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姐姐——寶玉與迎春

#我說紅樓夢#

《紅樓夢》第一百回,寶玉因為知道探春要遠嫁說了一句話:“大姐姐呢已經死了,這也罷了,沒天天在一塊”,那麼他對身邊的姐姐又怎樣呢?

迎春是賈赦和邢夫人的女兒,寶玉的堂姐。迎春生母早逝,父親失德霸道,繼母刻薄自私。自從迎春的親生母親過世後,一直跟著二兒子賈政夫婦一起生活的賈母,就藉著疼愛孫女的名義,把迎春接過來跟著叔叔賈政、叔母王夫人一起生活,嬸母王夫人給了迎春比她母親更多的關愛。

身邊的姐姐——寶玉與迎春

寶玉的內心的溫暖多情,在他的心裡,是沒有堂姐和親姐的區別的。與對元春姐姐不同,寶玉對生活在自己身邊的堂姐好過親姐姐元春。

寶玉想護著姐姐妹妹,但又無能為力,因而他的理想就變成希望姐姐妹妹們都守著他,陪著他。《紅樓夢》第七十九回,寫到迎春被父親賈赦許配給了孫紹祖。孫家是軍官出身,是當年榮國府的門生。 古人稱親自受業者為弟子,相傳受業者為門生。後世門生與弟子無別,甚至依附名勢者,也自稱門生。

身邊的姐姐——寶玉與迎春

賈赦為迎春相中的夫婿孫紹武生得魁梧,體格健壯,弓馬嫻熟,應酬權變,年紀未滿三十,尚未婚娶,且家資富饒,現在兵部候缺提升。客觀上說,這樣的人品和家當,確實與榮國府的小姐都相稱。

但是,正是因為是世交,可能對人品就瞭解的更多些。賈母心裡是不願意孫女嫁給孫紹武的,“但想兒女之事,自有天意,況且他親父主張,何必出頭多事”,於是只說了“知道了”三個字,算是同意了。也許是對賈赦、邢夫人夫婦的不滿,進而影響了對迎春的態度,加之迎春有點木訥、不會討人喜歡的性格,賈母雖然疼愛隔輩人,只是對長得漂亮,會討巧的,自然更喜歡些。從這一點來看,這位祖母對迎春婚事的態度確實有點不負責任,抑或說沒有那麼愛她。

倒是迎春的叔叔賈政在這件事上,難得體現了對侄女命運的關心。賈政從心裡厭惡孫家,雖是世交,不過是當年孫家祖父仰慕榮寧之勢利,“有了不能了結之事,才拜在門下的,並非詩禮名族之裔”,賈政不看好這門親事,勸過哥哥賈赦幾次,無奈賈赦不聽賈政的勸阻,硬是將女兒許配給了孫家。

隨著孫紹武迎娶二姐姐迎春的日子漸進,寶玉心裡愈發難過。邢夫人將迎春和她的奶媽及四個丫鬟接出了大觀園,寶玉心裡很失落,每天痴痴呆呆地到人走屋空的紫菱洲“徘徊瞻顧”。他見紫菱洲已經是軒窗寂寞,屏帳翛然,再看那岸上蓼花葦葉,迥非素常逞妍鬥色可比,也都搖搖落落的似有追憶故人之態,於是情不自禁,信口吟成一歌:

池塘一夜秋風冷,吹散芰荷紅玉影。

蓼花菱葉不勝悲,重露繁霜壓纖梗。

不聞永晝敲棋聲,燕泥點點汙棋枰。

古人惜別憐朋友,況我今當手足情。

這首詩情感真摯,最後一句直擊內心,抒發了寶玉對自小一起長大的二姐姐的深厚情感。人就是這樣,迎春在的時候,未見寶玉對這位木訥的二姐姐多麼有情意,而當人去樓空時,方覺可貴。

迎春在孫家受到屈辱的虐待,按照孫紹武的說法,是因為迎春的父親收著孫紹武五千兩銀子不還所導致,若真如此,賈赦真不堪為父!

