瀘州人文風雲錄:五十年從西藏到瀘州,迢迢萬里的雲和路


瀘州人文風雲錄:五十年從西藏到瀘州,迢迢萬里的雲和路

毛元康先生回憶錄之三

從瀘州到阿里,到底有多遠,誰也說不準。具體說吧,從瀘州動身乘汽車到隆昌,再轉火車到成都,又轉火車到寶雞,單是在車上的時間就有約40個小時。而這段路僅僅是“萬里長征第一步”。下面是從寶雞乘火車經天水、蘭州、武威、嘉峪關、哈密、吐魯番到烏魯木齊,車程是四天三夜或三天四夜。在烏魯木齊一般要停留兩三天,找車往南疆。

茫茫的戈壁一望無際,偶爾一片綠洲出現在眼前,有了綠洲,就有人,有莊稼,有牛羊駱駝騾馬,有葡萄園,甚至還有集市。這裡當然就是停車休憩吃飯的好地方了。汽車穿過和碩草原,沿著博斯騰湖行進,就到了新疆中部的重要城市庫爾勒。下面的路就就緊靠塔什拉瑪幹沙漠北線往西到南疆重鎮 喀什。再由喀什轉葉城,整個車程一般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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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城的“城”很小,因為是電影《冰山上的來客》的拍攝地,加上十足的南疆風情,所以小有名氣。阿里地區在葉城設有接待站(招待所),從內地赴阿里的人員,都要在這裡休整幾天,以緩解長途跋涉後的疲勞,併為新的“征程”作好充分的準備。那時葉城的建築,都是 用土坯修建的低矮的房屋,一條土公路穿城而過。這裡風沙大,雨水少。當一輛“解放牌”從你身旁擦過時,捲起的灰塵立即把人車都裹住了,既看不見車影,沒看不見周圍的一切。五六分鐘後,你才能睜開眼睛。所以這裡的房頂、樹上和所有行人的身上都滿是灰塵,在那裡我們一般都是不上街的。

在葉城住了幾天後,如果有車去阿里,就可搭便車進藏了。這類車都是貨車,清一色的“解放牌”,車廂裡裝滿了糧食、布匹及各種日用品。前面的駕駛室除駕駛員及一個助手外,還有兩三個空位置,如果同時有三四輛車的話,我們這些“進藏幹部”,就可結伴同行了。那時的人也的確單純,坐這樣的車駕駛員是從來不收錢的,運輸單位也沒有藉此搞“創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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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了車,駕駛員乘客就成了一個同甘共苦同吃同住相互照應的小集體。車開出葉城後,還有近一百公里的戈壁平地。兩個多鐘頭後,就到了平地的邊緣,連綿的高聳入雲的群峰橫亙眼前,這就是著名的喀喇崑崙山脈。一到山腳,車速陡然減慢,艱難地在狹窄的公路上爬行。這是一次沒有盡頭的跋涉,一段險象叢生的行程。

翻越第一座山峰,從山腳到山頂,大約得四五個小時。這雖然不是崑崙山脈的最高峰,但他對進藏者的威脅最大。從海拔幾百米的戈壁平原陡然攀上4000米以上的高山,沒有中途的休整,沒有緩衝的時間,沒有逐步適應的過程,空氣越來越稀薄,氣溫差距越來越大,高山反應也就越來越嚴重。有兩個援藏幹部就在這段山路上永遠地倒下了。車到山頂後,放眼一看,下面是深不可測的山谷,山谷對面又是另一座更高的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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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路當然好走一些,但速度也不能過快。公路大多是在絕壁上修建的,路面很窄,一邊是陡壁,一邊是懸崖。在這樣的路上開車,真有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如走鋼絲之感。到了谷底,又開始爬另一座山了。照樣是上山四個 來小時,下山 三個來小時,一天翻兩座山 ,還得兩頭黑地趕路,即早上天不亮就起床上路,天黑後才到達當天的目的地,下車吃飯歇息。茫茫群山中,沒有一個居民,在哪裡吃飯住宿呢?新藏公路穿過崑崙山這一段,每隔百把公里,就設有一個兵站。

兵站不僅供部隊使用,來往的地方幹部也照常熱情接待。這段路大概要走三天,才進入阿里地區有人跡的地方。再有兩天路程,就可到地區所在地獅泉河了。至於在縣區工作的人員,還得另找汽車,再顛簸一天、兩天甚至三天,才能最終到達他們工作單位。當年,從內地的任何一個地方要到阿里去,90%以上要走新藏公 路這條線,即先到烏魯木齊,再轉南疆,越崑崙到阿里:都得繞這麼一個大圈子。那麼,究竟要走多少天呢,這和車況、路況、駕駛員的狀況等諸多因素有關,誰也說不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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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走了另一條線路從阿里回到瀘州。那是1967年底,已經吃過晚飯了,我和幾個同志正在獅泉河邊散步,忽然聽到汽車的轟鳴聲,我們自然地走過去圍觀。說來好笑,在當時的阿里,無論是哪個縣區,如果有汽車來了,人們都要去看一看,當然不是好奇,而是關心汽車拉了什麼東西來,特別是有沒有帶來家人親友給自己的信件。

