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點分析 | 短視頻都想社交化,為什麼抖音特別難?

抖音裡的弱社交關係正在試圖發生改變。

抖音社交化的信號來自於最近在內測的兩項新功能:“連線”和“熟人”。前者的核心功能點是一對一真實視頻交友,後者為抖音的熟人關係鏈單獨開闢一個入口(原同城入口),該入口可以觀看好友的抖音視頻,培養一個熟人社交的環境。

上一次抖音高調做社交,不是親自下場做,而是上線多閃。2018年多閃上線時,36氪曾對話今日頭條CEO陳林,為什麼不在抖音基礎上優化短視頻社交,而是重新做一個“多閃”。當時陳林的回答是,抖音和多閃的定位不一樣,兩個定位不一樣的產品混在一起很難做。“跟一個好友沒有壓力的聊天,這部分需求不是抖音要解決的問題。”

時間過去兩年,抖音變了,多閃也變了。“連線”和“熟人”兩項新功能分別指向陌生人社交和熟人社交,目前仍然在灰度測試中,但這只是抖音做社交的開端。多閃徹底淪為抖音的附屬產品,由“好友小視頻社交App”變成“抖音官方好友社交App”。另一個明顯的變化是,多閃越來越像微信了。

從版本記錄可知,多閃變身“抖音好友社交App”是在2019年11月。抖音消息頁面中間位置為多閃開放了一個導流入口,給出了一個更加清晰的提示:抖音好友圈。

是不是聽上去有一些熟悉?抖音好友圈VS微信朋友圈,從產品形態上來看,最明顯的差別在於視頻。更加相似的是,多閃剛剛上線時新奇的功能多半消失了,主頁面兩個核心功能是:好友在看和好友多閃。“好友在看”的視頻來自於抖音,視頻呈現形式不是抖音式的上滑下滑,而是類快手的雙列信息流陳列。視頻封面會顯示100+喜歡,500+喜歡和1000+喜歡。

“幾個好友在看”是一個很微信的功能,這背後的推薦機制不僅僅有算法推薦,還有社交推薦。算法推薦是抖音的強項,卻也有明顯的弊端。從內容上來看,算法推薦會讓頭部內容更頭部,產生內容的馬太效應,從機制上規避掉優質但長尾的內容(優質並不一定以點擊量來定義);從用戶體驗角度,大眾喜歡不一定能代表某一圈層的喜歡,此外,不斷地“猜你喜歡”,也會讓閱讀視野變得越來越狹窄。

算法推薦加社交推薦,是一個比較折中的解法,只不過抖音和微信的強項截然相反。當下,抖音正在不斷強化社交,微信也在不斷強化算法。

一位字節跳動內部人士曾用“Snapchat的骨架+Instagram和Messenger的鬥圖+Apple Watch的心跳”來形容最初版本的多閃。如今這些複雜痕跡漸漸消失不見了,卻浮現出了微信的影子。

除了好友在看和好友多閃,多閃還保留了一些特色功能,包括視頻通話、多閃相冊和影集製作功能。多閃想要創造一個可以和好友聊天、觀看視頻動態和記錄生活的地方,但這些功能被比較好的玩起來,前提是好友關係鏈能夠在抖音裡形成,而這部分關係鏈又能夠成功地平移到多閃App裡。

多閃和抖音越來越不可分割,登錄入口有且僅有“抖音賬號登錄”,好友推薦視頻全部來自於抖音,最近一陣火熱的抖音潛水艇小遊戲,也出現在了多閃的視頻通話濾鏡裡。兩者的關係已經很明顯:抖音承載不了的社交關係,由多閃進行二次沉澱。

為什麼抖音難做社交

若以社交關係單點來論“微快抖”,微信最強、快手居中、抖音最弱。

微信自不必說,基因本就是熟人關係網絡,月活躍賬戶數已達到11.64億(騰訊Q4財報)。更可比的是抖音和快手,短視頻領域的多次交戰,卻在內容調性、用戶構成、分發機制甚至基礎架構上截然不同。

抖音難做社交,關乎最初的選擇。從一開始,抖音選擇了媒體向的路徑,視頻內容偏消費屬性;而快手則是社交向的,視頻內容側重於普通人的記錄和分享。“記錄美好生活”是抖音,“看見每一種生活”是快手。

