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武者
第六回 三使者替主爭鋒 寒將軍隔岸觀火
卻說方泰對著寒重俯身輕語，話剛說完，卻不料寒重對著他說道：“屈侍郎是我故交，有什麼事不必避諱著他。”
方泰一時間卻不懂寒重是什麼個意思，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寒重的表情，不像是說著玩的，所以他略加思考，便大聲說道：“大將軍，門外有兩人求見，一人自稱是仁惻王派來的，另一人自稱是禮貺王派來的，請問怎麼安排？”
寒重坐在太師椅上，拿起茶杯輕輕的喝了一口，不回答方泰的話，卻側身問起了屈威：“屈侍郎，你說這事好巧，平時沒有人來我這，今天一來就來了三位貴賓，莫不是你們約定好了吧？”
屈威回道：“怎麼可能，我出發來此是按皇上的旨意辦事，可沒有聽說其他人也會派人過來。不過，他們這個時候來此，必定不安好心，還請西輔大將軍慎重啊！”
言語頗有不喜，話中警告之意甚重。
寒重假裝不見，繼續問道：“那你給我出一出主意，我應該怎麼處理他們兩人呢？”
屈威以為自己剛才的話起了作用，便緩了緩語氣道：“在下建議，讓他們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免得汙了大將軍視聽，要是再被有心人傳到皇上耳中，難免對大將軍的名聲不好。”
寒重卻道：“沒事，沒事！我的這點名聲也沒什麼，倒是他們兩人一個代表仁惻王，一個代表禮貺王，如果屬實，我貿然得罪恐怕也不妥，畢竟仁惻王和禮貺王是當今皇上的親兄弟，我可不能被人安上一個藐視皇家的罪名。這樣吧，我把兩人叫進來，你也幫我把把關，看看他們究竟是何打算，說的是真是假。”
不待屈威回答，便吩咐方泰把人帶過來。
屈威臉色瞬間變色，好似別人欠了他錢不還，卻又對他惡語相向一般，“西輔大將軍若執意如此，那屈某還是迴避一下為好，免得讓你不好處理。”
說完，屈威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轉身便欲離開。卻不料寒重，一把把他拽住，直道：“不妨事、不妨事的。”
屈威用力地甩了幾下自己的胳膊，想把寒重的手掙脫，卻不料越掙越緊，到後面竟隱隱發痛，只覺得自己的手臂像是被精鋼鐵環套緊了一樣，不得已他只能又坐回了原位，只是臉上的表情愈發的難看了。
沒過多久時間，方泰便領著兩個人進入大廳之中。
寒重定睛望去，方泰左側之人身形瘦弱，容貌普通，穿著中規中舉，若是在人群之中必定屬於最易被忽略的那種人，此人走路時雖感覺小心謹慎，但目光卻堅定有力，讓寒重心中對他略微高看了一眼；方泰右側之人則不然，此人個子不高不矮，身形壯碩，走路帶風，若只看外形倒也讓人覺得不錯，但滿臉的倨傲之情，卻使得別人感覺不舒服。
剛一站定，方泰右側之人便搶先開口道：“寒將軍，在下仁惻王家將仁三，親王久聞寒將軍武藝超群、冠絕同輩，一直想與將軍結交，此番特地命令卑職帶點禮物，以表心意，還請將軍笑納。”
說完，仁三也不等寒重回答，一揮手讓身後八個僕從抬著四個大箱子擺在了大廳正中，他走上前打開逐一打開箱子，只見得滿箱的金銀珠寶、奇珍異物堆的滿滿當當，在陽光照射之下，閃閃發光。
仁三抬頭看了看寒重的表現，卻只見得他一臉壞笑的樣子，還沒開口卻聽得旁邊有人“哼”了一聲，語氣、態度頗為不削。仁三正要發怒，卻看見發聲之人乃禮部侍郎屈威，頓時心中一緊，知道自己疏忽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屈威會在這裡，早知道的話就不搶在元慎之前了。
正當奚三進退失據、言語無措之時，隨方泰左側進來之人開口替他解了圍：“鄙人元慎拜見西輔大將軍，拜見屈侍郎，冒昧登門還請將軍見諒。”
