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家中建“18層地獄”,解構華人慈善家胡文虎的傳奇一生

《歲月神偷》裡,任達華飾演的羅爸爸對兒子說過一句話。


“小弟乖,老爸帶你去虎豹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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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虎豹別墅,說的就是那個奇異瑰麗的萬金油樂園,也被人稱為,重口味主題公園,哥特風遊樂場。


第一座虎豹別墅誕生於香港,滿滿的囂張和霸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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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股囂張和霸氣,都立足於一瓶居家必備又讓人上頭的,虎標萬金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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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們要介紹的主人公,早在100年前便享譽整個華人世界,他就是“萬金油之父”胡文虎。



01

沒有一個南方人不愛老虎油


胡文虎,福建人,生於緬甸,從小在父親的藥房學習,精通中西醫,在27歲時,周遊中國、日本、暹羅(今泰國)等地,考察中西藥業後,製成了虎標萬金油。


石蠟、凡士林、薄荷油、樟腦是萬金油的主要成分,在蚊蟲繁多的南方,萬金油逐漸成為了芳香通竅、祛風止癢、清涼闢穢的“必備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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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緬甸創立名牌,後來不斷擴展市場風靡東南亞,直至今日。


虎標油之後,市面上萬金油的種類多了很多,虎標萬金油雖然沒有胡文虎時期的風光盛況,但依然在萬金油的暢銷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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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金油之所以能風靡東南亞,靠的就是胡文虎天才的營銷手段。


雖然起初在緬甸當地取得了成功,但市場太小,無法做成真正的大品牌。於是他想到了去新加坡開拓市場,以新加坡為立腳點,輻射整個東南亞。


可當他拿著萬金油去各個藥店推銷的時候,卻遭遇到了連續的閉門羹。原來當時新加坡的藥鋪,多由梅州大埔客家人經營,胡文虎雖然也是客家人,但他是福建客家人,因此受到了抵制,藥店都不願售賣他的產品。


這個時候,他開始意識到了廣告的重要性,於是他親自設計了老虎商標,到處去馬路上張貼廣告單,成為早期發明在電線杆上貼小廣告的那一波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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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文案還與時俱進,在抗戰期間,他利用大家的愛國情緒,也推出相應的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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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發廣告單,胡文虎還有更硬核的打廣告方式。



他將一輛汽車改裝成虎頭車,每日開著它招搖過市,播放虎牌萬金油的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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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聘請了老虎樂隊,樂手們都套著虎頭面具,吹奏彈拉,製造聲勢。



而最為大手筆的,就是建造虎豹別墅,表面上說是免費讓人參觀,實際上,每一個進入別墅的人,都無形中接受了他的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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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文虎又重點投資了報業,《星洲日報》、《星島日報》、《星暹日報》等等。因為胡文虎深知傳媒的力量,這些報紙在當時不僅能夠盈利,還能夠免費為胡文虎的藥業打廣告。



雖然胡文虎小時候只讀過四年私塾,眼光卻能夠如此獨到,在當年只能用天才二字來形容。



02

在自己家建造18層地獄


胡文虎的“虎”,體現在他重金打造的虎豹別墅上。他的別墅和我們想象中的豪宅,完全不一樣。


儘管發家於萬金油,但花園的內核,卻充滿著對整個世間的警示、悲憫和神話視角,所以也都被統稱為“萬金油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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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第一幢虎豹別墅在香港建成,佔地53.4公頃,耗資約1600萬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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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的虎豹大樓


花園完全按照他的意志建造,不需要圖紙,也不在乎費時費力費錢。


最著名的還是從別墅大門進去,一眼望到的崖壁左上方的七層寶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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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豹別墅的虎塔


花園中那一座高一百四十五米的寶塔,香港獨此一座,名為“虎塔”,象徵“七級浮屠”


花園還有一座假山,假山上有許多山洞,洞口名為“十殿閻羅”


進入洞中,映入眼簾的是多幅以輪迴為主題的壁雕,這些壁雕刻有十殿王,繪畫十八層地獄的情形,如割舌、腰斬、下油鍋、萬箭穿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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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比如“苦海群雕”:一塊假山石上刻著“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旁邊竟然全是慘死的人頭,有的還七竅流血,各種慘狀,看著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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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唐僧在盤絲洞雕塑:裸露著身體,只穿著肚兜的蜘蛛精們對唐僧上下其手,摸胸舔耳,著實辣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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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恐怖的是“十殿閻羅”系列:各種凶神惡煞的地獄使者,將各種酷刑實施在惡鬼身上,有拔舌、挖心、碾壓……每一種都讓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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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在家裡建18層地獄?


