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危機和氣候變化問題正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關注和關切。在過去幾年內，世界各國針對塑料製品的禁令成倍增加，消費者對一次性塑料的認知和態度也逐漸改變。而為了應對氣候變化問題，減少化石燃料消耗的努力也在全球廣泛開展。在這一背景下，塑料行業以及與塑料行業密切相關的化石燃料市場都將發生重大轉變。
與此同時，塑料製造商卻在加快投資新的生產設施，他們的行動基於這樣的假設：在未來幾十年裡，塑料的原料供應和塑料產品需求都將保持增長。然而，這種假設真的合理嗎？
本文內容編譯自國際環境法中心（CIEL）的報告《塑料熱潮中未經驗證的假設和未獲解答的問題》，報告對塑料行業投資熱潮的經濟合理性提出質疑。塑料行業的投資者期望塑料基礎設施在未來幾十年內盈利，但是全球經濟、政府法規和消費者態度的變化可能會使這些投資面臨比想象中更大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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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述
• 塑料生產基礎設施的數量正在快速增長。對新的塑料基礎設施的大規模投資，基於兩個關鍵但尚未被質疑的假設：（1）塑料需求量將持續上升，（2）廉價原料的供應將持續數十年。
• 兩個群體對塑料需求增長的貢獻最大：千禧一代（譯者注：1981年到1996年之間出生的人）及全球南方國家的消費者。
• 對行業未來的假設認為塑料需求將無限增長，但有證據表明，消費者對一次性塑料的態度正在轉變。
• 塑料生產嚴重依賴廉價的化石燃料作為原料和能源。未來隨著化石燃料的逐步淘汰，塑料生產商將不得不承擔更多的上游成本，這將極大地提高投資新生產設施所面臨的風險。
• 新型塑料如生物基塑料 (bio-based plastic)等，有其自身的經濟和環境挑戰，並且要求獨特的生產工藝，但目前缺少對其生產工藝的投資。
• 對行業未來的假設深刻地影響著塑料基礎設施投資和整個塑料行業的長期前景，然而迄今為止，它們很少得到重視。
• 投資者和分析師應當思考，當前的塑料熱潮除了對社區、生態系統和地球構成風險以外，是否還對資產構成風險。
為了應對氣候變化的緊迫威脅，國際社會必須迅速減少使用化石燃料。幾乎所有的塑料都由化石燃料製成，所以這兩種產品密切相關——即使石油或天然氣價格的微小變化，也會對塑料行業產生重大影響。因此，可以預見的是，化石燃料市場的重大轉變以及化石燃料作為能源來源的最終淘汰，將從根本上影響塑料行業的長期經濟前景。此外，塑料生產本身作為一個碳密集型過程，很可能受到對碳成本進行監管的影響。
儘管存在上述因素，塑料製造商仍在加快投資新的生產設施，他們的行動基於這樣的假設：在未來幾十年裡，塑料的原料供應和產品需求都將保持增長。最近的社會、政治和經濟變化對這種假設提出了質疑——這類投資背後的理由根據沒有得到充分的審視與檢驗。利益相關者，包括新生產設施的投資者和設施所在社區的社會人士，應當要求圍繞新生產設施可行性的諸多問題得到回答。
行業預期
塑料行業預計在未來幾十年裡，塑料的生產、消費將不受約束地持續增長。沙特阿美公司 (Saudi Aramco) 正在大力投資石化產品[1]。埃克森美孚公司 (ExxonMobil) 預測，到2040年，石腦油和天然氣凝析液將主要用於塑料生產[2]。國際能源署的新政策情景 (New Policies Scenario) 預測，到2040年，原油消費增量的44%將歸於石化生產[3]。
塑料行業和化石燃料行業正在大舉投資新產能，以在未來幾十年提高乙烯和丙烯的產量。僅在美國，截至2017年12月，化工行業已獲得超過1850億美元的新投資，集中在“化學和塑料產品”上[4]。其他觀察家預測，“未來五年內中國將在煤化工技術上投資愈1000億美元。”[5]基於這些投資及世界其他地區的投資情況，分析師預計2016年至2025年間，乙烯和丙烯的產能將提高三分之一[6]。美國的聚乙烯生產商計劃到2022年，進一步增加75%的產能[7]。
石化行業預計，兩大消費群體，即美國、歐盟[8]的千禧一代和收入保持增長的全球南方國家的消費者，將使一次性塑料的需求量增加[9]。然而，這一假設忽視了近年來的社會和政治變化——這些變化對塑料需求和用量是否真的將不受約束增長，提出了疑問。
在北美和歐洲，地方、國家和超國家層面均在採取行動減少塑料消費和塑料廢棄物的產生。在過去幾年裡，針對塑料袋[10]、塑料微珠[11]和塑料棉籤棒[12]的禁令成倍增加。此外，2018年1月，歐盟委員會 (European Commission) 宣佈了一項在歐盟範圍內實施的戰略，該戰略旨在減少塑料汙染，並確保到2030年歐盟所有塑料都可回收利用[13]。英國還承諾到2042年消除所有可避免的塑料廢棄物[14]。
重要的是，減塑行動不僅在美國和歐洲開展，還發生在塑料行業希望開拓的新市場上。到目前為止，已有十幾個非洲國家禁止或部分禁止一次性塑料袋，或對一次性塑料袋徵稅[15]。臺灣地區宣佈從2018年年中開始禁止微珠[16]，從2019年開始禁止塑料吸管[17]，2030年前禁止所有一次性塑料[18]。中國大陸已經禁止進口數種塑料垃圾[19]。
在國際舞臺上，塑料危機受到人們的關注和關切[20]。塑料汙染之嚴重、普遍的現實已經不容逃避，世界各國都在呼喚並積極尋求全球性的對策。
美國和世界範圍內的塑料禁令 圖 | ReuseThisBag
2017年12月4日至6日，聯合國環境大會 (UNEA) 在肯尼亞內羅畢召開[21]。該次會議上，聯合國環境署決定成立一個專家組，研究應對海洋垃圾和微塑料問題的辦法，包括達成一項具有法律約束力的新協定的可能性[22]。值得注意的是，各國政府特別承認“在塑料產品和包裝的生產、消費不斷增加的情境下，應對海洋塑料汙染面臨嚴峻挑戰”[23]。為此，環境署敦促所有國家和利益攸關方“努力減少不必要的塑料使用”[24]。
這些進展本身並不標誌著塑料經濟的終結，特別是考慮到世界大部分地區的人們對（產品）包裝類型的控制有限。然而從總體上看，它們表明在國際社會以及世界許多地區，人們日益抵制塑料使用規模的不斷擴張，這與當前塑料基礎設施投資熱潮背後的假設和要求相悖。
