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條件寫作日線上命題寫作,第1名可獲得1萬元現金#苞谷粑,自家誇
玉米,家鄉人稱之為苞谷。
顆顆玉石般晶瑩的苞谷,伴隨著我長大成人,伴隨著我走出那茫茫青紗帳的玉米地。
苞谷的種植其實在頭一年冬天便開始了,因為苞谷的生長需要疏鬆透氣的土壤,地是必須得翻一遍的。最好是臘月翻完,經了霜雪的土壤,潛伏的害蟲凍得死光光,是給苞穀苗準備好的舒適安全的新家。
放寒假了,挖苞谷土去啦!
誰說咱家沒勞力?兩大人帶三女孩,足足五個勞動力。
挖土這樣的力氣活,氣喘吁吁,揮汗如雨,還會把稚嫩的小手磨破皮磨上一層薄薄的繭。
但挖苞谷土,卻是我心向往的。
因為爸爸在挖土的時候,會給我們講《西遊記》,《水滸傳》,《三國演義》。
整本整本的書他全都能繪聲繪色,連《西遊記》裡描寫景物的詩。
爸爸,有《射鵰英雄傳裡》黃蓉她媽媽般過目不忘的爸爸,現在年過古稀,還可以一口說出所有親朋好友的手機號碼。
還好,這優異的記性我至少遺傳了六七成,否則不會在數學一塌糊塗的情形下,還是考上大學,跳出了農門。
育苞谷秧是搓泥巴的遊戲。媽媽鏟來肥沃的泥土,加點草木灰,加少量磷肥。然後搓呀搓,搓成鴿子蛋大的烏黑泥團,苞谷種子放裡邊,這樣長出的苗才能壯壯的,少病少蟲,羸在起跑線上。
苞谷秧栽到地裡,彷彿迎風就長。
每天上學放學,路兩旁的苞穀苗看著看著就從腳下一直長到比人高。
等到快放暑假的時候,可以吃嫩苞谷了。
嫩的糯苞谷是乳白色的,有的間雜著斑駁的紫。
直接放開水鍋裡煮熟,撈起來用一支筷子從底插進去。還燙嘴呢,就尖起牙齒咬下去了。軟糯粘牙,唇齒留香。
放灶膛柴火裡燒熟的糯苞谷,看起來灰撲撲的,吃起來焦中帶糯,別有一番滋味。
嫩苞谷做的苞谷粑,即使是不糯的黃苞谷,也是令人垂涎的。
嫩苞穀子兒剝下來放水浸泡,連水一起放石磨裡磨成糊狀。
推磨是小孩子常乾的活,我們就是一隻只勤快的小毛驢啊。
小妹手拿小勺往磨眼裡放苞谷,我和二妹齊齊把著磨擔,把不輕的石磨推得溜溜轉。
邊推邊念:
推磨搖磨
趕晌午
娃兒不吃菜豆腐
打角米來煮
煮又煮不熟
抱到罐罐哭……
唸到“抱到罐罐哭”,就莫明地好心情地哈哈大笑。
磨好的苞谷糊糊,稠稠的黃豔豔明晃晃一大盆。
用細勺子一勺勺舀到滾開的水中,上上下下浮浮沉沉打著旋旋,一會兒熟了。
撈到大海碗裡,配著嫩嫩青菜葉子,灑點糊辣殼海椒,黃黃綠綠紅紅,再放點薄鹽攪勻。
夾起來咬一口,細細膩膩的苞谷鮮香。喝一口湯,淡淡泊泊的鮮甜。
苞谷粑,自家誇。不是吹,真的味道不擺了。
與嫩苞谷一起回來的,還有甜苞谷杆。不是每一根苞谷杆都是甜的。
記憶最深的還是未包產到戶大集體時的甜苞谷杆。
每個大人裝苞谷的籮筐或背篼的邊緣,都插滿了青悠悠的甜苞谷杆,彷彿丐幫要開大會了。
那是自家小孩期盼的零嘴。
那時的苞谷個子小小,有深紅的,紫青的,深黃的,有白紫相間的,產量不高但色彩豐富煞似養眼。
一根接一根的甜苞米杆那細細微微的甘汁,被小孩貪婪地咀嚼榨乾,養著我們很容易安撫的胃!
