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無所有,到冷暖自知,到黑色夢中,大陸的第一代搖滾樂手創造出如流星閃耀的理想年代,旋即遇上MP3和商業主義的大環境,超女也來了,第一代成為被背棄的一代。
----導演盛志民
導語
《再見,烏托邦》由盛志民執導,該影片以紀錄片形式拍攝,但它卻沒有參照傳統紀錄片美學。如果按照傳統電影構架評價它,整部影片很空,既不專業也不嚴謹,當然導演完全按照自己的個人情懷與感觸,去講述二十年理想主義的搖滾時代,這一定程度上也更能令觀眾討巧。
整部影片在拍攝時,並沒有專業設備,甚至沒有劇本,僅僅憑藉自己對搖滾圈朋友的追隨採訪。整部影片拍攝素材長達130個小時,其中幾段故事片段雖然都是非職業演員,更談不上演技,正因都是本色出演,反而令故事更加生動,更加貼合現實,而且是在沒有腳本的情況下。
除此之外,影片還採用了大量的老舊影像資料,甚至有些橋段的插入令人感到生硬。整部影片,如果用影鏡頭美來評判,“粗製濫造”形容它一點不為過。不過絲毫不影響這部影片在豆瓣以7.7的高分屹立在那,我想觀影者更多是為20年前的搖滾人致敬!他們,可曾都是一個時代至高無上的燈塔啊!
揹負理想主義的二十年
《再見,烏托邦》是以盛志民個人角度緬懷二十年之間,國搖由空前盛世到日暮窮途過程中搖滾人的心路歷程。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思想得到開放後,正值人們思想空缺,試著跳出心中多年的禁錮,開始尋找什麼才是真正的信仰。
國家歷史長河,從封建社會到解放思想,從地主階級到人民當家做主,億萬人民所經苦難和被壓迫中解放,無處宣洩時,新中國開放思想恰巧碰到西方搖滾樂橫空出世,當搖滾樂在中國落地的那一剎那,無縫撞擊大家的心靈深處,直抵心底,激情被瞬間點燃。
整部影片單從拍攝鏡頭中去看,難以解讀出影片的魅力和理想主義的時代。本片主旨是回顧中國搖滾輝煌的二十載,影片是由三個線索引出:驚世駭俗的吳珂突然消失、魔巖三傑的曇花一現和跟拍錄音室打工的小暢。我將由這三條線索來解析本部影片和那段國搖史。
一、卓爾不凡的吳珂,卻神秘消失
影片剛開始就拋給我們一段沉重的人物事件,曾在1990年風靡整個北京城的樂手吳珂,然而驚世駭俗的他卻在1996年神秘失蹤。何勇在影片中說到:我聽說的版本很多,而且死沒死也是個問題。
1991年,竇唯離開黑豹樂隊後,組建了“做夢樂隊”,竇唯擔任主唱,吳珂擔任吉他,陳勁擔任貝斯。整個樂隊呈現出的都是後來的日系化妝,並且音樂風格特別“洋”。然而好景不長,樂隊僅存在了8個月就解散了,最直接的原因是竇唯後來被魔巖唱片簽約個人。當年的狀況,就個人而言,最好的出路無疑是被唱片公司簽約,從資本方面來說,唱片公司希望商業投資能夠利益最大化,而簽約個人相對於樂隊必定是更安全,更有價值。在當時樂隊和個人進退兩難的處境比比皆是。
吳珂作為引子出現在影片中,他留下的影音資料寥寥無幾,多數都是通過朋友和父母的口述瞭解到他。是一個長相漂亮的小夥,臺上總是以濃妝豔抹的形象出現,在吉他方面是不可多得的天才,這些都是朋友對他的評價。
關於吳珂的的神秘消失,在吳珂父母口中給出了無二答案。1996年9月7日,小珂的母親永遠忘不了的日子:“24歲,本命年,還差幾個月”。父母回到家後,小柯已經服用了過量的鎮定劑“曲馬多”。當時16歲的吳珂哭喊著要搞搖滾,最終答應了他,至今吳珂的父親仍然自責道:是我害了他。
《再見,烏托邦》最初的構思名是《尋找小珂》,事實上導演並非是想單純地講解吳珂這個人物,在影片中實則是以一個符號出現並且貫穿整部影片,更多的是與後面的草根歌手小暢形成對位關係。如果他至今在世,或許商業社會更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二、“魔巖三傑”的前世今生
1994年春天,“中國火音樂製作”同步推出了三張專輯,包括竇唯的《黑夢》、何勇的《垃圾場》和張楚的《孤獨的人是可恥的》。這三位搖滾歌手同屬於臺灣滾石公司的下屬機構——魔巖唱片,因此被稱為“魔巖三傑”。 --------摘自百度百科
在中國的搖滾史中,公認的第一批是以崔健為代表,隨後後起之秀的唐朝、黑豹、超載和魔巖三傑等為第二批,他們僅憑一己之力支撐起了信仰空乏的十年,他們是受理想主義教育的第一代也是最後一代,他們在國搖史上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影片中將大部分篇幅給了魔巖三傑,更多的對他們每個人的現狀進行描述。張楚和何勇均以受訪者出現,唯獨竇唯僅提供了2007年在南方演出的拍攝素材作為發言,他認為在當下的環境下不適合用任何語言闡述自己的態度和認識。