除了需求增長以外，塑料行業還預測，在未來幾十年間，塑料原料將保持廉價和供應充足。然而，正如下文將要討論的那樣，全球減少化石燃料消耗的努力將可能顯著提高塑料的生產成本，進而威脅這一假設。在種種力量匯聚下，塑料行業進行大規模投資的可行性和長期盈利能力將被打上大問號。
化石燃料與塑料生產的關係
化石燃料（天然氣、石油和煤炭）是塑料的主要原料。大部分化石燃料供燃燒，另一部分則用於化工生產，尤其是塑料生產。因此，在地理位置和產品鏈上，塑料生產和化石燃料生產密切相關。
最初，石化產品（塑料）是化石燃料公司“變廢為利”的一種方式（通過從廢物流中分離出用於塑料生產的原料）。然而在不遠的將來，當化石燃料不再被用作能源時，塑料生產商將不得不調整其供應鏈，產業經濟也將發生根本性變化。
天然氣
在北美和中東，塑料生產所使用的化學品主要來自天然氣[25]。天然氣的主要成分是甲烷（佔90%-95%），也含有少量乙烷、丙烷、丁烷和其他化學物質。通常，甲烷用作燃料，剩餘的化學物質則被分離出來。部分天然氣凝析液也用作燃料，乙烷和部分丙烷則用於製造石化產品[26]。
天然氣凝析液中的所有成分都可以燃燒，比如甲烷，所以天然氣凝析液的底價取決於燃燒其中較重的烷烴分子所相應產生的能量。通常，石化生產商會購買天然氣凝析液來製造塑料和其他產品，從而將其價格提高到底價以上。然而，美國有如此多的天然氣，以至於部分乙烷與甲烷一起被輸送至燃料流中——一種稱為“乙烷丟棄” (ethane rejection) 的做法；天然氣正在以其最低熱值進行交易。
簡而言之，美國的天然氣繁榮使塑料原料變得極其便宜[27]。
繁榮的背後又是什麼 圖 | Flickr
石油
儘管天然氣凝析液的進口和使用正在增長[28]，在歐洲和亞洲，石油仍是塑料化學原料的主要來源[29]。
在煉油過程中，原油被加熱至不同溫度，藉助不同物質沸點不同的特點來分離不同餾分。產物之一是石腦油，可用於製造乙烯、丙烯、汽油及其他石化產品[30]。根據石油的類型，石腦油產量可佔煉油廠總產量的六分之一至三分之一[31]。
由於石腦油是煉油過程的產物，其價格與石油價格有著直接而密切的聯繫[32]。目前，全球石油產量的4%至8%用於製造塑料。在內外部環境未發生重大變化的情景下，到2050年，塑料生產在全球石油消耗中的份額將達20%左右[33]。
歐洲對石油作為塑料原料的依賴，是近年來頁岩氣繁榮賦予美國塑料生產巨大競爭優勢的一個重要原因。
煤
煤同樣可以轉化為塑料，但這一過程通常比使用石腦油或天然氣凝析液生產塑料的過程更加昂貴。德意志銀行的一份報告強調了這一點，並指出，“在一個廉價天然氣氾濫的世界裡，中國的煤制烯烴和/或煤制尿素沒有經濟意義。儘管如此，中國仍在發展煤化工行業；這也許是因為世界範圍內廉價天然氣的供應雖然持續增長，但只是暫時的……世界上只有中國使用煤生產工業數量級別的烯烴。”[34]
即使與其他生產烯烴的工藝相比，用煤生產烯烴（乙烯和丙烯）也是碳密集度很高的過程[35]。同時，減少碳排放或提高碳排放成本（譯者注：如針對碳排放徵稅）的努力將使成本高昂的生產過程更加昂貴。
化石燃料的逐步淘汰
2015年12月12日，《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近200個締約方在巴黎氣候變化大會上一致同意通過《巴黎協定》，決心將全球平均氣溫升幅控制在工業化前水平以上低於2℃之內，並努力將氣溫升幅限制在工業化前水平以上1.5℃之內[36]。《巴黎協定》標誌著國際社會認識到逐步淘汰以化石燃料為能源的必要性，並承諾付諸行動。
儘管有上述承諾，塑料生產商和化石燃料公司（它們通常是同一公司）仍在大舉投資新產能，尤其是在美國[37]。然而，近期的事態發展使人們對這些投資背後所依據的假設產生了嚴重懷疑。
為了實現《巴黎協定》的目標，必須迅速淘汰化石燃料。國際石油變革組織 (Oil Change International) 2016年的一項分析發現，目前運營的油氣田和煤礦的未來潛在排放，將導致大氣變暖超過2℃；僅石油和天然氣的儲量就將使溫度上升超過1.5℃[38]。
化石燃料公司期望行業一切照舊，顯而易見，這與《巴黎協定》目標的實現存在矛盾。化石燃料公司，甚至是那些聲稱將針對氣候變化採取積極行動的公司，大多預計在未來幾十年塑料的生產和消費保持增長[39]。對乙烷裂解裝置和其他石化產能的新投資，正是基於這種預測及其背後所作的假設。
來自公眾（包括企業職員、公職人員和民間社會人士）要求達成《巴黎協定》目標的壓力正在增長。2017年8月，數百個民間社會組織簽署了《羅弗敦宣言》，呼籲通過管控降低化石燃料產量，以避免氣候變化帶來嚴重影響[40]。美國市長會議發表聲明支持《巴黎協定》，並宣稱“將繼續致力於減少溫室氣體排放”[41]。愈100家大型公司加入“RE100倡議”，承諾將實現100%的可再生能源運營[42]。最後，從個人投資者到總資產超過6萬億美元的大型機構投資者，都承諾從其投資組合中“剝離”對化石燃料的投資[43]。
公眾呼喚氣候正義 圖 | Flickr
日益上升的公眾壓力並非憑空產生。政府和行業參與者的近期公告顯示，擺脫以石油為運輸燃料的轉變可能比預期來得更快。2017年6月，印度宣佈將在2030年前禁止銷售非電動汽車[44]。7月，法國宣佈將在2040年前禁止銷售汽油和柴油動力汽車[45]。僅兩週後，英國宣佈將採取同樣行動[46]。接著，10月，法國巴黎宣佈將在2030年前禁止燃油汽車（比2040年提前了10年）[47]。同月，中國表示已經啟動制定停止生產銷售傳統能源汽車的時間表[48]。中國汽車製造商比亞迪的董事長王傳福（譯者注：已卸任）預計，中國汽車產業將在2030年實現全面電氣化[49]。其他國家，包括奧地利、丹麥、愛爾蘭、日本、荷蘭、葡萄牙、韓國和西班牙，以及美國的八個州，也宣佈了各自的電動汽車銷售目標[50]。除了直接的監管影響外，這類國家目標也有力地激勵了汽車製造商減少對內燃機的依賴。
因此，2017年出現大型汽車製造商爭相公佈電動汽車生產計劃的浪潮，也就不足為奇了。根據通用汽車公司的一項新計劃，該公司將在2023年前推出20款純電動汽車，並稱其“相信全電動的未來”[51]。沃爾沃宣佈自2019年起，所有新上市車型均將配備電動機[52]；捷豹路虎將在2020年前採取相同行動[53]。大眾集團宣佈將投資840億美元用於電動汽車及電池的研發[54]；戴姆勒（譯者注：奔馳製造商）將追加100億美元投資（用於電動汽車研發）[55]。福特[56]、現代[57]、雷諾、日產、三菱[58]、豐田和馬自達[59]的公告，同樣表明未來將重點發展電動汽車。
