離戰場,其餘的人則讓他們繼續留在了洞內等待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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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俘的美軍士兵


到了3日,防衛圈變得更加狹小,由於高層的放棄,白天已經沒有了空中掩護,而夜間我方的炮火打得美軍每個人都抬不起頭來;每次攻擊被艱難打退後,美軍士兵都要冒死爬出去撿陣地上丟棄的槍支和子彈,因為他們自己的彈藥早已用光。這個畫面看到這裡我們是不是很熟悉?


上述的艾坡曼記述的美軍資料畫面事後很多人經過考證,應該是真實可靠的,從這些資料中我們可以看到,對手在劣勢下也同樣具有頑強的戰鬥意志。還原這些真實的血淋淋的慘烈場面,是為了讓我們更加知道戰爭的殘酷,戰爭的血腥和我軍勝利的不容易。因為醜化對手,並不能給我們加分,而尊重對手,也是尊重我們自己!


畫面再回到美軍3營,到了第四天清點人數的時候美軍發現,已經只有大約200人還能戰鬥,另外還有大約250名傷員。經過開會討論決定,那些還能行動的人應當立即突圍,而傷員則只能放棄了。軍醫安德森上尉選擇了留下與傷員在一起以方便照顧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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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午2點半沃爾特中尉和菲利普中尉帶著兩個人爬出戰壕去尋路,他們沿著路邊的排水溝爬到北面的一個小村莊,發現那兒僅有一些中國傷兵,於是他們派跟隨的人回去將眾人帶來,而他們則繼續在前面尋找過河地點。


在接到探路士兵帶回來報告後,麥克唐納上尉和麥克萊恩上尉將準備突圍的人召集到防衛圈的東面,恰好在這時,我軍向防衛圈發射了煙霧彈準備進攻,煙霧彈讓陣地前方一片迷茫,藉此機會,這200名美軍迅速地衝過了開闊地,而留在陣地上的傷員們和軍醫後來全部向我軍投降。


當晚下起了大雨,讓我軍的追擊出現困難,逃出來的美軍整晚冒雨向東迅速疾奔,但後來發現不對,趕緊又折向南方,最後又轉向西南方逃跑,在天快亮的時候,他們終於到達了朔州附近的山裡。第二天天亮的時候,他們已經能看到美軍的炮火在目視距離內,但是也悲哀地發現,四周已經全是中國軍隊,整群人已經落入我軍的包圍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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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帶隊的軍官們決定分散突圍,到下午4點,3營徹底不再存在了,剩下的絕大多數人在分散突圍中不是戰死就是被俘。而營長奧蒙德少校是和其他傷員一同被俘虜的,但後來由於傷勢過重死亡;戰後統計,3營一共跑出大約10名軍官,同時僅有一百多名士兵最後得以迴歸騎一師。


這裡還要提下的是,在整個雲山戰鬥中,被擊潰的南韓15團潰逃中損失了其全部重武器,其中還包括炮兵15營和第6坦克營的4架聯絡飛機也被我軍繳獲,但這些飛機後來被美空軍全部炸燬。


騎8團的真實損失數據


而騎8團最開始清點人員損失時超過了1000人,但後來許多人陸續逃回。直到戰後的兩個星期之後,仍不斷有人在返回。在11月22日,我軍釋放了抓到的22名戰俘,其中就有19人是騎8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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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打散的士兵返回後,經過清點,騎8團損失了大約600人,內含營長一人和其中絕大部分的營部軍官,連長有5人,2名醫官,1名牧師。這應該是一個真實的數據。除了步兵的損失外,第70坦克營的B連也損失了大約四分之一的人員,重迫擊炮連也遭重創。共損失12門105毫米榴彈炮、9輛坦克和一輛坦克拖車。11月3日,騎8團向師部報告:其現在僅有原來45%的標準力量。


11月5日,第八集團軍宣佈"由於遭受伏擊",騎1師將被補充;在隨後的12天中,第八集團軍向騎1師補充了22名軍官、616名士兵,絕大部分都分到了騎8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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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結語


由於這個系列主要都是美方的資料,所以上面對我軍的番號都沒有細說,最後補充下,在這場戰役中,給騎8團造成這場重大災難的是我軍39軍116師和115師。其中正是116師347團截斷了公路連接點向東的去路,從而截住後續的所有部隊,347團熟悉我軍的軍迷不會陌生,著名的"鋼七連"就在其中。而115師則是造成美軍第3營最後毀滅性命運的主要打擊力量。


雲山之戰,這場首次的中美王牌軍隊的大對碰,39軍打破了美國騎1師長達160年的不敗神話。這是一支英雄的部隊,在戰役中很多經典戰例和打法都被各國作為軍事教科題材,如多年以後的日本自衛隊士官學校編寫的《作戰理論入門》一書,裡面精選了古今歷史上無數的著名戰例,其中就包含雲山戰役,並作為進攻包圍戰中的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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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一師師長霍巴特·蓋伊


這場戰役後,雖然麥克阿瑟的傲慢自大讓美軍在第二次戰役繼續犯下了同樣的錯誤,但還是在美軍軍界引起了強烈的震動和反響,美國陸軍參謀長柯林斯後來曾回憶道:"作為戰無不勝的巴頓將軍的手下愛將,霍巴特·蓋伊懷著沉痛的心情,嚥下了這杯苦酒。"


至此,從美方視野解讀的雲山戰役到此就結束了,下篇主要介紹下有關這場戰役我們網上很多文章錯誤的說法的糾正!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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