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充和》:滿分進北大卻中途綴學,傷心過後,她的人生才開始

1898年,北京大學成立,很快,便發展成為所有莘莘學子們心神嚮往的理想校園,合肥張家四小姐充和也不例外。她在如花的年紀,以國文滿分的成績如願考入北大,卻因為一場意外,讓她不得不綴學並接受他人的照顧。那一年,她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夢想瞬間化為泡影,她傷心難過,可接下來,她又該何去何從呢?

《一生充和》:滿分進北大卻中途綴學,傷心過後,她的人生才開始

這幅『古色今香』是張充和於一九八八年應耶魯大學華裔畫家畫展所題,字體蒼古、遒勁,過目難忘

合肥張家四小姐出生,在嗷嗷待哺之齡時被叔祖母收養至龍門巷長大

1913年5月17日,張充和在上海圖南里出生,她在張家排行老四,前面有三個姐姐。原本,大家以為這一胎一定是個男孩,卻未曾想,又是一名女孩,但是,開明的張家也還是欣喜。母親陸英此時的負擔很重,上有五個婆婆要照顧,下有四個女兒要教養,充和的到來註定得不到像前面幾個姐姐那樣,得到全心妥帖的養育。

陸英為充和找奶媽,由於張家這個大家庭剛搬到上海定居下來沒有多久,找來的奶媽高幹幹經常奶水不足,導致充和總是因為吃不飽而哭。陸英無奈,再加上長期的生育壓力,讓她再一度失控抱著充和一塊哭起來,這對母女的遭遇讓過來探親的叔祖母識修看在眼裡。她和陸英商量,能否讓她帶著充和回老家合肥長大?

或許是出於對識修的信任與尊重,也或許是看這位落寞的老人可憐,總之,張武齡和陸英夫婦同意了。於是,還在嗷嗷待哺才八個月大的張充和,就告別了父親、母親和三個姐姐,跟著識修來到了合肥龍門巷的張公館。

其實,說起這位識修,也是大有來頭的人物。她是清朝重臣李鴻重四弟的女兒,在年輕時由父親許配給了張樹聲的次子(即張充和的叔祖父),數一數二的名臣結為親家,在那個年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沒有人知道識修的原名,因為她在收養充和時,已皈依佛門,她這一生,親眼目睹了丈夫、女兒、外孫相繼過世,本來已心如死灰,卻在充和這裡找到生命的一種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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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和小時候

五歲小娃開蒙習字,臨碑臨貼像模像樣,讓姐姐們好生羨慕

雖然皈依佛門,但是識修還要打理張公館上下事務。她畢竟是名門之後,很重視學識涵養,所以,她從充和很小的時候就有意培養她。

在識修的教育下,充和四歲就能背詩,到五歲時,識修就安排了她在家中的私塾正式入學,再稍稍長大一些後,識修又為她四處物色好的老師。充和先是跟著六安的才子、舉人左履寬學習古文、詩詞,後來,識修不惜重金邀請考古專家朱謨欽來教充和學習書法,朱謨欽對充和的影響很深,他的教育理念也跟之前的老師有差別,他更加註重應用。對充和的教學也十分用心,只要聽到哪裡有古碑,他總會第一時間跑過去拓回來,讓充和臨摹第一手拓片,就這樣,在老師的教育下,在一點一滴的練習中,充和的書法與日俱增,同時,她對古典文學作品也能從背誦到理解。

到了再大一點時,再難啃的古文,於她而言,都是信手拈來。

《一生充和》:滿分進北大卻中途綴學,傷心過後,她的人生才開始

張充和的書法

1920年春,七歲的充和第一次回到蘇州張家。三個姐姐得知妹妹的到來高興得要命,她們看到小小年紀的充和,臨碑臨貼,寫的一手好字,讓她們好生羨慕。姐姐們在學校已經學習了白話文,也學四書五經、詩詞歌賦,充和還只學了古文,她的古文底子比誰都好。

充和這一次回來,正是母親陸英在家中發起認字小運動之時,起初,她讓三個女兒教自己的保姆認字,她還了設置了一些獎罰環節,調動大家主動學習的熱情,讓她們輪番競爭。這樣做的效果,出奇的好,後來,幾個弟弟也加入到認字學習的隊伍中,連帶著剛入張家的充和也被拉著加入其中。

此後,祖母識修便常常帶著她來蘇州,當時的充和並不知道陸英是她的母親,識修把她放在張家宅院後,自己就回到了蘇州南園李家別墅住。她的用意自然很明顯,無非是想讓充和與自己的親生母親,多一些相處的機會。

陸英對於來之不易的母女相處機會,格外珍惜。充和總能吃到最愛的紅燒雞,臨走時,母親同她坐一輛洋車,怕她坐不穩摜下去,一路用雙手小心翼翼地攔住。不斷地囑咐她,讓她用心念書,別讓祖母生氣,充和坐上了火車,母親在月臺上踮著腳,一直看著她,直到火車消失在她的視線,她的眼淚在眼圈裡打轉,卻在充和麵前始終沒有掉下來。

距離這次見面,沒有過多久,充和便得知了母親過世的消息。

一次偶然機遇,讓她心懷夢想要上北大

1926年,當充和再次回到蘇州時,張家已經從原來的壽寧弄遷至九如巷。1930年,叔祖母過世,16歲的充和隻身一人回到父親張武齡身邊,正式進入父親創辦的樂益女中上學,在樂益女中,不僅有國文,還有數學、體育、生物等等學科。起初,充和總是有些不適應,尤其是數學,她的基礎很是薄弱,即使有姐姐們的補習,還是未能跟上,但是她的國文水平,卻早已經超過了各位老師們的水準。