汽車行業大舉投資電動汽車 圖 | Shutterstock
種種變化，可能致使未來幾十年的石油需求低於預測水平。同樣，天然氣市場的變化表明，未來天然氣的需求可能不會像許多人預期的那樣繼續增長。
由於美國頁岩氣的繁榮，天然氣供應量增加，價格跟隨下降。然而，能源經濟正在發生深刻變化，對天然氣的真實環境成本的認識也在不斷深化，這些外部因素挑戰著對天然氣未來的樂觀假設。
主張天然氣必需的一項關鍵理由是，在用電高峰期，天然氣發電可以應對用電負荷的快速攀升。但是，快速調度電池 (quick-dispatch bettery) 的良好表現，削弱了對天然氣發揮這一功能的期望。2017年12月，南澳大利亞州的一處大型電池裝置在燃煤電廠停止發電後，數毫秒間即調度了電力，實現了燃氣電廠被吹捧的“頂峰（peaking）”作用[60]。鄰近的維多利亞州正計劃部署一個類似的電池組[61]。
這一進程不單發生在澳大利亞[62]。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已經部署了一個巨型電池組[63]；明尼蘇達州的一份報告預測，從2019年開始，部署電網規模的儲能系統將比建設新的燃氣電廠更加便宜[63]。除此之外，聯邦能源監管委員會 (Federal Energy Regulatory Commission) 的一項裁決指出，到2020年，儲能公司將有能力與傳統發電廠競爭[64]。正如商業分析公司埃信華邁( IHS Markit) 所指出的：“問題不再是電池是否會改變電力行業……而是會改變到什麼程度，以及速度有多快。”[65]
位於美國埃斯孔迪多（Escondido）的鋰離子電池組 圖 | Julian Spector
這些經濟變化的重要性值得重申。天然氣作為一種能源之所以必需（以及取得成功），一大關鍵是天然氣的頂峰發電能力滿足了電網運行的需要。然而，電池和電網規模的儲能系統不僅可以發揮同等作用，還比天然氣更具成本效益，這一事實大大削弱了那些對天然氣未來的樂觀情緒。
業內並非沒有意識到這些變化。來自可再生能源的價格競爭不斷加劇，已經導致燃氣輪機市場令人意外地大幅下滑。世界最大的燃氣輪機供應商通用電氣公司預計，2018年將是15年來燃氣輪機市場最疲軟的一年[66]。另一家燃氣輪機的主要供應商西門子公司指出，其2017年的訂單量減少了30%[67]。
2010年時，業內人士預測全球每年的大型燃氣輪機銷量為300臺[68]。但現實是，2013年大型燃氣輪機的全球銷量只有212臺；到2017年，僅為122臺[69]。
許多天然氣的擁躉者還稱，天然氣的溫室氣體排放量比煤炭低，因此是一種氣候友好型燃料。然而，最近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 (NASA) 的一項研究證實，如果適當計及甲烷洩漏，天然氣對氣候的影響或許要比煤炭大得多[70]。因此，繼續並加快採取行動以減少溫室氣體排放和應對氣候變化，勢必進一步影響天然氣作為能源的經濟生存能力。
上述社會、政治和經濟變化共同作用，打破了化石燃料行業和塑料行業所依賴和推動的對未來化石燃料使用的樂觀預期。
對塑料供應鏈的影響
隨著全球社會逐步淘汰化石燃料，塑料原料（石油、天然氣和煤炭）市場必然受到影響。儘管很難準確預測影響將如何發生，但在化石燃料市場如此重大的轉變下，某些結果已經可以預見。
從短期來看，社會政治和經濟變化所導致的對化石燃料需求的減少，可能對塑料製造商有利，正如陶氏化學——一家使用天然氣生產塑料的美國公司，現為陶氏杜邦——在提交給美國國會的一份聲明中透露的那樣[71]。在該聲明中，陶氏化學明確揭示了其利益所在：公司希望天然氣價格儘可能低[72]。
如前所述，石油和天然氣中只有某些成分能有效地用於塑料生產，即來自天然氣開發的天然氣凝析液和來自原油精煉的石腦油；它們之所以大量存在，是因為對天然氣和石油中的其他成分有所需求。如果化石燃料的供應總量足以滿足對塑料原料的需求，那麼天然氣價格的下跌只會使塑料生產商受益。
為了說明這一點，我們可以比較埃克森美孚的上游部門（勘查開採石油、天然氣的部門）和下游部門（化學部門）的資本支出。2016年，埃克森美孚上游業務利潤接近2億美元，下游業務利潤超過46億美元[73]。然而，上游部門的支出超過145億美元，下游部門的支出僅為22億美元[74]。儘管嘗試將上游部門的支出分攤到下游部門這一內容超出本報告的範圍，但是不同部門懸殊的開支規模，足以說明上游化石燃料生產對下游化學生產的“補貼”程度。
同時，這一動態對塑料生產商構成根本性的挑戰，因為只有化石燃料需求保持強勁，才能推動其首選原料（譯者注：即天然氣凝析液和石腦油）大規模生產。
面對化石燃料市場的急劇萎縮，塑料生產商面臨著三種選擇：第一，承擔更多的化石燃料生產成本以及大量未使用材料的處置成本；第二，改變生產工藝以使用化石燃料中的其他多種成分來生產塑料；第三，轉而使用替代原料。
對於天然氣，可以利用其中的甲烷生產塑料的前體化學品（譯者注：假設可以用化學品A製造化學品B，那麼A就是B的前體化學品）。這種方法稱為“費託合成” (Fischer-Tropsch process) ，類似於中國使用的煤制烯烴技術[75]。然而，它比使用乙烷或其他分子量更大的烷烴來生產塑料要昂貴得多[76]。
石油中的非石腦油成分也可以經裂解和提煉，製得塑料的前體化學品[77]。然而，與天然氣的情況類似，目前採用的工藝是最高效的，如果行業不得不使用石油中的其他成分來生產塑料，工藝成本必將增加。
除了生產工藝和成本的變化，生產設施也需要更新改造。許多已投入運營或正規劃建設的生產設施執行著特定功能，無法輕易改變用途。極端例子是美國新建的乙烷裂解裝置，這些裝置專為從乙烷生產乙烯而設計，該生產過程幾乎不產生丙烯[78]。如果塑料生產商使用新原料，採用新生產工藝，那麼生產設施必須相應更新，這要求大量的時間和資本投入。
正因如此，生產裝置的巨大規模、其建設中固有的風險需要高度重視。在美國墨西哥灣沿岸地區，一個典型的乙烷裂解裝置的建造成本在15億到20億美元之間[79]。然而，勞動力和原材料的短缺正大幅推高成本。2017年，新乙烷裂解裝置的項目總成本增長了19%，達到25億美元，比美國石化建設熱潮初始時預計的水平高出近40%[80]。
其他機構作出的成本估計甚至更高。根據美國化學理事會的說法，“新建的以天然氣為原料的乙烷裂解裝置的年產能達到150萬噸或更多，但價格遠遠超過40億美元。”[81]目前，埃克森美孚公司和沙特阿拉伯基礎工業股份有限公司正在（美國）得克薩斯州合作建設一個價值93億美元的乙烷裂解裝置[82]。