寒重難得的對元慎點了點頭道：“聽聞你是代表禮貺王來的，請問禮貺王有何吩咐？”
元慎連忙答道：“西輔大將軍言重了，親王雖尊貴卻也不敢越過皇上！不過，禮貺王向來敬重大將軍的武功韜略，多次在皇上面前提及對您的仰慕之情，卻一直無緣結交，甚為遺憾。此番冒昧前來，禮貺王確有兩事交待給鄙人”
寒重聽後，也不管身旁的屈威臉色越發的難看，說道：“那你說來聽聽，如果不違背原則的話，寒某也樂意為仁側王分憂。”
元慎聽到此話，卻依然不卑不亢：“兩件事情：一是想請大將軍在閒暇之餘能到王府做客，讓他一敬地主之誼；二是聽聞大將軍處有一匹汗血寶馬，甚為珍貴，所以想請大將軍割愛，當然禮貺王願意拿東西交換。”
說完，元慎從懷中取出一本古樸無奇的小冊子，交給了方泰，由他轉交給寒重。
寒重拿著小冊子翻了幾下，開口說道：“禮貺王好大的手筆，如此看來我那匹汗血馬倒是值不得這東西。”
說罷，將冊子交給方泰，由他交還於元慎。周圍之人聽到寒重如此一說，頓時生出好奇之心，紛紛向元慎看去，卻又不知道究竟是何物。
元慎也不推辭，把小冊子接著以後，說道：“此物雖珍貴，卻值得上寒大將軍的身份，一來你的汗血寶馬在別人看來或許與此物有一定的差距，但怎奈禮貺王卻稀罕地緊，遍尋多地卻不可得，剛好您這裡有，所以吩咐鄙人無論如何也要換回去；二來大將軍您天賦過人，武藝高強，此物雖用得上，卻也只算得上是錦上添花，可有可無，所以大將軍千萬不要高估它的價值；三來禮貺王向來敬重大將軍為人，結交之意誠懇，所以此物也只是親王的一點小小的心意，還望大將軍笑納。”
說完，雙手將小冊子舉過頭頂，再次獻給寒重。
寒重聽後，心情大為開心，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到元慎面前，把小冊子從他手中取下，然後放回他的懷中，笑著說道：“元兄講話條理清晰、合情合理，說得我都覺得不好意思不收。不過，無功不受祿，禮貺王的厚愛寒某心領了，東西卻是真不能收，還請元兄幫我向禮貺王致謝。不過，既然親王開口喜歡我的汗血馬，我也不能太小氣而失了禮數，這樣我這就叫人把馬牽過來，請你帶給禮貺王，至於去王府做客一事，我卻不敢自作主張，畢竟職責在身，不敢擅離職守，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去王府拜見親王。”
說完，寒重轉身回到座位上，對著元慎和仁三道，“兩位請坐，在我這裡就不用拘束了，當兵之人沒有你們那麼多禮數。”
在一旁等了許久的屈威，此時心中大為光火，他雖是先到的寒府，可風頭卻全被兩人搶走，搞得他好像是多餘的。再者，元慎和仁三當著他的而拉攏寒重，完全不把他這個朝廷大臣放在眼中。若是在京城，以那兩人的身份，想見自己一面，自己都不一定會給他們機會，在這裡卻好像身份被顛倒了，所以心中頓時氣憤難平。
“你們兩人好大的膽子，未經皇上批准，在這裡公然拉攏守邊大將軍，是何居心，還是說有人像效仿明憲王，對皇上不利？”
屈威一張口，便給兩人扣上了一頂大帽子。仁三脾氣火爆，受不得屈威這樣威脅，破口罵道：“放屁。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拉攏寒將軍了？”
屈威心中一喜，仁三的回答正中下懷：“你們的行為，還需要我多說嗎？等我回到京城，把你們的行徑稟告給皇上，到時皇上自有定奪，所以還請你們好自為之。”
仁三聽到屈威的威脅之語，因怒生笑道：“那也得看你能不能再回到京城了。”
屈威心中頓時一驚，忘記了這裡不是京城，如果他們真的在路上設伏，那自己就真的危險了。所以，他腦袋一轉，對著寒重說道：“西輔大將軍有人在你的地盤上公然藐視皇上，威脅欽差，你就讓他們這麼囂張？如果我真的出了事，你在皇上面前也不好交待吧？”
