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原創: 四小姐 讀者讀書會 4天前

我和許君相識得很偶然。

大一寒假回家的火車上,多半節車廂的乘客,不是在吃泡麵打撲克牌,就是在侃大山吹牛皮,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坐我斜對面的男孩,耳朵裡塞著一副耳機,自始至終都在專心地聽音樂,時不時地還掀動唇角,跟著輕哼兩聲。雖然只有口型,但我還是能看出他一臉清淡之外的自足和快意。

我一向對專注的人都懷有幾分敬意,尤其在綠皮火車這種嘈雜的環境裡,就更讓我要多看兩眼了。

我注意到我倆用的MP3是同一個牌子的,連型號都一模一樣。這個小小的發現讓我竊喜不已,終於在火車停靠小站的間隙,跟他搭上了話。

那個男孩就是許君。我們都是T大的學生,同級不同系,他學工科,我學文科。我們互留了QQ和人人網ID,相約寒假返校後再聯繫。

像很多萍水相逢的人們一樣,初見即是訣別。我回到學校後,再沒想過跟一個火車上邂逅的人聯繫。想必他也是如此。

這不是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直到大一快結束的某個傍晚,我跟平日一樣去操場夜跑,剛在跑道上站定,旁邊就有一個聲音略顯羞怯地招呼我:嗨,我是XX。我們見過面的。

我聽到那個名字的瞬間,記憶裡某張因為過於在意而陌生卻清晰的臉,就直愣愣地在我腦袋裡甦醒了。我為這重逢莫名地雀躍著。初夏的風跌在身上,清清涼涼的。

而後我們真就熟識起來了。隔上一段日子,總要在一起吃頓飯,聊聊各自的生活。許君不經意地說起我發在校報上的那些小文,開玩笑要我愛惜羽毛,別輕易暴露身份。在他們那群直男的想象裡,能寫出這般玲瓏心思的,定是文藝而美的女子。

我本是敏感自尊的人,不知道為什麼,聽許君這樣埋汰,竟然絲毫不惱火,還煞有介事地配合他,賭咒發誓說自己只以筆名行世。

我饒有興味地跟他講法學院裡的八卦和阿珍阿強的故事。他不無憂傷地說起少年郎們漸漸熟稔起來的愛與哀愁。

那是十二三年前的事兒。彼時,房子還不是戀愛和結婚的決定性因素,雞湯也不是人見人厭的垃圾,如今散落人間各個角落的你我那時充滿著對未來人生的憧憬。

這不是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我們都還有夢。

許君的理想是做個電臺DJ,他覺得這是一項非常浪漫的事業。在電波的一頭,只需要輕輕按下旋鈕,就會有驚奇美麗的新世界撲面而來,像魔法降臨。

我不知道他緣何會有如此老派的念想。那時候,互聯網方興未艾,男孩子們普遍地拿著一隻鼠標就想撬動整個地球。

許君不是那種男孩子。在以數據和實驗為生命的工科生中,他多少算有點不務正業。譬如,熱衷於讀些閒書,興致來了唱唱歌彈彈琴,偶爾又放逐自己在青山白雲間。

偏就是這樣吊兒郎當的人,竟在學術上一條道走到了黑。考研究生,讀博士,在中國地圖上,從西到東,自南向北。

就像很多年前那列開往冬天的火車上,許君能在一片雜沓人聲中自顧自唱,這種鬧中取靜的可貴品質陪伴了他漫長歲月。所以,才能在別人都忙著做超級英雄忙著賺錢忙著炒股忙著換房子的時候,偏安一隅,跟自己訂下契約,憑藉與此一星球的偶然遇合,隨機應變又像獵犬一般執著,不離不棄。

這種活得頗有些古意的人,直到現在也是稀缺的。他心靈深處滿溢出來的不懊悔也不羞恥的平和與喜悅,總是讓我忍不住傾慕和豔羨。

這些年,我喜歡過很多男孩子,唯獨許君為我撥雲霧見青天,使我眼睛睜開,看見了人世間的絢爛色彩。

我一直慶幸,我們的故事最終沒有墜入男歡女愛的俗套狗血劇情裡。其實,男女之間,最難得不是情愛的發生,而是將烈火隱忍成清明的星光,照耀各自一生或繁華或寂寥的長夜。

這不是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千載奇逢,無如好書良友;一生清福,只在碗茗爐煙。”這是許君第一次跟我講起《菜根譚》時吟誦的句子。那時我才二十二歲,正是烈火烹油鮮衣怒馬的年紀,當面笑他迂腐,怎麼才二十啷噹就讀別人四十歲也不會讀的書。

十幾年過去了,我已經見過足夠多的世面,卻屢屢行差踏錯,跌跌撞撞半天也無法確信自己是否走在正確的道路上。直到這時,我才恍然大悟,在一日遇佛一日遇魔的庸常日子裡,能心安理得地走平凡之路,才需要莫大的勇氣和智慧。

當時間的雙刃劃過我們每個人的皮膚,那些在生命的瑣碎中,在雞毛蒜皮裡,活出史詩般氣魄的人們,始終令我們尊敬。

遍閱人情,始識疏狂之足貴;備嘗世味,方知淡泊之為真。”我再也不會嘲笑許君念起它們時的鄭重其事。我曉得,這些都是他靈魂的呢喃,包容了靜謐細膩的情感,隱藏了壯闊激烈的思想。

人生如夢,許君投入的卻都是真情。我在他身上,好像得到了某種類似神啟一樣的東西。他說,久處無厭遠遠好過乍交之歡;他說,匍匐紅塵仍需要仰望星辰;他說,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

塵世和世俗,在字句流過心尖的那一刻,漸行漸遠。

我也終於過上了“眼前兩碗米飯,心中一粒飛鴻”的理想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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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實習編輯:方小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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