部分業內人士質疑在美國建設新的乙烷（制乙烯）裝置是否明智，他們警告說供應過剩可能會壓低乙烯價格[83]。再者，乙烷裂解裝置的相對競爭力如何，石油和天然氣的價格是關鍵決定因素，而油氣價格波動已經造成一些項目延誤甚至取消，尤其是在美國東北部[84]。
最後，為應對氣候變化，多個國家和地區陸續引入了碳定價機制（譯者注：碳市場和碳稅是兩種成熟的碳定價工具）。就算行業認為其供應鏈還未發生根本變化，塑料生產也可能在短期內面臨碳定價機制的挑戰。塑料生產成本的三分之二來自能源投入[85]，而且生產過程本身碳密集度非常高。正如美國化學理事會的一份報告所指出的，“化學業務是能源密集型的；事實上在製造業中，它是能源（燃料和非燃料）的第二大用戶（石油和煤炭產品是最大用戶）。在化學工業中，包括乙烯、丙烯和塑料樹脂在內的基礎化學品尤其如此。”[86]因而，那些旨在提高溫室氣體排放成本的法規也將使塑料生產更加昂貴。
美國各行業部門能源消耗 圖 | Energy Information Administration
位於美國華盛頓的環境保全組織 (Environmental Integrity Project, EIP) 2016年的一份報告中，強調了新石化項目的碳排放密集程度[87]。僅在2015年，就有44個規劃項目或獲得許可的項目，其排放量相當於19個燃煤電廠[88]。路易斯安那州聖詹姆斯最大的乙烷裂解裝置預計每年排放1000萬噸二氧化碳當量（譯者注：一種用作比較不同溫室氣體排放的量度單位，例如減少1噸甲烷排放相當於減少25噸二氧化碳排放，因而1噸甲烷的二氧化碳當量是25噸）[89]。相比之下，500兆瓦的燃煤電廠連續運行時，平均每年的二氧化碳排放量不過460萬噸[90]。
全球社會正逐步擺脫以化石燃料為能源來源，塑料行業需要進一步調查分析，從而準確預測塑料生產成本將如何變化。然而眾所周知的是，化石燃料的發展為塑料生產提供了豐富的化學原料，因此當情況不再如此時，塑料行業的運行機制將發生根本性的變化。化石燃料的逐步淘汰將使塑料生產成本提高。
使用替代原料成本更高
隨著全球社會逐步淘汰化石燃料，有些意見指出塑料製造商應當使用替代原料，逐漸轉向低碳的塑料生產[91]，包括再生塑料、生物基塑料以及使用電能生產的塑料。首先，值得注意的是，大多數替代原料要求與現有化石基塑料完全不同的生產工藝和技術。因此，即便這些技術得到廣泛應用，也不太可能改善現有或擬議的石化投資的經濟前景。其次，更為根本的問題是，這些所謂的替代方案存在與化石基塑料相同的幾個環境問題，並且生產成本更高。
生物基塑料的支持者認為，通過使用有機碳代替化石碳來生產塑料，行業可以擺脫對化石燃料的依賴[92]。然而，生物基塑料的生產成本要高得多。同時，由於許多生物基塑料在化學特性上與化石基塑料相同，它們同樣面臨著廢物處置和塑料汙染方面的挑戰[93]。
另一種替代方案是從空氣中提取二氧化碳，利用電能生產塑料的化學原料[94]。這一過程消耗大量的能源，即使與本身就是能源密集型的傳統塑料生產相比也是如此。用這種方法生產的塑料要貴得多，因為乙烯和丙烯的生產成本將是原來的兩倍或三倍。正如一位觀察人士所指出的那樣，“只有在完全淘汰化石燃料的非常嚴格的氣候政策下，使用電力和二氧化碳作為乙烯和丙烯生產的主要原料才有意義。”[95]
最後，再生塑料的支持者——尤其是在歐洲，歐盟已承諾發展塑料循環經濟——認為行業可以提高再生塑料的市場份額，以減少對化石燃料的依賴[96]。然而，全球焚燒替代聯盟 (GAIA) 和歐洲零廢棄 ( Zero Waste Europe) 的一份報告指出，即使充分部署目前最好的回收技術，最多也只能處理當前53%的塑料[97]。另外，迄今為止，只有9%的塑料得到回收和再生利用[98]。因此不能指望通過回收再生“消化”目前的塑料廢料流，因為當前回收技術下的塑料處置量遠比不上塑料的生產增量。
目前仍有大量塑料垃圾流入自然環境中 圖 | Flichr
再生塑料還帶來其他重大挑戰，例如導致各種持久性有機汙染物 (POPs) 的循環與積累，而這是為保護生物圈相關的國際法所禁止的[99]。另外，拋開在保持預計的塑料產量的同時發展塑料循環經濟是否可行這一擔憂，再生塑料的生產需要不同於原生塑料 (virgin plastic) 的生產裝置[100]，而建造新的乙烷裂解裝置是否足夠審慎，令人質疑。
轉向使用替代原料或回收再生塑料，在短期內看似可行，但無法幫助行業應對公眾日益高漲的反對塑料汙染的聲浪。很多由替代原料製成的塑料具有和傳統塑料相同的化學特性，將造成許多相同的長期危害，因此可能遭遇與傳統塑料相同的社會和政治阻力。
化石基塑料基礎設施是當前的投資熱點，但更多地使用替代原料既不會使化石基塑料基礎設施受益，也無力證明其合理性，因為這些替代原料所需的技術和工藝與從化石燃料生產原生塑料樹脂的技術有很大不同。
結論
塑料製造商和化石燃料公司目前正投資數千億美元建設新的生產設施，其中規模最大的投資集中於美國東北部和美國墨西哥灣沿岸。然而，美國的塑料產能已經遠遠超過該國需求，全球塑料生產亦處於供大於求的狀態。此種背景下，這些投資基於兩個假設：（1）塑料生產商能夠為其產品開拓新的、穩步增長的市場，（2）在可預見的未來，塑料生產將從對化石燃料的穩定需求和供應中獲利。
對行業未來的假設，深刻地影響著塑料基礎設施投資和整個塑料行業的長期前景，然而迄今為止，它們未得到應有的重視。上述分析表明這是一個重大疏忽，它對項目倡議者和投資者是否充分考慮到原料供應鏈和產品需求即將發生的重大變化所帶來的風險，提出了深刻的質疑。
儘管塑料製造商認為一次性塑料的需求量將繼續增長，但有證據表明，全球對塑料汙染問題的意識正在逐步提高，對一次性塑料的認知和態度正在改變。行業投資反映了一個更深層次的假設，即在未來幾十年間，廉價碳氫化合物的供應將保持常態，但是國際社會已經開始逐步淘汰塑料生產商所依賴性的化石燃料。使用替代原料來生產塑料，有其自身的經濟和環境挑戰，不會對當前化石基塑料基礎設施投資熱潮產生積極的經濟影響。
這種假設——未來幾十年，塑料生產商將憑藉不斷增長的需求和充足的原料供應，推動塑料產業發展——可能是沒有根據且不合理的。有令人信服的證據表明，“一窩蜂”地建設新的塑料基礎設施對
社區、生態系統和地球構成巨大風險。投資者和分析師還應當思考，這一潮流是否對資產構成風險。
圖 | Unsplash
尾註
