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是詩人,我其實是個預言家

文/寶木笑


“小白兔不吃肉,

也不會吃草,

他們只是喜歡蹦蹦跳跳。”

上面這首不能稱作詩的文字,相傳是我5歲多的時候寫的。當時全家沸騰了,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叔叔姑姑,舅舅姨媽,鄰居大媽紛紛向我表示熱烈的祝賀和衷心的祝福,我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享受“人人傳頌”那樣的風光。

當時小小的我站在人生的巔峰,享受著眾人的朝拜,“詩人”“文學家”“大教授”這些我雖然聽不太懂,但覺得應該都是很了不起的稱號彷彿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我並不是詩人,我其實是個預言家


在我小小的內心當中,除了那個寫了“鵝鵝鵝”的小孩兒以外,誰都無法造成對我崇高地位的威脅。隔壁小商販的兒子大龍、整天跟著爸媽去學跳舞的小高更讓我不屑。切!小屁孩兒,你們懂啥?根本沒有資格和我交往!

詩人這個工種,看來真的是天生的啊。

哈哈哈哈哈,我就想問問:還有誰???


我並不是詩人,我其實是個預言家



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我和無數當年我鄙視的小盆友茁壯成長起來。小學、初中、高中,我們瘋狂三連。最終進入大學,然後考研工作,我們終於成長為從小就渴望的那些“大人”。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全家沸騰的時刻從小學開始就逐漸減少,最後只剩下了吃沸騰魚時才會有的沸騰。

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叔叔姑姑,舅舅姨媽,鄰居大媽彷彿忘記了在他們面前,還有一個活蹦亂跳的天才詩人。


我並不是詩人,我其實是個預言家


你們搖什麼頭?老家的衚衕裡時興蹦迪了麼?

你們嘆什麼氣?傷春悲秋這種事兒別在我面前擺弄!

我那是成績不好麼?我那明顯是讓著他們啊!

我那是偏科麼?我那明顯是術業有專攻啊!

……

詩人這個工種,看來註定是要揹負世人的不解而孤獨前行的啊。



於是,又很多年過去了……

我像很多同齡人一樣,走上了人生的溜光大道。為自己成功躋身房奴大宴賓朋,在格子間的咫尺天地裡勾心鬥角,結婚生子人生標配,偶爾旅遊幸福生活。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除了讀到幾位小朋友的詩:

比如,有一位6歲的董其端小盆友寫了一首《骨頭》:

我們的骨頭

穿上了人肉

我們一笑它就笑

我們哭了它也哭

我們的心裡有神秘

我們的骨頭會和我們一起生活

我了勒個去,犀利了啊,小盆友,難怪比我當年大1歲……

還有一位9歲的遊若昕小盆友寫了一首《黑森林》:

在大家的

掌聲中

一個人

走了進去

不知過了

幾千年

幾萬年

這個人

再也沒有

走出來

額……這個基本上也算很厲害,怪不得比我當年大3歲……

還有一位12歲的石薇拉小盆友寫了一首《等待》:

沙發上

一個女人優哉地吸著煙

另一個女人

悠閒地玩著手機

還有一個

十一歲的小女孩

在翻滾

誰也看不出

她們在焦急地等待

這……過分了你昂,這種題材上大學時的我都沒搞明白,活該小盆友你比我當年大7歲……

最後是一位叫於夢凡的小盆友寫道:

太陽曬我的眼睛

把我的眼睛曬黑

這位於夢凡小盆友3歲……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我並不是詩人,我其實是個預言家



北島說:“詩歌在詞與世界之間,詩歌是用語言的鑰匙,打開處於遮蔽狀態的世界。”

嘿嘿嘿,從這個角度上說,每個人都是帶著一把鑰匙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那像我這樣身負光榮使命的天才詩人,應該就是帶著鑰匙串兒來的吧……

哈哈哈哈哈,我就想問問:還有誰???

只是,這個世界的門兒貌似有點兒太多了吧……

上學的時候,總是不明白為什麼老師總是喜歡同樣學習不好的那個誰誰誰。

大學的時候,總是不明白為什麼最後結局最好的,很多都不是口碑最好的。

戀愛的時候,總是不明白為什麼穿戴清爽、樣子清純的姑娘最後都跟著渣渣走了。

上班的時候,總是不明白為什麼加班的時候總有我,加薪的時候總沒我。

隔壁小商販的兒子大龍如今變成了什麼“新生代企業家”,偶爾還能在電視裡看到。

整天跟著爸媽去學跳舞的小高,每年過年穿著一身名牌搖搖擺擺地回家看爸媽。

我漸漸明白,自己也許帶著一大串兒鑰匙稀里嘩啦來到這個世界,但這個世界不是門太多,而是壓根兒就沒門兒。


我並不是詩人,我其實是個預言家


“小白兔不吃肉,

也不會吃草,

他們只是喜歡蹦蹦跳跳。”

我們這些芸芸眾生,上不著天兒,下不著地兒,高不成,低不就,吃不上肉,又不屑去吃草,心裡喜歡蹦蹦跳跳,瞎折騰半天才明白,自己還在花鳥魚蟲市場的鐵絲籠子裡吶……

這麼看,比努力更重要的是選擇,比選擇更重要的是自我定位啊。

原來,我失敗的前半生的根本原因是定位錯誤。

其實,我並不是個詩人,我是個預言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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