寒重本來想看看三人互撕的大戲，卻不料屈威這麼快就把矛頭對準到自己身上，倒也不好不管，便說道：“仁三是和你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說完，又轉頭對著仁三道：“我說的對吧？”
仁三也知道自己剛才言語過激了，如果真的被對方小題大做，回去難免受到仁惻王責罰。於是，便對著寒重回答道：“肯定是說著玩的，這事不可當真。”
元慎在旁邊一直沒有開口，卻不料此時突然說道：“屈侍郎身為朝廷大臣，本應維護皇家尊嚴和團結，卻屢屢挑撥皇上與兩位親王的兄弟感情，其心可誅啊！禮貺王很仰慕寒大將軍皇上一直都是知道的，特別是禮貺王欲求汗血寶馬，也不是為了自己，這皇上也是知道的，所以你為了一己之私，大放厥詞，若真被皇上得知，到底是誰被責罰，還未可知啊。”
元慎一番話，說得屈威心驚膽戰，他雖知道對方是狡辯，但是幾位親王畢竟是皇上的兄長，又沒有正式鬧僵，甚至表面上還維持著不錯的關係，特別是皇上為了自己名聲考慮，對幾位親王多有忍讓和縱容。如此種種，使得屈威心中有理卻又無法張口反駁，一時間竟愣在了那裡。
另外一邊的仁三心中卻大為感動，雖然今天他與元慎也是初次見面，不論有意還是無意間，元慎卻已經兩次為他自己解圍，化解了不小的尷尬。仁三甚至在想，若不是兩人分屬兩個陣營，此人倒是值得結交，不過現在兩人各為其主，自己縱有心結交，對方也肯定不會同意，所以多一事還不如少一事。
“若是以後在戰場上兵戎相見，他剛好落到自己手裡，有機會的話還是放他一條生路吧。”仁三又想了想，心中有了定計，臉上氣色也好看得多。
寒重在座位上，看著三人不停地爭論，心中卻不似表面一般無所謂，而是深深地嘆了口氣。如果寒陽長大了的話，自己就完全沒有必要陪著這一幫爭權奪利之人去冒險，甚至也可以學著自己的父親，把這西輔大將軍之位交出去，樂得個清閒自在。不過，寒重也知道，當前這個想法是不符合實際的，畢竟一旦離開這個地方，以自己一人之力要給寒陽找這麼多的訓練物資，幾乎不可能，畢竟在這個大陸上，只有大勢力才能培養出地級以上的武者。
三人依然爭論不休，不過明顯元慎和仁三的臨時聯盟已經佔據了上風，而屈威只能不斷強調自己的身份是皇家正統，另外兩人再怎麼說來說去也不過是揹著皇上而來。在輝之國這樣的事情雖然沒有被明令禁止，但在明憲王剛出事不久的這個敏感時期，仁惻王和禮貺王的這種行為卻難免被人詬病。
寒重看三人再也理論不出個所以然，於是便走到了他們中間，三人的爭論便立刻停了下來。
“三位遠道而來，寒某卻招待不周，這樣請三位在此多待幾天，也讓寒某略盡地主之誼。”說完，轉頭對著方泰道，“方伯，你安排一下，可別讓三位貴客覺得咱們寒府失了禮數。”
方泰應聲，爾後帶著三人往西廂房去。走了幾步，屈威卻回頭對寒重說道：“大將軍，我還有話沒說呢。”
直到此刻，屈威跟著方泰下去的時候才突然想起，自己雖然比那兩人先到，卻一直沒有把皇上對寒重的交待傳達過去，而元慎和仁三兩人卻把仁惻王和禮貺王的意思傳達到了，萬一寒重因為不知道自己這邊的條件而選擇他們兩家之一，那這趟任務可就完全失敗了。雖然剛才寒重對兩家的東西都拒絕了，但誰知道過一陣子會不會變卦，所以他覺得有必要現在就把事情說清楚。
寒重知道他要說什麼，之前屈威一直強調給自己道喜，可是自己卻沒有給他機會，剛才又被元慎和仁三兩人一直針對，搞得他把自己此趟的主要任務都給忘記了。
不過，寒重卻還是不給他機會，揮揮手道：“每日這個時候，我都要去城樓巡視，所以屈侍郎有什麼話，等我忙完了再說吧。”
說完，寒重便轉身離開，只離下心思不定的屈威和引導他的下人傻傻地站在大廳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