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裡，那對久隔多年未見的雙胞胎姐妹苗子與千重子的偶然相逢，卻並未鑄成一曲大歡喜的團圓之歌。
而在這個略帶憂愁的相逢故事中，川端康成用點滴筆墨滲透著京都之光陰流轉的風貌，在刻意著筆間傳達出京都之古雅傳統的復刻，寫盡了人世悲歡卻清淡醇雅，泰然自若。由《古都》，遊古都，而那身著和服的少女千重子正向我們走來……
由紫花丁地的春花開始，經夏曆秋，又見冬雪輕揚，京都之景與京都的古雅傳統也在歲月的流轉中浮現它的神色。
我們跟隨著，那位身著清雅和服的少女千重子，走過落英繽紛的櫻花園，穿過熙熙攘攘五月祗園節的人群，在平安神宮的祭祀中，目睹著活像京都風俗畫的儀仗隊緩緩走過。
不日，她接住京都的一片冬雪，化在手心，她久別多年的姐姐苗子再次離開，而遠處的市街還在沉睡著，木屋的簷上卻鍍了一層輕雪。
京都櫻花的盛名，想必你也是有所耳聞的。我們的主人公千重子和她的朋友真一也慕名而去，那時的千重子雖少女懷春，可她不愛櫻花卻獨愛松木，真是一個不拘一格的日本女子——
這個池子周圍，栽有櫻樹。
千重子和真一繞過池子，踏上一條昏暗的林蔭小道。嫩葉的清香和溼土的芬芳撲鼻而來。那條林蔭小道很短。眼前展現一座明亮的庭園，這裡的水池比方才的水池還大。池邊的紅色垂櫻倒映在水中，悽美無比。外國遊客把櫻樹攝入了鏡頭。
然而，水池對岸的樹叢中，梫木也靦腆地開著白花。千重子想起奈良來了。那裡有許多松樹，雖未成材，卻也千姿百態。倘使沒有櫻花，那勁松的翠綠倒也能引人入勝。不，就是現在，松木的蓊鬱清翠和池子的悠悠綠水，也能把垂櫻的簇簇紅花，襯得更加鮮豔奪目。
——引自川端康成《古都》
第一章 春花
- 京都，連陽春的新芽也美得更古雅一些。綠樹掩映的深林深處，她從未見過的雙胞胎姐姐正在勞作，而她的心還只在綠葉的蒼翠上——
京都作為大城市，得數它的綠葉最美。
修學院離宮、御所的松林、古寺那寬廣庭園裡的樹木自不消說，在市內木屋町和高瀨川畔、五條和護城河的垂柳，等吸引著遊客。是真正的垂柳。翠綠的枝椏幾乎垂到地面，婀娜輕盈。還有那北山的赤松，綿亙不絕，細柔柔地形成一個圓形，也給人以同樣的美的享受。
特別是時令正值春天，可以看到東山嫩葉的悠悠綠韻。晴天還可以遠眺睿山新葉漫空籠翠。
樹木之清新，大概是由於城市幽雅和清掃乾淨的緣故吧。在祇園一帶，走進僻靜的小衚衕裡，雖有成排昏暗而陳舊的小房子，但路面卻並不髒。
——引自川端康成《古都》
第三章 和服街
- 京都的節日如同四時之景一般，也是未嘗重樣的。古色古香的儀式接踵而來，何不凝萃著日式的風情與審美呢？而京都的古雅，也離不開人們對儀式的嚮往與生活的尊重，祭祀河童也罷，曲水流觴也罷，都是對生活印記的留戀，更是對年月的深切記憶。而少了節日的京都，似乎也淡了一絲況味，正如我們的雙胞胎姐妹終於相遇，卻帶著各自的愁緒——
在節日甚多的京都，千重子喜歡鞍馬的火節勝過“大字”。由於地點不太遠，苗子也去看過。但是，以往在火節的活動場地上即使擦肩而過，她們倆彼此都不會留意的。
從鞍馬道通往神社，一路上家家戶戶紮上松枝，屋頂灑上水。人們從半夜裡就舉著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火把，嘴裡喊著“嗨喲嗨喲喲”的呼號，登上神社。火焰熊熊燃燒。兩座轎子出現時，村裡(現在是鎮)的婦女們全體出動去拉轎上的繩子。最後才獻上大火把。節日的活動一直持續到天快亮的時分。
不過，這種有名的火節，今年停止舉行了。據說是為了什麼節約。伐竹節雖照舊進行，可是火節則不舉行了。
北野天神的“芋莖節”今年也取消了。據說是由於芋頭欠收，無法裝飾芋莖轎的緣故。
在京都，經常舉行諸如鹿谷安樂養寺的“供奉南瓜”，或蓮華寺的“祭祀河童”等儀式。這些儀式顯示了古都的風貌，也反映了京都人生活的一個方面。
近年來又恢復了在嵐山河流上泛龍舟的迦陵頻伽，和在上賀茂神社院內小河上舉行的曲水宴等儀式。這些都是當年王朝貴族的高雅游樂。
曲水宴，就是身穿古裝的人坐在河岸邊上，讓酒杯從小河上漂過來，在這工夫，或寫詩作畫，或寫別的什麼，待漂到自己跟前時，拿起酒杯，把酒一飲而盡，然後又讓酒杯漂到下一個地方去。這種事都是由書童侍候的。
——引自川端康成《古都》
第八章 深秋的姐妹
- 京都的雪，輕輕點點，恰似少女的心事，給古都裝點一絲若有若無的愁緒，事出無端，卻事發有因。雙胞胎姐姐苗子不想影響妹妹千重子的生活，決然離開，而關心家族的千重子也將接受父親安排的婚姻。戛然而止的故事，是戛然而止的相逢，更如雪花戛然而止的生命，有著離愁與別緒——
正像昨晚苗子所說的那樣，真正的小雪在半夜裡下下停停，現在還在霏霏地下著。這是一個寒冷的早晨。
千重子坐了起來：“苗子，你沒帶雨具吧？請你等一等。”千重子說著，把自己最好的天鵝絨大衣、摺疊傘和高齒木展都給了苗子。
“這是我送給你的。希望你再來啊。”
苗子搖搖頭。千重子抓住紅格子門，目送苗子遠去。苗子始終沒有回頭。在千重子的前發上飄落了少許細雪，很快就消融了。整個市街也還在沉睡著。
——引自川端康成《古都》
第九章 冬天的花
川端康成的《古都》是一副京都的寫意畫，通過兩位少女尋常卻又不尋常的生活場景與人生波折，無處不在地展現著獨屬於這位日本作家的日式風情。
而想探尋一二的我們，則唯有沉浸小說或慕名前去，才能體會京都興味中的古典爛漫。
透過《古都》，透過京都，仿若回到了那個傳奇般的盛世，盛世中的洛陽，去窺見自己古老文化裡的一抹風韻猶存。
遺憾的是，我們卻只能從他鄉去尋覓自己文化的古典風情。漫步京都的我們，又何嘗不帶著一絲《古都》中描寫的“無邊絲雨細如愁”呢？
文：暮蟬原創
圖：由阿久vivi、松樹×Kei提供
參考資料：川端康成《古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