放暑假了,收苞谷啦。
堆成山的苞谷棒子,要把苞穀子兒全部剝下來。以前大集體是有脫粒機的,但脫下的苞穀粒不完整,苞谷核也碎了。現在全是自家的,當然要從子兒到核都囫圇才行。
不知哪位聰明人發明了簡易脫粒機。
四支腳的木板凳橫在地,一隻解放鞋反套在凳腳,最好半新的。鞋底的齒印凹凸歷歷清楚明暸。先把苞谷棒子立起來與鞋底摩擦,苞穀米豎著掉幾行,然後再橫過來,刷刷刷,苞穀子兒們便爭先恐後的順著鞋底往下掉,一會兒功夫,光著的小腳便被埋在溼溼滑滑涼津津的苞穀子兒裡了。
脫苞穀子兒,在夏天的夜晚,涼風習習,月明星稀。三個女孩邊勞動邊歌唱。從“美麗的草原我的家”到“雄糾糾氣昂昂跨過鴨綠江”。從“公社是顆長青藤,社員都是藤上的瓜”到“長江長城黃山黃河,在我心中重千斤”......
滿院子的小孩都被歌聲吸引過來了。大家一起輪流縱情歌唱。如山的苞谷棒子隨著快樂旋律化為滿地流淌的金晃晃苞穀子兒。
曬苞穀子兒,最激動人心的是“搶偏東雨”。夏天,天氣說變就變。天邊湧起片片烏雲,暴雨說來就來。
此刻曬在地壩的苞穀子兒,是等待人們從暴風雨中拯救出來的羔羊。人們投入爭分奪秒的戰鬥之中。
只聽一聲:“搶偏東雨啦”——
全家老老小小象接到進攻命令的戰士,立時抓上武器火速行動。拿掃把的,背背篼的,抄籮筐的,持簸箕的,扛“刮刮”的,忽啦啦一陣風撲向曬壩。
大家七手八腳,如風捲殘雲般將苞穀子兒裝進籮筐背篼,肩挑背扛手提,從院子到曬壩的小路上你來我往,緊張有序。
趕在傾盆大雨洩下來的最後一刻,把所有的苞穀子兒拯救成功。有走在最後拿掃把簸箕被淋成落湯雞的,卻是邊跑邊跳開心得哦嚯嚯嚯嗷嗷叫,那叫一個透心的涼,透心的爽。
與雨鬥,其樂無窮!
曬得透乾的苞穀子裝進婆婆和媽媽陪嫁的深紅油漆的杉木櫃子裡,滿當當幾大櫃。
苞穀子兒是於女孩最相宜的玩具。用針一顆顆串起來,串成五小串玩抓子。串成長長項鍊掛脖子攬鏡自賞。串成圓圓手鍊套腕上不時搖得唰唰響。串兩串直接從耳廓吊兩根金黃。媽媽笑得肚子疼,那就是你們的金耳環嗎?
這時節,如果突然聽到“轟”的一聲巨響,大可不必驚慌失措。而是要舀上一臉盆的苞穀子兒,朝響聲飛奔而去。
打苞谷泡兒(爆米花)的張大爺來了!
院子裡圍著一圈嘰嘰喳喳的小孩子。張大爺大聲武氣吼著:“走開點,慢慢來,一個一個的來。”
他有條不紊地在爐火上旋轉著那個黑乎乎笨重的大鐵罐,他的手是黑乎乎,臉也黑,衣服也黑,渾身上下都黑得油光錚亮。
火候到了,隨著巨響,一鍋熱氣烘烘的苞谷泡兒爆出來,白花花一堆。
剛出爐的苞谷泡兒扔嘴裡,嘎嘣嘎嘣脆。不過存放久了或沒封好的苞谷泡兒,雖然走了氣,但吃起來軟綿綿的頗有嚼勁,另有一番滋味呢。
苞谷,是童年時肚子吃得飽飽的主糧,苞谷飯把我們養大。
網上購得東北盤錦珍珠米,竟然送了小小包苞谷渣子。和著珍珠米一起蒸熟,晶瑩透亮綴著點點黃。
嗯,好香!
苞谷粑,自家誇!米飯裡放點苞谷渣,好看好吃又營養,吃點粗糧樂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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