後來,充和又考入上海務本女校、上海光華實驗中學。

從上海光華附中畢業後,因為姐姐結婚,充和來到北京,不久之後就做了一個人生最重要的決定,她要入讀北京大學國文系。為了保險起見,她沒有先急著報考,而是先旁聽了一陣子課後再報考的,當時,她還用了一個假名字:張旋,來報考北京大學,她用這個名字是一時興起,之後她也曾用這個名發表散文、小品。

在北大的入學考試過程中,一切看起來是那樣充滿戲劇性,國文考試中,所有考的斷句、國學常識全都是充和擅長的,她很輕鬆的完成全部答卷;而數學卻滿目蒼涼,充和幾乎是全部放棄了作答。結果,出來的成績也是讓人哭笑不得,她的國文成績滿分,數學卻得了零分,這可讓時任北大文學院院長鬍適先生傷透了腦筋。

一方面,他不想讓學校錯失這樣一位古典文學基礎如此之好的學生;另一方面,又有來自校方和社會輿論的壓力。最終,胡適還是決定破格錄取充和,不久,一則“北大新生中的女傑”出現在報紙的新聞版面。其實,那個時期,類似於她這樣的學生不止她一個。錢鍾書先生在1929年就以數學15分的成績考入清華大學外文系,不過,這跟當時的招考政策和大環境的因素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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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大唸書時的充和

進入北大後,充和感覺人生充滿希望,北大教授團隊也是人才濟濟,有錢穆、馮友蘭、聞一多、劉文典等,在這樣一支超強隊伍中,充和獲益良多。在她大三那年,充和突然患上肺結核,這個病在當時的年代,是一場了不得的病,讓充和不得放棄繼續求學,她先是被家人安排去了香山治病,而後又轉至青島療養。

告別北大,療居青島,迎來人生另一個分水嶺

張充和離開北京,來到青島後,進入了人生最低谷時期。她懷念在學校的上學時光,卻苦於身體大病未愈,她懊惱、痛苦、失望,對人生對未來充滿迷茫。

通過在青島一年多的療養,充和在低谷中,走進了山山水水,在一草一木中她開始慢慢自悟,重拾了一點點希望的力量,到後來,真正實現了重生,從原來對自己人生的絕望,到大病痊癒後的積極人生。

重新展望未來後,充和得到了第一個工作機會,雖然她向來衣食不缺,祖母識修留給她的遺產也足夠她榮華富貴一輩子了。但是,充和並不想坐吃山空,她渴望自己能為他人、為國家貢獻自己力量的時刻。1936年,在胡適的推薦下,充和任《中央日報》副刊《貢獻》編輯,她在這裡,發表了大量的散文、小說、詩篇、短文等。

後來,戰爭爆發,充和和家人一起四處逃難,無論走到哪裡,她的身邊總帶著曲譜和筆墨。

1947年,充和受邀在北大開設崑曲和書法課,她時常借住在三姐兆和的家,和三姐夫沈從文成為很好的朋友。她常陪著沈從文一頭扎進文物堆裡,沈從文痴迷於文物,一看到便忍不住要買,又擔心被妻子兆和埋怨,有時,就讓充和收買了送他,或者是他買了送她。如此一來,充和在他的影響下,也培養了在藝術上的意趣。

同年,充和在沈從文家認識了同在北大教授羅曼斯語的美國教授傅漢思。不久之後,他們相戀,1948年,已經35歲的充和與32歲的傅漢思在北京舉行了簡單又匆忙的婚禮,1949年因種種原因隨傅漢思前往美國定居。

《一生充和》:滿分進北大卻中途綴學,傷心過後,她的人生才開始

43歲一邊帶娃一邊工作,48歲在耶魯大學教授中國書法

充和與傅漢思剛到美國的那些年,因為兩人工作總是不穩定,生活十分艱難。1957年,43歲的充和一邊工作,一邊照顧孩子,白天她將孩子寄在人家,仍要工作。後來,到了無人家可寄,想到為了孩子的教育健康問題,選擇在家帶娃,空於時間,她總是會抽出時間來練字畫畫,她很享受這一刻的時光。

1959年,傅漢思拿到博士學位,進入斯坦福大學任教(全職),他們一家的生活這才安穩下來。

1961年,充和受聘於耶魯大學教授中國崑曲和書法課,直到1985年從耶魯大學退休。

充和對兩個孩子的教育,從不放棄中國的傳統。小女兒以謨的名字,是為紀念她的朱老師謨欽而取的,她在他身上獲益匪淺,無論是書法還是學習育人的道理,她終身沒忘。她讓兩個孩子從小學習漢字,早上五點,她就起來為孩子們寫字塊,在她的堅持下,兒子以元很早便能認千餘字了,而且,他很喜歡讀詩,女兒就調皮稍懶一些,只會說中文的媽媽、爹爹、哥哥。

《一生充和》:滿分進北大卻中途綴學,傷心過後,她的人生才開始

充和和她的一雙兒女

充和總是擅於在日常裡尋找詩情,在尋常中發現畫意。

她告別青島,迎來了另一個分水嶺,工作、結婚、生子、一生致力於最愛的書法和崑曲。

此後,她帶著崑曲走過千山萬水,一筆一畫寫出了屬於自己的人生。是的,痛苦都是暫時的,邁過去,一切就都是充滿希望的嶄新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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