抖音選擇了“推薦”,快手傾向於“關注”,並通過分發機制在推薦和關注中尋找一種平衡。無論是從雙向關注體系、評論與互動活躍度等評價社交的數據指標上,快手都要優於抖音。

這樣的差異在2018年進一步擴大:宿華在2018年快手年會上表示,過去一年,快手開始轉型為半熟人半陌生人共存的社區,在社區裡已經形成了混合的社交體驗,已經沉澱了大量的社交關係。

也就是說,快手在2018年已經開始兼容社區與社交,兼容陌生人和熟人關係,這是抖音直至2020年依然沒有做到的。抖音在2018年社交上的高調嘗試是推出多閃,但從結果上來看,多閃的獨立發展並不成功。

自媒體人潘亂曾評論快手在發展過程中的兩次重要選擇。“第一件事是在選擇商業化路徑時,宿華選擇了既是用戶產品又是商業產品的直播。第二件事是他在抖音靠流行內容狂飆猛進情況下,更沉下心開始堅決做熟人社交。”

快手從2017年開始佈局社交,抖音最具社交意圖的多項功能仍在內測中,佈局時間已經晚了很多。但社交基因的缺失並不能否認媒體向產品的增長潛力,在日活躍用戶數上,根據抖音和快手最新披露的數據(DAU超4億和3億),抖音仍然領先快手一個身位。

但轉過身來強化社交,抖音道阻且長。

雖然難,但必須做

多閃想要做的抖音好友圈,可以理解為“視頻版朋友圈”。

2018年多閃高調推出時曾多次提到“和微信不是競爭關係”,但機會窗口卻是微信留下的——彼時微信視頻號還沒有上線,張小龍還未在公開場合表示要發力短內容,朋友圈社交壓力隨著好友數量的增加而倍增,微商和營銷廣告又在不斷侵蝕朋友圈。重做朋友圈的呼聲很高。

但在2020年,微信接連開放視頻號和視頻兩大入口,又是另外一種競爭語境。

抖音快手是短視頻社交化,微信是社交內容化,在表達方式上,微信視頻號支持圖文和短視頻,在用戶屬性上,混合了熟人和陌生人兩種關係,在補全短內容生態的同時實現了“朋友圈破圈”。從短視頻切入社交,更接近於“視頻版朋友圈”的是快手,而不是抖音。

單論短視頻,視頻號是後來者,抖音和快手已經將各自的基本盤瓜分完畢。單論社交,微信佔據著九年來幾乎不可動搖的絕對優勢,快手只能說做到了平衡,抖音才剛剛開始。不過抖音最近的社交動作也不少,今年3月內測語音直播交友,也是打通社交脈絡的一種途徑。

雖然難,但抖音必須做。獨立短視頻社交App發展遇阻,就換個方法繼續做,並且親自下場做。

社交已經是抖音難以放棄的賽道,一方面,短視頻平臺很難出現“微信式”壟斷局面,且快手抖音已經兩分天下,不排除視頻號有反超的可能,遇到天花板只是時間問題。一方面,社交有利於增加用戶粘性,無論是熟人社交還是陌生人社交,都能夠將用戶留存在平臺上,並且讓更多內容被創作、分享和消費,尤其是生活向的內容。此外,算法推薦的弊端,需要社交推薦作為有效補充。

個人判斷,抖音建立社交關係鏈,其中溢出的部分由多閃進行二次沉澱,並不是最佳的解法,而是抖音做社交的一箇中間形態。且不說重做朋友圈、視頻版朋友圈的機會是否仍然存在,將關係鏈從一個App遷移到另一個App,本身就有很大難度以及在遷移過程中用戶流失的風險。

快手沒有類似多閃的官方好友App,和孵化的社交App(歡脫、喜翻等)也不是從屬關係,而是作為獨立App探索新的用戶和興趣圈層。將社交和短視頻自然融合的是微信,但作為超級App的微信面臨的質疑是作為一款即時通訊工具的冗餘和過載,以及在功能上,視頻號相對於獨立App的侷限性。

毫無疑問,短視頻和社交融合的趨勢會繼續演進,作為分發機制的算法推薦和社交推薦也將進一步融合。融合與進化的程度如何,或許是抖音、快手以及微信視頻號的下一個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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