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流蘇,你莫要太勇敢,我怕你會輸。”
眼睛越過《傾城之戀》最後那頁最後一排的文字,心潮澎湃地合上那本書,我感覺得到自己血液的沸騰,潮溼的眼眶裡眼睛發亮。
走出圖書館,不分南北地走路,碰到人也沒有看見似的仍舊橫衝直撞著。白流蘇,你是我心裡無可安放的女子,你可知道你有多大魅力嗎?
那一刻的我,真想衝出去站在大馬路上對著全世界說出我心的澎湃,想拉開披風一樣的空氣,穿過時間,穿過空間,站在白流蘇和範柳原的旁邊,一聲不響地看著他們,對,看著就夠。
書的最後,張愛玲這麼寫:“傳奇裡的傾國傾城的人大抵如此,處處傳奇,可不見得有這麼圓滿的收場”。是的,她是幸運的,在張愛玲筆下擁有一個尚算圓滿的收場。
她是倔的,骨子裡的倔,倔的讓人心疼,讓人敬畏。那個年代,算是個特殊的女性,甚至在今天也還是獨特的女子。
她是腐朽的,又是前衛的。她是獨立的、自救的、不認命的、抗爭的和主宰自己命運的,一直力圖擺脫男人支配、擺佈。她也是依賴的、自棄的、認命的,潛意識裡認為女人是天生依賴於男人的。
青春是一片沙漠裡雨後盛開的花海,忽然盛開,迅疾凋零,來不及觀賞。女人的容顏,敵不過時間的慢慢吞噬。生活,淋溼了一代又一代的青春,毫不手軟,也沒有一絲馬虎,幾乎沒有留下一條漏網之魚,空留下歷史淒涼悲哀的空氣,摻雜進代代性情中人的沉沉哀嘆。
沒有接受新文化的女子,真的可以理解,那種努力依靠青春賦予的性感身材與飽滿活力的容顏去嫁個好男人的一顆心,是純淨的,簡單的,世俗的,作為一名舊時代的中國女性,這樣的心思是作為女人最尋常不過的心願,只是這樣的心願,讓人感到心痛,心疼。
她在舊時代裡抗爭著,在困境中倔強著,在那個時代渾濁的空氣裡,和一箇舊的大家庭擠在一起,忍氣吞聲地活著。可是,她不甘心這輩子就只是那個地步,那種渾渾噩噩的狀態。
二婚的狀態,大家庭的嫌棄,青春的消逝,現實教會了她很現實地活著,這種很現實是虛榮,是不服,但卻別無選擇。就像白流蘇自己說的:“我又沒念過兩本書,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我能做什麼事?”
這句話,深深落進我心底,就像一把鐵鍬掉進空空蕩蕩沒有盡頭的黑洞底部,沒有聲音,但那跌落的那一刻,耳邊盡是風颳過的聲響與和空氣急速摩擦的火辣辣疼痛感。一直跌,一直跌,直到我下決心不再在乎它。
沒有經濟地位,沒有獨立的生存本領,也沒有徹底走向社會或投奔革命。是的,她是很高傲,骨子裡的倔強也終究屈服於現實和命運的任意擺佈,而這種低頭又是拼命地自救。
女性的根在哪裡呢?幾千年來都是像浮萍那樣隨波沉浮嗎?我倒寧願相信我們的先輩們中不乏有那種心有所依,到哪都是根的女性,只是我們不知,不曉。縱然幾千年的男尊女卑、小農經濟、儒家思想,也一定會有離經叛道衝破束縛的不凡女子,我信。歷史沒有決斷的理由來駁回這樣一個異想天開的推想。
範柳原和白流蘇真正把彼此的心貼在一起,是在香港淪陷後,之前兩個人的結合是各有打算,想盡辦法索取對方的利益給自己。我想,對於文明的重建,張愛玲已給出了她的答案。
這樣的結局,算是一個圓滿了,一個女人用青春孤注一擲去賭的博,最終獲勝,關於卑弱,關於虛榮,關於現實與精明。
大到人類文明,人間愛情
小到生存瑣事,個人情愛
一個美若尤物的現實選擇,
一個美若尤物的人性枷鎖,
一個美若尤物的女性悲哀,
一個無可否認的形象。
一生要怎麼過,是怎麼過來的,是擺在女人面前真正的人生大事。
這一場心海的翻騰過後,似乎人間各種情感輕重,已經不算是一個個無解難解之題。心若大,何愁無安放處。
從圖書館走出來的時候,滿眼潮溼,為她哭,為她笑,疊加無法言喻的意猶未盡,剋制住外表的激動,一個人體會,一個人痴傻。
那些年少無知
和熱血飛揚的少女
請愛護好自己
默默努力
安靜地成長
用睿智的頭腦
與令人神往的魅力
走好這一生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