[1]See Anjli Raval & Andrew Ward, Saudi Aramco Plans for a Life After Oil, Financial Times(Dec. 10, 2017), https://www.ft.com/content/ e46162ca-d9a6-11e7-a039-c64b1c09b482.
[2] See ExxonMobil, 2018 Outlook for Energy:A View to 2040 24 (2018), available at http://
cdn.exxonmobil.com/~/media/global/files/ outlook-for-energy/2018/2018-outlook-forenergy.pdf.
[3] See International Energy Agency, World Energy Outlook 2017 (2017), http://www.iea.org/ weo2017/#section-1-2.
[4] See Fact Sheet, American Chemistry Council, U.S. Chemical Investment Linked to Shale
Gas: $185 billion and Counting (Dec. 2017), available at https://www.americanchemistry.
com/ Shale_Gas_Fact_Sheet.aspx. See also American Chemistry Council, Shale Gas and
New U.S. Chemical Industry Investment: $164 Billion and Counting (Apr. 2016), available
at https://www.slideshare.net/MarcellusDN/ acc-shale-gas-and-new-us-chemical industryinvestment-164-billion-and-counting.
[5] See Gerald Ondrey, Methanol-to-Olefins Plant Starts Up in China, Chemical Engineering
(Feb. 22, 2017), http://www.chemengonline.com/ methanol-to-olefins-plant-starts-up-inchina.
[6] See Mitsubishi Chemical Techno-Research, Global Supply and Demand of Petrochemical
Products relied on LPG as Feedstock (Mar. =7, 2017), available at http://www.lpgc.or.jp/ corporate/information/program5_Japan2.pdf.
[7] See Katherine Blunt, Ethane Consumption Surges with Petrochemical Boom, Houston Chronicle (Feb. 24, 2017), https://www.houstonchronicle.com/business/ article/Ethane-consumptionsurges-with-petrochemcial-boom-12705962.php.
[8] SPI, Plastics Market Watch: Plastic Packaging Wraps It Up 14 (3rd ed. 2015),available at http://www.plasticsindustry.org/ sites/plastics.dev/files/2015-03116-SPI-PMWPackaging Interactive.pdf.
[9] See Mark Eramo, Global Ethylene Market Outlook: Low Cost Feedstocks Fuel The Next Wave Of Investments In North America and China 10 (2013)
[10] See, e.g., State Plastic and Paper Bag Legislation, National Conference of State Legislatures (July 5, 2017), http://www.ncsl.org/research/ environment-and-natural resources/plasticbag-legislation.aspx; Ilya Rzhevkiy, EU Ban on Plastic Bags Making Impact, Epoch Times (Aug. 31, 2016, 4:19 PM), http://www. theepochtimes.com/n3/2147559-eu-ban-onplastic-bags-making-impact/.
[11] See, e.g., Jareen Imam, Microbead Ban Signed By President Obama, CNN (Dec. 31, 2015,
[12] 46 PM), http://www.cnn.com/2015/12/30/ health/obama-bans-microbeads/index.html; Adam Vaughan, UK Government to Ban Microbeads From Cosmetics by End of 2017, The
Guardian (Sept. 2, 2016, 12:49 PM),
[13] See Press Release, European Commission, First-Ever Europe-Wide Strategy on Plastics
(Jan. 16, 2018), available at https://ec.europa. eu/commission/news/first-ever-europe widestrategy-plastics-2018-jan-16_en.
