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金瓶梅,四次端午節,寫盡潘金蓮李瓶兒龐春梅的悲歡與離合

金瓶梅是一部偉大的世情小說,故事情節之外,寫了很多的世情民俗,對很多傳統節日都有詳盡的描寫,有些節日寫過不止一次。金瓶梅中的節日,以元宵節和清明節筆墨最多,其次就應該是端午節了。

一部金瓶梅,四次端午節,寫盡潘金蓮李瓶兒龐春梅的悲歡與離合

圖片來自網絡

金瓶梅前後四次寫到端午節,這四次端午節看似沒什麼關聯,但如果拿出來一起分析,卻很容易品出那個書中所寫的炎涼世態和人情冷暖,而且這四次端午節,又和這部小說名字裡的三個女人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下面就讓我們看看,書中的四次端午節,作者到底寫了些什麼?

01.煙水桃花去路迷

金瓶梅中第一個端午節,是在武大被潘金蓮毒殺之後不久。作者寫道:

一日,將近端陽佳節,但見:綠楊嫋嫋垂絲碧,海榴點點胭脂赤。微微風動幔,颯颯涼侵扇。處處過端陽,家家共舉觴。

這天,西門慶從岳廟上回來,先到了王婆這邊,因為他和潘金蓮偷情,為了避人耳目,都是從王婆這邊走後門。不想西門慶這次來的不是時候,因為這會潘姥姥正在潘金蓮家中。王婆進門和潘姥姥寒暄,誇金蓮伶俐,感慨“不知什麼有福的人受的他起”,潘姥姥不知內情,還拜託王婆給西門慶說媒。殊不知,王婆已經把這事給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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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笑過後,潘金蓮得知西門慶在王婆家等她,“一力攛掇他娘起身去了”。西門慶隨後從後門來到潘金蓮家中。潘金蓮先是抱怨了一通,問西門慶為何多日不來“揪採”她?西門慶不多解釋,只說從廟上給她“置了些首飾珠翠衣服之類”,便讓潘金蓮滿心歡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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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幫閒遇雨

兩人在家中飲酒作樂,王婆出門幫忙打酒賣肉,不想路上遇到了一場大雨。這段“王婆幫閒遇雨”,是金瓶梅中非常著名的一段描寫,下面看看作者是如何寫的:

那婆子正打了一瓶酒,買了一籃菜蔬果品之類,在街上遇見這大雨,慌忙躲在人家房簷下,用手帕裹著頭,把衣服都淋溼了。等了一歇,那雨腳慢了些,大步雲飛來家。

“大步雲飛”的王婆買了酒菜回來,陪著西門慶和潘金蓮喝了幾杯,然後就帶著迎兒退了席,到廚房中伺候。這個為了自己的棺材本,極力攛掇西門慶和潘金蓮毒殺武大郎的婆子,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沒有絲毫的反省和後悔,卻在西門慶和潘金蓮每次相會的過程中,忙前跑後,為的還是更多的錢財!

西門慶和潘金蓮繼續二人世界。這次端午相會,潘金蓮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拿手絕活:彈琵琶!西門慶雖然大字不識幾個,但卻是一個十足的文藝青年。聽了金蓮的彈奏,不由的大喜,誇潘金蓮比勾欄裡的專業妓女水平都高。聽完曲還不夠,西門慶又玩弄起潘金蓮的小腳,在他的繡花鞋中放了酒杯喝酒,美其名曰“

鞋杯”。

一部金瓶梅,四次端午節,寫盡潘金蓮李瓶兒龐春梅的悲歡與離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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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戲過後,兩人已經微醺,於是掩閉了房門,解衣上床玩耍。不過,潘金蓮雖然對西門慶百般奉承,想留他過夜的時候卻被拒絕了,只給她留了幾兩散碎銀子了事!“倚門相送劉郎去,煙水桃花去路迷”,本回結束時的兩句詩,很形象的描寫了潘金蓮這個端午節的心情。

02.倦把銀缸照,猶疑是夢中

《金瓶梅》描寫的第二個端午節,潘金蓮已經嫁到了西門慶家中,成為他的第五個小妾。雖然在西門府中日子也並非事事順心,但是也算樂在其中了。此時,等著西門慶迎娶的女人換成了另外一個,那就是李瓶兒。

一日,五月蕤賓時節,正是:家家門插艾葉,處處戶掛靈符。李瓶兒治了一席酒,請過西門慶來,一者解粽,二者商議過門之事。

端午佳節,插艾葉是中國人過端午的習俗,據說要在太陽出山之前到野地裡採來帶著露水的艾葉掛在門框上,用以禳避邪氣。從《金瓶梅》中可以看到,我們現在的端午習俗,和宋明之際,並無多大區別。

一部金瓶梅,四次端午節,寫盡潘金蓮李瓶兒龐春梅的悲歡與離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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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李瓶兒,和一年前的潘金蓮非常相像。丈夫花子虛雖然不是被自己毒死的,但明明有錢卻見死不救,和潘金蓮相比半斤八兩,並非善類!

那一日,西門慶先是在應伯爵家中給應伯爵過生日。在這場生日宴上,除了已經死去的花子虛,西門慶的十兄弟一個不少,甚至還有一個新上會的賁第傳。因為玳安從李瓶兒處回來報信,被應伯爵給聽到了,西門慶和李瓶兒的情事終於被這一幫兄弟知道。一幫兄弟埋怨西門慶瞞著眾人,“哥,你可成個人!有這等事,就掛口不對兄弟們說聲兒?

