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空是鉛灰的，和旁邊的水泥牆一個顏色。可羅小蘭還堅持要出去騎車，我拗不過她，只好跟著到了外面。零星的雨若有似無，我看著天空，一大坨黑色的雲正向我們飄過來。這是我第二次這麼長久地注視天空，第一次是在我們剛來這裡的時候，那時天藍得像一灣清水，透著亮。那時我很慶幸能有這樣一片清澈的天空。
河邊停了七八輛共享單車，但都已鏽跡斑斑，有的鏈條斷了，有的車座上的皮革已經皸裂，露出了裡面的黃色的海綿，有的連車座也都沒了。我們終於在其中找到兩輛還能騎的，沿著河邊騎了起來。
上游應該已經下過雨，渾黃的河水夾雜著垃圾和我們一起向前，銅錢大的落葉在河邊盪漾，把岸邊灰色的石階弄得很髒。
步道上的行人很多，有的在跑步，有的拎著超市的購物袋，也有人在騎車。但大家都沉默不語，戴著口罩小心地躲避著其他人。我們順著河流的方向到了酒吧一條街。過去喧囂的店面空了下來，原來播放體育賽事的大屏幕上只有靜止的廣告畫面，偶爾有幾家店裡有服務員，或是老闆坐在門前，看看行人，看看屏幕，沉默不語。
“我們去海岸花園吧。”羅小蘭說。
“估計也關門了吧。”我雖然這麼說，但心裡想的卻是有個目的地終究還是好的。
“去看看吧，反正你也說不出去哪兒。”她說。
於是我們就繼續向前騎，而且似乎是因為有了目標，反而蹬得更有勁了。其實騎得快也沒用，到那裡等待我們的還會是失望，這些在過去反覆驗證過了。這些年，我們總在匆匆趕路，跟著人流的方向，到了之後有發現一無所獲。
“我想用這段時間去上MBA。”騎在前面的羅小蘭說，“有個證書總是好的。”
“哦。”我說。
羅小蘭總是這樣，以為證書和學歷可以解決一切問題。我以前也這樣想，或者說只知道那樣想，不過後來我不再那樣想了，她卻沒變。我知道我說服不了她。
天上灰色的雲朵連綿不絕，雨又下了起來。
“真他媽的。”我說。
“怎麼了。”
羅小蘭被嚇了一跳，回頭看我。
“這雨要麼停下，要麼下大點，這麼一會兒下，一會兒停。真他媽的！”
“你有病啊？”說，“老天爺想下就下，管你是誰。”
她罵了一句，然後更快地騎走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車子沒她的好，反正直到到了海岸花園都沒追上她。
海岸花園的大門鎖著，果然空無一人，荒涼得像個沼澤。但羅小蘭還是停在那裡，望著面前池塘裡蓮花，藍睡蓮的花瓣是紫色的，一片一片佈滿了整個池塘。我忽然想起那個算數題——“何時蓮花能長滿整個池塘？”。
一隻蜥蜴趴在池邊的石頭上，昂著頭，離我們只有幾步遠。它一動不動地眺望著我們，我也下了車，眺望著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