[14] See Elizabeth Piper & Andrew MacAskill, UK’s May Pledges to Cut All Avoidable Plastic Waste by 2042, Reuters (Jan. 10, 2018, 5:34 PM), 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 us-britain-politics-plastic/uks-may-pledgesto-cut-all-avoidable-plastic-waste-by-2042- idUSKBN1EZ2WJ.
[15] See Lily Kuo, After Issuing the World’s Harshest Ban on Plastic Bags, Kenya Adjusts to Life Without Them, Quartz (Aug. 31, 2017), https://qz.com/1065681/after-issuing-theworlds-harshest-ban-on-plastic-bags-kenyaadjusts-to-life-without-them/.
[16] See Juvina Lai, Taiwan to Ban All Cosmetics Containing Microbeads, Taiwan News (Aug. 4, 2017, 4:55 PM), https://www.taiwannews.com. tw/en/news/3225656.
[17] See Taiwan to Ban Disposable Plastic Items by 2030, Japan Times (Mar. 1, 2018), https://
www.japantimes.co.jp/life/2018/03/01/ environment/taiwan-ban-disposable-plasticitems-2030/.
[18] See id.
[19] See Kimiko de Freytas-Tamura, Plastics Pile Up as China Refuses to Take the West’s Recycling, NY Times (Jan. 11, 2018), https://www.nytimes. com/2018/01/11/world/china recyclables-ban. html.
[20] See Lili Fuhr, Why a Global Treaty is Needed to Tackle Our Plastics Problem, World Economic Forum (May 23, 2017), https://www.weforum. org/agenda/2017/05/we-need-a-globaltreaty-to-tackle-the-worlds-plastics-problemheres-why; https://www.unenvironment.org/ news-and-stories/press-release/un-declares-warocean-plastic.
[21] See United Nations Environmental Assembly, Draft resolution on marine litter and microplastics, UNEP/EA.3/L.20 (Dec. 5,
2017), available at https://papersmart.unon. org/resolution/uploads/k1709154.docx.
[22] See id. ¶ 10(d)(ii).
[23] See id. at 2.
[24] See id. ¶ 6.
[25] See American Chemistry Council, 2017 Elements of the Business of Chemistry 60 (2017), available at https://www. americanchemistry.com/2017-Elements-of-theBusiness-of-Chemistry.pdf.
[26] See Ayhan Demirbas, Methane Gas Hydrate 60 (2010).
[27] See Andrew Taylor, Abhijit Kodey, Adam Rothman, & Jerry Keybl, The Feedstock Advantage Continues for North American Chemical Companies, BCG Perspectives (July 9, 2015), https://www.bcgperspectives.com/ content/articles/process-industries-feedstockadvantage-continues-north-american-chemicalcompanies/.
[28] See American Chemistry Council, supra note 25, at 60.
[29] See Carolyn Davis, Ineos Inks Agreement to Ship U.S. Ethane to China Cracker, Naturalgasintel.com (Nov. 21, 2017), http:// www.naturalgasintel.com/articles/112516-ineosinks-agreement-to-ship-us-ethane-to-chinacracker.
[30] See Naphtha Market Analysis By Application (Chemical, Energy & Fuel) And Segment Forecasts To 2022, Grand View Research (Mar. 2015), available at http:// www.grandviewresea ch.com/industry-analysis/ naphtha-market [hereinafter Naphtha Market Analysis].
[31] See Naphtha & Oil Derived Plastic, Plasticrubbish, http://plasticisrubbish. com/2013/12/21/oil-to-plastic/ (last visited on July 11, 2017).
[32] See Duncan Seddon, Petrochemical Economics: Technology Selection in a Carbon Constrained World 12 (Graham J. Hutchings ed., 2010), available at http:// vcmstudy.ir/wp-content/uploads/2016/06/ VCMStudy-Duncan_SeddonPetrochemicalEconomics.pdf.
[33] See The New Plastics Economy: Rethinking the Future of Plastics, World Economic Forum 7 (2016), available at http://www3. weforum.org/docs/WEF_The_New_Plastics_ Economy.pdf.
[34] David Hurd, Shawn Park, & James Kan, Deutsche Bank, China’s Coal to Olefins Industry 4-5 (2014), available at http:// www.fullertreacymoney.com/system/data/files/ PDFs/2014/July/3rd/0900b8c088667819.pdf.
[35] See id.
[36] Paris Agreement, Dec. 12, 2015, T.I.A.S. No. 16-1104.
[37] See generally Center for International Environmental Law, Fueling Plastics: How Fracked Gas, Cheap Oil, and Unburnable Coal are Driving the Plastics Boom(2017), available at http://www.ciel.org/wp-content/ uploads/2017/09/Fueling-Plastics-HowFracked-Gas-Cheap-Oil-and-Unburnable-Coalare-Driving-the-Plastics-Boom.pdf.
[38] See OilChange International, The Sky’s Limit (2016), available at http://priceofoil. org/content/uploads/2016/09/OCI_the_skys_ limit_2016_FINAL_2.pdf.
[39] See, e.g., ExxonMobil, 2018 Energy & Carbon Summary 2 (2018), available at http://cdn.exxonmobil.com/~/media/global/ files/energy-and-environment/2018-energyand-carbon-summary.pdf (“Even under a 2°C pathway, significant investment will be required in oil and natural gas capacity, as well as other energy sources.”).
[40] See The Lofoten Declaration, http://www. lofotendeclaration.org (last visited Mar. 1, 2017).
[41] See Press Release, The United States Conference of Mayors, Mayors Strongly Oppose Withdrawal From Paris Climate Accord (June 1, 2017), available at https://www.usmayors. org/2017/06/01/mayors-strongly-opposewithdrawal-from-paris-climate-accord/.
[42] See RE100, http://there100.org/re100 (last visited Mar. 1, 2018).
[43] See DivestInvest, https://www.divestinvest. org/ (last visited Mar. 1, 2018).
[44] See Jackie Wattles, India to Sell Only Electric Cars by 2030, CNN (June 3, 2017, 5:22 PM), http://money.cnn.com/2017/06/03/technology/ future/india-electric-cars/index.html.