當年國內市場對搖滾的強烈關注,我想應該是史上絕無僅有的。正是由於倍受關注,從而讓1994年香港紅磡演唱會成為國搖史空前絕後的里程碑之夜。 但自此之後由於國內各個藝術行業的復興,中國搖滾開始呈現低迷趨勢,深懷理想主義的魔巖三傑也逐漸不能融入物慾橫流的商業時代,無論他們融入或者脫節這個時代,都令人嗟嘆不已。
“三傑”中,何勇在與北京知名DJ張有待聊天中流露出些許無奈:“去年一整年才做了三場演出,怎麼活? ”,在影片中看似隨口而出的一句話,卻真實反映出他如今的現狀,然而他依然幻想著”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生活。其實在中國搖滾低迷後,何勇的精神狀況就出現了問題,長期服用藥物,而且幾次入院治療。很難想象曾經的何勇,隨意穿著的海魂衫配紅領巾,居然成為了國搖史重要的符號,可見他對中國搖滾的影響。
至於張楚,1997年推出《造飛機的工廠》後,自閉了8年,其思想與這個世界早已脫離。他還是希望依然能夠做自己認為很有意思的事情,後來逐漸開始面對這個時代,試圖用自然的方式接受和看待它。
竇唯倒是略有不同,提供的在南方演出拍攝素材中,以沉默表達自己的現狀,他從未停滯過音樂路,
200塊錢的演出依然參加著,他認為應該走動著、演著。2007年7月“鄂爾多斯草原搖滾音樂會”上,魔巖三傑繼香港紅磡演唱會後的首次同臺相聚。任憑他們再撕心裂肺的怒吼,也始終喚醒不起那個熱血的年代,理想主義者在當下已沒有了滋養的土壤。
中國搖滾二十年可以說是高開低走的趨勢,其中1994年的香港紅磡演唱會是個重要印記,對未來搖滾的興衰有著深遠的影響。
三、打工男孩:小人物大思想
小暢是一個在錄音室普普通通的打工者,鏡頭同樣像記錄魔巖三傑一樣記錄下了他的生活狀況,他的工作是那樣的枯燥且乏味。春節放假本不打算回家,因為春節期間特殊的生活狀況,被迫只能回山東老家。經濟不富裕的他,在回家之前給父母分別買了一套保暖內衣,鏡頭一直跟隨小暢回到熟悉的故鄉。
小暢是芸芸眾生中最普通的一個人,既不是大人物,也沒有對行業有一絲的影響,若以看故事的態度去看待他,無論在何種角度去理解,都是不應該出現在影片中的,導演卻偏偏把他放在用來壓軸的結尾部分。
導演盛志民的高明之處就在小暢最後的出現。小暢和吳珂同樣16歲接觸音樂,由於兩人所處的環境和所受的教育不同,所以兩人正好形成對位關係。吳珂所在的樂隊因為唱片公司只對個人簽約,造成樂隊頻頻分崩離析,深懷理想主義不能接受被商業化,才選擇了離去。而同齡的小暢卻已經適應這個商業環境,似乎對自己以後的音樂模式和道路已經輕車熟路。
再一個原因,影片以一個16歲的開始接觸搖滾的吳珂作為開場,更像是中國搖滾的揭幕式。同樣以一個16歲錄音室打工的旁觀者小暢作為結束,更像是一代輝煌搖滾的落幕。小暢的出現代表著一個時代的結束。
小暢在面對鏡頭採訪時,言語中充滿了合約、宣傳、獨家、版權等商業詞彙,很顯然他不會再走那些樂隊的老路。他希望學習何勇張楚他們的精神去做主流音樂,很顯然他已經有了非常符合商業規則的思維,闡述了文化產業走向商業的進程。
結尾
樂評人金兆鈞在1993年就說過:“中國現在需要的是極端的浪漫主義,不是現實批判的搖滾精神。為什麼呢?中國人剛剛開始掙錢。如果中國沒有大的變化,老百姓會在一個很長的時期內先追求錢。追求錢的過程中,人們不會過分的追求精神,而是追求放鬆和享受”。
搖滾樂受到空前絕後的推崇,正如音樂的文藝復興。在那個年代還有像文學、戲劇、電影等其他藝術行業,同樣有著空前的爆發。那一代人都具有一種非常強的對抗力量,這種力量導致他們在最富有激情的青春時期,都如井噴式的創作。
中國搖滾樂的迅速沒落,最主要的原因是時代改變,音樂商業化和產業化的轉變,也正值中國突飛猛進的時期,在這個時期有人跟上了,也有人落下了。
從根上講,受到商業社會和現實主義的薰陶,搖滾樂的審美已經不能被接受,在人們的認知中,批判從來都不是美,人們不能接受你,不再像文化爆發的年代渴望批判。
對於有些人那是富於激情而刻骨銘心的時代,而對於有些人就像從未存在過,如夢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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