用胡文虎自己的話說,在看完這些殘酷的地獄刑罰之後,就能警醒人們在世時不要作惡,達到他宣揚中國傳統裡的“賞善罰惡”的目的。


他這個別墅是對外開放的,大家都可以進來參觀,取名為“虎豹別墅”。


胡文虎打造的“萬金油花園”還不止一處,1937年,第二幢虎豹別墅在新加坡拔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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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的虎豹別墅


位於新加坡的“萬金油花園”更像是個主題公園,一進門便可以看到各種歷史人物、神話傳說、民間故事塑像,這色彩豔麗的牌坊、花花綠綠的塑像,在審美上簡直是乾隆的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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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認的是,這兩座別墅為他帶來了高回報的聲望和商業價值。



03

被誤解為“漢奸”的魔幻人生

胡文虎並不是只知道賺錢的奸商,更不會為富不仁。他的營銷天才用來賺錢的同時,也是一位著名的慈善家。

抗戰期間,南洋華僑踴躍捐款,胡文虎就是其中翹楚。1932年,淞滬抗戰期間,胡文虎捐款支援英勇抗敵的國民革命軍第十九路軍將士。

在香港被日軍攻佔期間,曾經一度造成糧食短缺,是胡文虎多次從廣東省及南洋購買大米捐贈東華三院、保良局等慈善機構,略盡綿薄之力。


1941年,重慶《新華日報》曾刊文,特別盛讚胡文虎“捐資抗戰達數千餘萬之巨”,“付資於義捐及公債者達數百萬元”。


1949年新中國成立後,胡文虎又帶頭認購2萬份人民政府發行的“勝利公債”,在中國大陸也捐款助資過多所學校、醫院。據粗略統計,胡文虎生前捐贈給中國國內慈善事業的款項達2000萬元。

胡文虎曾經表明了對財富的態度,他鄙視守財奴,認為錢是取之於社會,應當回饋於社會。


但就是這樣一位慈善家,卻在1950年之後被扣上了“漢奸”帽子,在內地的所有資產被沒收,所有在內地運營的報紙被停刊,曾經在內地也婦孺皆知的萬金油,至此銷聲匿跡幾十年。


胡文虎不得不回到新加坡,幾年後就因心臟病發去世,享年72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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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胡文虎得到“漢奸”帽子的緣由,是因為在1943年,胡文虎曾多次去上海會見南京汪偽國民政府主席汪精衛,還曾去日本拜會日本首相東條英機。

一直到1992年,塵封已久的《東條英機、胡文虎會談要旨》被發現。胡文虎才得以“昭雪”。

胡文虎赴東京與東條英機會談的目的在這個《要旨》中記錄得很清楚:為了求得日本最高當局“特許”到緬甸等大米產區購運糧食,解救香港及華南地區的米荒。談話中,胡文虎表示了對日本扶持的汪偽政權的不認同,至始至終他都不卑不亢。“漢奸”胡文虎終於得到了平反。

胡文虎臨終時,曾留下了一份簡單的遺囑,特意囑咐信託二人,要繼續自己的慈善事業。

女兒胡仙繼承了父志,帶領著《星島日報》等傳媒企業,在80年代雄霸香港報業,成為享譽港島的“報業女王”。


但不幸的是,在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時期,星島集團股價爆跌,胡仙個人負債達6億港元,無奈之下,她只好變賣祖業,其中就有那座雄極一時的虎豹別墅。


一代“報業女王”就此隕落,胡文虎傾心打造的星報系也從此一蹶不振。


百年過際,萬金油大王的傳奇已經落下帷幕,虎豹別墅也已換李嘉誠作為新主人,卻失去了往昔的熱鬧。


只留下《黃飛鴻與十三姨》裡,那句永恆的經典——“愛老虎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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