[45] See Angelique Chrisafis & Adam Vaughn, France to Ban Sales of Petrol and Diesel Cars by
2040, The Guardian (July 6, 2017, 9:20 AM), https://www.theguardian.com/business/2017/ jul/06/france-ban-petrol-diesel-cars-2040- emmanuel-macron-volvo.
[46] See Jim Pickard & Peter Campbell, UK Plans to Ban Sale of New Petrol and Diesel Cars by 2040, Financial Times (July 26, 2017), https://www. ft.com/content/7e61d3ae-718e-11e7-93ff99f383b09ff9.
[47] See Brian Love, Paris Plans to Banish All But Electric Cars by 2030, Reuters (Oct. 12, 2017, 3:26 AM), 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usfrance-paris-autos/paris-plans-to-banish-all-butelec-ric-cars-by-2030-idUSKBN1CH0SI.
[48] See Charles Clover, China Eyes Eventual Ban of Petrol and Diesel Cars, Financial Times
(Sept. 10, 2017), https://www.ft.com/content/ d3bcc6f2-95f0-11e7-a652-cde3f882dd7b.
[49] See David Stanway, BYD Predicts Ambitious China Shift to Electric Cars by 2030, Reuters (Sept. 20, 2017, 11:15 PM), https://www. reuters.com/article/us-byd-autos/byd-predictsambitious-china-shift-to-electric-cars-by-2030- idUSKCN1BW0BQ.
[50] See Alanna Petroff, These Countries Want to Ban Gas and Diesel Cars, CNN (Sept. 11, 2017, 8:30 AM), http://money.cnn.com/2017/09/11/ autos/countries-banning-diesel-gas-cars/index. html?iid=EL.
[51] See Fred Lambert, GM Announces Serious Electric Car Plan: 2 New EVs Within 18 Months, 20 Within 5 Years, Electrek (Oct. 2, 2017, 12:31 PM), https://electrek.co/2017/10/02/gmelectric-car-commitment-new-models/.
[52] See Stan Schroeder, Volvo Says Every Car in its Lineup Will Have an Electric Motor by 2019, Mashable (July 5, 2017), https:// mashable.com/2017/07/05/volvo-allelectric/#NnkYsNKn6Pq6.
[53] See Costas Pitas, All New Jaguar Land Rover Cars to Have Electric Option from 2020, Reuters (Sept. 7, 2017, 2:37 AM), https://www.reuters. com/article/us-jaguarlandrover-tech/all-newjaguar-land-rover-cars-to-have-electric-optionfrom 2020-idUSKCN1BI0OL.
[54] See Fred Lambert, VW Announces Massive $84 Billion Investment in Electric Cars and Batteries, Electrek (Sept. 11, 2017, 1:46 PM), https:// electrek.co/2017/09/11/vw-massive-billioninvestment-in-electric-cars-and-batteries/.
[55] See Mark Kaufman, Elon Musk Rips Mercedes’ Electric Vehicle Goals, Mercedes Hits Back, Mashable (Sept. 26, 2017), https://mashable. com/2017/09/26/mercedes-responds-to-elonmusk/#Ol6wQOil1mqQ.
[56] See Paul Lienert, Ford Creates Team to Ramp Up Electric Vehicle Development, Reuters (Oct. 2, 2017), 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 us-ford-motor-electricvehicles/ford-createsteam-to-ramp-up-electric-vehicle-developmentidUSKCN1C7224.
[57] See Sohee Kim, Hyundai Bolsters Electric Car Lineup to Narrow Gap With Rivals, Bloomberg (Dec. 12, 2017, 6:00 PM), https://www. 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17-12-12/
hyundai-bolsters-electric-car-lineup-to-narrowgap-with-rivals.
[58] See Fred Lambert, Renault, Nissan & Mitsubishi Alliance Will Launch 12 New All-Electric-Vehicles Within the Next 5 Years, Electrek (Sept. 15, 2017, 11:18 AM), https://electrek. co/2017/09/15/renault-nissan-mitsubishialliance-12-new-all-electric-vehicles/.
[59] See Brett Williams, Toyota and Mazda Join Forces to Develop Electric Vehicles, Mashable (Sept. 28, 2017), https://mashable.com/2017/09/28/ toyota-mazda-senso-electric-vehicledevelopment/#34qDP3B46Oqh.
[60] See John Fitzgerald Weaver, Tesla Battery Races to Save Australia Grid from Coal Plant Crash - Injecting 7MW in Milliseconds, Electrek (Dec. 19, 2017, 6:07 PM), https://electrek. co/2017/12/19/tesla-battery-save-australia-gridfrom-coal-plant-crash/.
[61] See Fred Lambert, Tesla is Chosen to Build Another Big Battery in Australia After the First
One Proves Impressive, Electrek (Jan. 4, 2018, 9:51 AM), https://electrek.co/2018/01/04/teslapowerpack-battery-australia/.
[62] See Diane Cardwell, Tesla Gives the California Power Grid a Battery Boost, NY Times (Jan. 30, 2017), https://www.nytimes.com/2017/01/30/ business/energy-environment/battery-storagetesla-california.html.
[63] See Michael Reilly, Grid Batteries Are Poised to Become Cheaper than Natural-Gas Plants in Minnesota, MIT Technology Review (July 12, 2017), https://www.technologyreview. com/s/608273/grid-batteries-are-poised-tobecome-cheaper-than-natural-gas-plants-inminnesota/.
[64] See Mark Chediak, The Battery Will Kill Fossil Fuels – It’s Only a Matter of Time, Bloomberg (Mar. 8, 2018), https://www. 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18-03-08/thebattery-will-kill-fossil-fuels-it-s-only-a-matterof-time.
[65] Id.
[66] See Tom DiChristopher, GE Warns 2018 Could Be Even Worse than it Expected for its Embattled Power Business, CNBC (Jan. 24, 2018, 10:58 AM), https://www.cnbc.com/2018/01/24/gewarns-2018-could-be-worse-than-expected-forits-power-business.html.
[67]See Ed Crooks & Patrick McGee, GE and Siemens: Power Pioneers Flying Too Far from the
Sun, Financial Times (Nov. 12, 2017), https:// www.ft.com/content/fc1467b8-c601-11e7-
b2bb-322b2cb39656.
[68] See id.
[69] See id.