身邊的姐姐——寶玉與迎春

婚後的迎春被王夫人接回孃家,待孫家的人都走了,迎春方哭哭啼啼跟王夫人訴說委屈:孫紹武一味好色,好賭,酗酒,家中所有媳婦丫頭,將及淫遍。略勸過兩三次,就被罵是“醋汁子老婆擰出來的”,又說老爺曾收著五千兩銀子,不該使了他的。如今他來要了兩三次不得,便指著我的臉說,你別和我充夫人娘子,你老子使了我五千銀子,把你准折賣給我的。好不好打你一頓,攆你到下房睡去。當日有你爺爺在時,希冀上我們的富貴,趕著相與的,論理我和你父親是一輩,如今壓著我的頭,晚了一輩,不該做了這門親,倒沒的叫人看著趕勢利似的。迎春一邊說,一邊哭得嗚嗚咽咽,連王夫人並眾姐妹也無不落淚。

王夫人勸導她,這是遇到不懂事的人了,有什麼辦法呢?當時你叔叔也曾經勸過大老爺,不叫做這門親的,大老爺執意不聽,一心情願。我的兒,這也是你的命!迎春哭道:我不信我的命就這麼苦!從小兒沒有娘,幸而過嬸孃這邊來,過了幾年淨心日子,如今偏又這麼個結果!

身邊的姐姐——寶玉與迎春

王夫人最瞭解寶玉,於是囑咐寶玉不許在老太太面前說迎春的事,“倘若老太太知道了這些,那就是你說的”。寶玉和眾姐妹一起聽了迎春的哭訴,我們可以想象寶玉內心的感受。果不其然,第二天,他到王夫人出請安,神情呆呆的。母親問他怎麼了,他說:昨兒聽見二姐姐這種光景,我實在替她受不得。雖然不敢告訴老天太,卻這兩夜只是睡不著。我想咱們這樣人家的姑娘,那裡受得這樣的委屈?況且二姐姐是個最懦弱的人,向來不會和人拌嘴,偏偏遇見這樣沒人心的東西,竟一點不知道女人的苦處。說著,幾乎掉下淚來。王夫人表示,嫁出去的女孩兒潑出去的水,你叫我能怎麼樣呢?寶玉天真地說,我昨兒夜裡倒想了個主意,咱們索性回明瞭老太太,把二姐姐接回來,還叫她在紫菱洲住著,仍舊我們姐妹一塊吃一塊玩,省得受孫家那混賬行子的氣。等他來接,咱們硬不叫她去。由他接一百回,咱們留一百回,只說是老太太的主意,這個豈不好?

王夫人聽了又好笑,又好惱,說“你又發了呆氣,混說的是什麼!大凡做了女孩兒,終久是要出門子的。嫁到人家去,孃家哪裡顧得?也只好看她自己的命運,碰的好就好,碰得不好也就沒法兒。你難道沒聽過嫁雞隨雞家狗隨狗,那裡個個都像你大姐姐做娘娘呢?”

寶玉被母親說得不敢作聲,滿心的難過憋屈無處可洩,於是走到了黛玉處,剛進門便放聲大哭起來,黛玉因為從未見過寶玉如此表現,也嚇了一跳。寶玉嗚嗚咽咽,哭得說不出話。當他哽咽著說出原因:“我想人到大了的時候,為什麼要嫁?嫁出去,受人家這般苦楚!”在他美好的願望裡喜聚不喜散,現實給他的打擊是:如今寶姐姐家去了,連香菱也不能過來,二姐姐又出了門子,幾個知心知意的人,都不在一處,弄成這個光景。園中光景已經大變了,若再過幾年,又不知怎麼樣了!聽了寶玉的話,黛玉把頭漸漸低了下去,身子漸漸退至炕上,談了口氣,便向裡躺下去了。

之後的事情確如寶玉的預感,元春死了、黛玉死了,探春遠嫁,大觀園衰落了。一百零九回,“還孽債迎女返真元”迎春也在她的命運軌跡上走到了盡頭。此時的寶玉,已經丟失了“寶玉”沒有了靈性。

《紅樓夢》的舞臺上,寶玉身邊的姐姐妹妹們逐個香消玉殞,也許這就是作者告訴我們的“盛宴華席終散場”的“命運”。

知道了命運的人會朝兩個方向走,一個是積極樂觀地過好每一天;一個是悲觀消極地度日,今天的您會做怎樣的選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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