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一代才女絕望地喊道:“天底下怎麼會有我老公這樣的人?”

謝道韞,東晉安西將軍謝奕之女,秀麗聰慧。叔父謝安曾考其學問道:“《毛詩》何句最佳?”謝道韞答:“吉甫作頌,穆如清風。仲山甫永懷,以慰其心。”

謝道韞說的此句詩出自《大雅·烝民》,為周宣王太師尹吉甫送別卿士仲山甫前去齊地築城時所作,讚揚仲山甫的品德高尚和輔佐宣王之功。此詩發微探幽,闡述人性始善之理,然不枯燥,生動有趣。

謝安聽罷,讚歎道:“道韞真雅人深致也。”

有次冬日謝家燕樂集會,未幾,白雪飄飄而下,謝安雅興大起,命眾子弟作詩吟誦,他先起句道:“白雪飄飄何所似?”謝安兄子謝朗才思敏捷,應聲答道:“撒鹽空中差可擬。”謝安拈鬚微笑。謝道韞輕啟朱唇道:“未若柳絮因風起。”謝安大悅,眾人歎服,驚為天人,此句也傳誦一時,後世更因此稱讚能工詩女子為詠絮之才。

為何一代才女絕望地喊道:“天底下怎麼會有我老公這樣的人?”

詠絮之才謝道韞

及謝道韞到了出閣年紀,謝奕已逝,謝安便代為擇婿,初選定王羲之第五子王徽之。

王徽之字子猷,天性卓爾不群,為人放蕩不羈。有次王徽之拜見謝安,謝安欲考其才學,便問道:“何為七言詩?”因當時流行五言詩,能工七言詩者寥寥,故有此問。王徽之也未讀過多少七言詩,無法作答,但他略一思索,便朗聲答道:“昂昂若千里之駒,汎汎若水中之鳧。”此句出自屈原所作《楚辭·卜居》,表達了屈原高潔傲岸的品德,不流於俗的志趣,王徽之也藉此說明自己志向。謝安聽後,大為不喜。

王徽之曾居山陰,夜雪初霽,月色清朗,四望皓然,獨自飲酒,吟詠左思的《招隱詩》,忽然想起好友戴逵。戴逵為當世著名畫家,與顧愷之齊名。時戴逵隱居在剡溪,王徽之思念之情不可抑制,便連夜乘小船前去探訪,衝風冒雪,經宿方至,至戴逵門前不進,而令船返回。人驚問其故,王徽之淡然道:"我本乘興而來,興盡而返,何必見戴!"其率性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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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徽之雪夜訪戴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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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逵群鹿圖

王徽之又好聲色犬馬,時人皆欽佩其才而鄙視其行。故謝安遂棄徽之,又擇王羲之次子王凝之為謝道韞婿,因其穩重平淡。王凝之與其諸位兄弟一樣,亦善書,尤工草隸。

宋朝書畫大家黃長睿品評王氏諸子書法道:“王氏凝、操、徽、渙之四子書,與子敬(王獻之)書具傳之於世,皆得家範而體各不同。凝之得其韻,操之得其體,徽之得其勢,渙之得其貌,獻之得其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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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凝之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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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徽之書法

謝道韞嫁王凝之後不久,歸省謝家,意甚不樂。謝安有些奇怪,問道:“王郎,逸少(王羲之字)次子,身材相貌不惡,亦工書,你有何恨也?”謝道韞有些恨恨道:“謝家一門叔父中則有阿大、中郎,諸從兄弟復有封、胡、羯、末,不意天壤間乃有王郎!”謝道韞所說的阿大指謝安,中郎指謝據,封謂謝韶,胡謂謝朗,羯謂謝玄,末謂謝川,皆其小字,俱為一時風流人物,王凝之才具平庸,何能相比?恐連自己都不如,故謝道韞意甚怏怏,也許王徽之正是其佳偶。謝安聞言大窘,卻也徒呼奈何。

謝道韞嫁到王家後,有次王凝之弟王獻之嘗與賓客談論義理,理屈詞窮,堪堪將輸,謝道韞在後堂聞之,一時技癢,遣侍婢悄聲對王獻之道:“欲為小郎解圍。”王獻之素聞其嫂才學,遂點頭同意。謝道韞乃懸青幛於前,與客辯論,客竟不能屈,其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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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獻之書法與其父王羲之齊名,並稱二王。

後天師道教主孫恩起兵叛亂,來攻會稽之時,王凝之時任會稽內史,王氏世奉天師道,王凝之尤其篤信,聞孫恩兵臨城下,僚佐請為之備。王凝之不從,而入靜室祈禱神靈,出語諸將佐道:"我已請大神,許我以鬼兵相助,賊自破矣。”因不設備,會稽陷落,遂為孫恩所殺,其諸子一同遇害。

亂兵殺至後堂,謝道韞抽刀出門,手刃數人,無奈眾寡不敵,乃被執。其外孫劉濤時年數歲,賊又欲害之,謝道韞昂然道:“事在王門,何關他族!必其如此,寧先見殺。”孫恩雖毒虐三吳,殺人無數,聞謝道韞言,亦為之肅然起敬,乃釋道韞等人。

謝道蘊自此寡居會稽,家中莫不嚴肅。孫恩亂平後,太守劉柳聞其名,請與談議。道韞素知劉柳之名,亦不自阻,乃簪髻素褥坐於帳中,劉柳整肅衣冠坐於別榻。謝道韞風韻高邁,敘致清雅,先談及家事,慷慨流涕,後徐酬問旨,詞理無滯。談話已畢,劉柳退而嘆道:“閨閣之中,實所未見,瞻察言氣,使人心形俱服。”謝道韞亦對劉柳評價甚高:“親從凋亡,始遇此士,聽其所問,殊開人胸府。”

謝道韞聞名之時,同郡張玄妹張彤雲亦有才名,嫁於顧氏,張玄每每稱讚不已,謂其妹與謝道韞為一時瑜亮。有濟尼者(叫濟的尼姑),常與兩家往來,有人問其二人優劣,濟尼答道:“王夫人神情散朗,故有林下風氣。顧家婦清心玉映,自是閨房之秀。”初聽二人不相上下,實則謝道韞更勝一籌。因魏晉人士皆推崇竹林七賢,濟尼故以此譽之,張彤雲不過是閨閣之秀,而謝道韞卻不輸鬚眉。

謝道韞文采斐然,所著詩賦誄頌並流傳於當世,今已散失,可發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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