[70] See Sharon Kelly, New NASA Study Solves Climate Mystery, Confirms Methane Spike
Tied to Oil and Gas, DeSmog (Jan. 16, 2018, 10:22 AM), https://www.desmogblog. com/2018/01/16/nasa-study-resolves-climatemystery-confirms-methane-spike-ties-oil-gas.
[71] See Statement for the Record, Dow Chemical Company, Hearing on The Future of Natural
Gas, before the S. Comm. on Energy and Natural Resources (July 19, 2011)
[72] See id.
[73] See ExxonMobil, 2016 Financial & Operating Review 83 (2017), available at http://cdn.exxonmobil.com/~/media/global/ files/
financial-review/2016_financial_and_ operating_review.pdf.
[74] See id. at 84.
[75] See Seddon, supra note 32, at 201.
[76] See Udo Jung et al., Why the Middle East’s Petrochemical Industry Needs to Reinvent Itself, BCG (Nov. 7, 2016), https://www.
com/content/articles/processindustries
energy-environment-middle-eastspetrochemical-industry-reinvent-itself/.
[77] See Naphtha Market Analysis, supra note 30.
[78] See Jeffrey S. Plotkin, The Propylene Gap: How Can It Be Filled?, American Chemical Society (Sept. 14, 2015), https://www.acs.org/content/ acs/en/pressroom/cutting-edge-chemistry/thepropylene-gap-how-can-it-be-filled.html.
[79] See Infographic: US Ethane Cracker Construction Costs Rise 1-2% Year on Year, Petrochemical Update (Apr. 7, 2016), http://analysis.petchemupdate.com/engineering-and-construction/ infographic-us-ethane-cracker-constructioncosts-rise-1-2-year-year.
[80] See Squeezed Labor and Materials Hike US Ethane Cracker Construction Costs, Petrochemical Update (Feb. 18, 2018), http://analysis.petchem-update.com/ engineering-and-construction/squeezedlabor-and-materials-hike-us-ethane-crackerconstruction-costs.
[81] American Chemistry Council, supra not 25, at 14.
[82] See Rye Druzin, Exxon Chooses Site Near Corpus for Massive $9.3B Petrochemical Plant, Mysanantonio.com (Apr. 19, 2017, 6:38 PM), https://www.mysanantonio.
com/business/ eagle-ford-energy/article/
ExxonMobil-choosessite-near-Corpus-for-massive-11083395.php.
[83] See Ed Crooks, Chemical Industry Split about the Case for More US Plants, Financial Times (May 2, 2017), https://www.ft.
com/ content/
28649ac0-2f23-11e7-9555- 23ef563ecf9a.
[84] See Anya Litvak, Waiting Game as Low Oil Prices Have Chemical Cracker Developers Sitting Tight, Pittsburgh Post-Gazette (Mar. 10, 2015, 12:45 AM), http://www. post-gazette.
com/powersource/companiespowersource
/2015/03/10/Low-oil-prices-makeAppalachian-cracker-plant-developers-nervous/ stories/201503100013.
[85] See American Chemistry Council, supra note 25, at 10.
[86] See id. at 57.
[87] See Environmental Integrity Project, Greenhouse Gases from a Growing Petrochemical industry (2016), available at https://www.desmogblog.
com/sites/beta. desmogblog.com/files/Petrochemical%20 Industry%20Pollution.pdf.
[88] See id. at 1.
[89] See id. at 8.
[90] See id. at 3.
[91] See, e.g., Will Beacham, Circular Economy Will Mean Complete Shift in Feedstocks for
Petchems – PwC, ICIS (Jan. 25, 2018, 10:05 AM), https://www.icis.
com/resources/ news/2018/01/25/10186617/circular-economywill-mean-complete-shift-in-feedstocks-forpetchems-pwc/.
[92] See, e.g., Barbara Grady, Bill Gates’ $14 Million Sees a Future in Low-Carbon Plastics, GreenBiz. com (Sept. 15, 2016, 1:05 AM), https://www. greenbiz.
com/article/bill-gates-14-million-seesfuture-low-carbon-plastics.
[93] See Daniel Posen, Paulina Jaramillo, Amy E. Landis, & W. Michael Griffin, Greenhouse Gas
Mitigation for U.S. Plastics Production: Energy First, Feedstocks Later, 12(3) Envtl. Research Letters (Mar. 16, 2017), available at http:// iopscience.iop.
org/article/10.1088/1748-9326/ aa60a7/pdf.
[94] See Ellen Palm, Lars J. Nilsson, & Max Ahman, Electricity- Based Plastics and Their Potential Demand for Electricity and Carbon Dioxide, 129 J. of Cleaner Prod. 548 (2016), available at http://www.sciencedirect.
com/science/article/ pii/S0959652616302529.
[95] Id.
[96] See, e.g., Press Release, Plastic
Recyclers Europe, 65% plastics packaging recycling target is attainable - New study shows substantial environmental, social and economic benefits (Dec. 13, 2017)
[97] See GAIA & Zero Waste Europe, Recycling is Not Enough: It’s Time to Rethink
How to Solve the Plastic Waste Crisis (2018), available at http://www.no-burn.
org/ wp-content/uploads/Recycling-is-Not-Enoughonline-version.pdf.
[98] Laura Parker, A Whopping 91% of Plastic Isn’t Recycled, National Geographic (July 19, 2017), https://news.nationalgeographic.
com/2017/07/plastic-produced-recycling-wasteocean-trash-debris-environment/.
[99] See Toxic Toy or Toxic Waste: Recycling POPs into New Products, IPEN, http://ipen.
org/ documents/toxic-toy-or-toxic-waste-recyclingpops-new-products (last visited Mar. 14, 2018).
[100] See Beacham, supra note 91
本文編譯自 “Fueling Plastics”系列中的第二篇報告《塑料熱潮中未經驗證的假設和未獲解答的問題》（點擊文末“閱讀原文”可閱讀英文原版報告）。該系列由國際環境法中心（CIEL）發佈，揭示了化石燃料和塑料工業之間的聯繫，並倡導研究塑料全生命週期，從源頭和根本上解決塑料危機。在之後的時間裡，我們也會陸續編譯並分享該系列的其他報告，歡迎大家持續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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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北京市企業家環保基金會提供資金支持。本文內容及意見僅代表作者的個人觀點，與北京市企業家環保基金會的立場或政策無關。
編譯：鹿 卡
Simon
審稿：周 君
校對：舒妍玉
胡海瀅
排版：舒妍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