西門慶和李瓶兒的事情,這幫兄弟未必不知。如今西門慶又要娶李瓶兒了,他們心中作何感想呢?想必是有很多想法,但是嘴裡說的卻都是恭維西門慶的話,爭著搶著認李瓶兒這個新嫂子。


西門慶從應伯爵家裡出來,到了獅子街李瓶兒家中。李瓶兒白天燒了花子虛的靈,馬上就換了一身豔服,陪著西門慶飲酒,求西門慶快點把她娶回家!作者寫道:

西門慶看他醉態顛狂,情眸眷戀,一霎的不禁胡亂。兩個口吐丁香,臉偎仙杏,李瓶兒把西門慶抱在懷裡叫道:“我的親哥!你既真心要娶我,可趁早些。你又往來不便,休丟我在這裡日夜懸望。”說畢翻來倒去,攪做一團,真個是:情濃胸湊緊,款洽臂輕籠;倦把銀缸照,猶疑是夢中。

不過,眼看就要嫁入西門府的李瓶兒,卻樂極生悲,遭遇了和潘金蓮當時類似的苦惱!因為西門慶招了官司,把和她的婚事丟掉了九霄雲外,進而導致她在無著無落的情況下嫁給了蔣竹山。

一部金瓶梅,四次端午節,寫盡潘金蓮李瓶兒龐春梅的悲歡與離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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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只因會盡人間事,惹得閒愁滿肚皮

《金瓶梅》中的第三個端午節,潘金蓮和李瓶兒都已經成為西門慶的妻妾,不過因為李瓶兒生了兒子官哥,自然母憑子貴,也搶了潘金蓮的風頭。潘金蓮是個心眼很小,報復心極重的人。自從李瓶兒生了兒子之後,她就已經把李瓶兒母子視作自己最大的仇人了,開始想方設法的給李瓶兒下絆子。

一部金瓶梅,四次端午節,寫盡潘金蓮李瓶兒龐春梅的悲歡與離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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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前兩天,因為看到西門慶帶著淫器包到了李瓶兒房間,潘金蓮幾乎一夜沒睡,第二天就到吳月娘房裡,把李瓶兒好一頓編排,把吳月娘氣個夠嗆。

常言:路見不平,也有向燈向火。不想西門大姐平日與李瓶兒最好,常沒針線鞋面,李瓶兒不拘好綾羅緞帛就與他,好汗巾手帕兩三方背地與大姐,銀錢不消說。當日聽了此話,如何不告訴他。李瓶兒正在屋裡與孩子做端午戴的絨線符牌,及各色紗小粽子並解毒艾虎兒。

不得不說,李瓶兒自從嫁給西門慶之後,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從一個水性楊花心腸歹毒的女人,變成了一個性情溫婉,事事委曲求全的賢妻良母。此時在端午之前給孩子做針線的形象,確實讓人感覺很溫暖!李瓶兒聽了西門大姐的話,自然委屈的不行,被氣的哭了起來.

大姐道:“他聽見俺娘說不拘幾時要對這話,他也就慌了。要是我,你兩個當面鑼對面鼓的對不是!”李瓶兒道:“我對的過他那嘴頭子?只憑天罷了。他左右晝夜算計的只是俺孃兒兩個,到明日終究吃他算計了一個去,才是了當。”

到了晚上,西門慶看李瓶兒不開心,問她什麼原因,她同樣一個字也沒有言語。此時的李瓶兒,既然已經預料到她和兒子的結局了,“吃她算計了一個去”,為什麼沒有任何反抗和自保的行動呢?


一部金瓶梅,四次端午節,寫盡潘金蓮李瓶兒龐春梅的悲歡與離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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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此時的李瓶兒是對自己的生活是滿意的,所以她不想折騰,擔心失去,但越是委屈求全,越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她的兒子很快就被潘金蓮給害死了,她自己在不久之後也香消玉損了!果真是“只因會盡人間事,惹得閒愁滿肚皮”。

04.休道歡娛處,流光逐落霞

《金瓶梅》中最後一個端午節,在第九十七回。此時李瓶兒已死,西門慶已死,就連潘金蓮也被武松給殺了,其他妻妾家人也都流落四方。他的女婿陳敬濟敗光家產之後流落街頭,被嫁到守備府做了夫人的丫鬟春梅解救,兩人以兄妹相稱,在守備府再續前緣。

一日,守備領人馬出巡,正值五月端午佳節。春梅在西書院花亭上置了一桌酒席,和孫二孃、陳敬濟吃雄黃酒,解粽歡娛。丫鬟侍妾都兩邊侍奉。春梅令海棠、月桂兩個侍妾在席前彈唱。當下直吃到炎光西墜、微雨生涼的時分。

守備不在家,春梅和陳敬濟兩人花亭喝的大醉,在花亭之上就雲雨起來。正像作者在本回最後寫的,“朝陪金谷宴,暮伴綺樓娃。休道歡娛處,流光逐落霞”。此時的兩人,過得已經是一種得過且過,醉生夢死的日子了。

一部金瓶梅,四次端午節,寫盡潘金蓮李瓶兒龐春梅的悲歡與離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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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後,春梅做主,給陳敬濟娶了葛翠萍,接著又邂逅了端午節出生的韓愛姐,但是好景不長,陳敬濟被人殺死,春梅也縱慾而死,守備府裡榮華也很快煙消雲散!

05.潮落潮生,還送人來去

瞭解了《金瓶梅》中的這四次端午節,我們會發現,這幾次端午節,和書中最重要的三個女性人物,潘金蓮、李瓶兒、龐春梅關係緊密。端午節是美好的,但人世間卻是複雜矛盾的。《金瓶梅》中的四次端午節,無一不是在寫男女情事,看上去是歡樂銷魂,卻那歡樂卻又無比短暫,實在是發人深省,正如作者在第九十八回回首詩中寫的那樣:“多少夕陽芳草渡,潮落潮生,還送人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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