我們一打聽,這 兩輛汽車要拉物資到改則縣,然後再開到拉薩大修。這停在這裡駕乘人員吃點飯再繼續趕路。我忽然靈機一動,我何不趁此機會,乘這趟車經拉薩回川呢?但我又考慮到當時離我休假的時間還有半年,領導會同意嗎?我抱著試試看的心情,找到縣長車紀紅,編了一個理由說我要乘這趟車回家。車縣長爽快地答應了,並順手遞了一張紙一支筆給我,叫我馬上寫個假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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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即寫好假條,他把假條拿過去瞄了一眼,在上面批了一行字。我拿過來一看,上面批著:同意,請生產組辦手續,車紀紅。所謂辦手續實際上是去領路費。按當時的規定,幹部職工回家都可以先預支往返的路費--一般是500元,這可是個大數字。回單位後,照相關票據(汽車票、火車票、飛機票、住宿票)報銷。我在不到一個鐘頭的時間,辦完手續揣好錢挎上行李包就登車上路了。

從阿里到拉薩這條公路叫什麼名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地圖上有這麼一條公路線,從拉薩向北往安多(這一段屬青藏公路),轉一個90度的直角往西延伸,最後到達阿里首府噶爾(獅泉河)。這可不是一條正兒八經的公路,絕少有車輛走這條“公路”。即使阿里黨政軍首腦要到拉薩開會,也走的是新疆--甘肅--青海--拉薩這條線。所以,這些與會者到拉薩時,往往是會已經開完了,只能由有關人員給他們口頭傳達一下,補補課,再領些文件原路返回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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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放著直線不走卻偏要去兜圈子、繞彎路,為什麼呢?這要從這條公路是怎樣“修建”起來的說起。大概是1959年,拉薩有一大批物資要運往阿里,東西太多,搬來搬去,繞來繞去,會造成很大的損失。於是決定(決策過程我不瞭解):調100輛解放牌貨車,裝上物資,經由安多往西開向噶爾(獅泉河)。除準備好食宿用品外,還給了一隻指南針,叫車隊按指定的方向開去。不知道車隊顛簸了多少日日夜夜,一百輛物資全部運到了阿里,這簡直是人間奇蹟!由於這一百輛汽車的碾壓,一條“公路”就呈現出來了,也印在地圖上了。當然,這種“修路”方法絕不是隨處可用的。

從安多到噶爾,這一廣闊地區屬於高原上的“原”,大部是無人區,沒有高山,有點小丘都很低矮平緩,也沒有大河,有幾條小溪常年乾涸,即使有水吧,深不過膝,汽車能淌過去。這種特殊情況特殊處理的“修路”方法,實是亙古未聞。我走這條線路的時候,儘管路況極差,汽車顛顛簸簸搖搖晃晃也只用了五天的時間到了拉薩,應該是很不錯了。到了拉薩,如果走川藏路到成都,七天路程,票價120元。如果乘飛機,三個多小時,票價180元。按規定,我這個22級的小幹部只能坐汽車,車票才能全部報銷, 要乘飛機嗎,多出的60元就得自己掏腰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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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選擇了後者,在拉薩呆了兩天,參觀了布達拉宮、羅布林卡、大昭寺、八角街等名勝景點 ,會到了曾經的學生桑阿、次仁曲珍等 ,第三天順利起飛,當晚就到了瀘州。“行路難”,在瀘州—阿 裡的往返途中經歷的艱辛是局外人難以想象的,許多細節我也不能把它們生動地描繪出來,但它們一直深刻地保留在我的腦海中。旅途多苦難,也有一些樂事,這些樂事給漫長單調的旅途生活帶來不少情趣。這些或苦或樂之事,有的是我的親身經歷,有的僅是耳聞,先談我的親身經歷吧。

1969年11月,又該我回家探親了。當時正是內地武鬥高潮時期,聽休完假的同志給我們講過內地文化大革命的情況特別是武鬥的情況,我的的心裡是忐忑不安的。但企盼著和妻兒及其他親人團聚的心情,我還是毅然地不顧一切地決定回家探親。經過幾天的翻山越嶺到了喀什。一到喀什,就領教了文化大革命的滋味。首先是我們以往經過此地時常住的天南飯店被串聯的造反派住得滿滿的,同行的“老阿里”老張說:我們只好住雞毛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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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們扛著行李跟著他轉來轉去。到了一條小街的盡頭,有一個用土牆著的大院,院裡有一塊大壩,壩上擺滿了汽車、馬車,還有幾隻毛驢,幾匹騾馬和幾峰駱駝。一股臭哄哄的味道撲鼻而來,髒亂差臭佔齊了。到了這步田地有什麼辦法呢,湊合一夜吧。宿舍是大間通鋪,床全是用土坯壘起來的。我們一行五人找了一溜空床,把行李甩在上面,算是住下來了。找地方吃過晚飯,天已經黑了,人也累了,倒在床上和夜而臥。這一晚睡得很香。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去找車。東奔西跑大半天,找不到去烏魯木齊的車,只好又回到雞毛店住下。怎麼辦,不能老呆在這個鬼地方吧?正在大家一籌莫展之際,在地委組織部工作的小寧說:對了,李專員前天也到了喀什,他住在南疆軍區招待所,他和這裡的領導很熟,我去找他想想辦法。我說,你快去試試吧,看李專員能不能使我們脫離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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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個鐘頭後,小寧回來了。小寧說我們的事李專員很關心,他帶我去找了軍區領導,軍區領導打電話四處聯繫,都沒有合適的車子,最後李專員拍板叫我們都乘飛機,後天他(李專員)也要和軍區政委一起到烏魯木齊,我們幾個就乘這次班機。小寧又說,李專員叫我明天下午把機票錢給他帶去,每張票83元,李專員還說,回單位報賬時,機票全報銷。

這樣,我們一行人才得以順利到達烏魯木齊。這也是因禍得福,既免去了長途跋涉的勞累,也沒有多掏一分錢的腰包,這樣的好事是難得碰上的。到了烏魯木齊,沾李專員的光,我們都住在一個被叫做“八樓”的招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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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樓”是一幢八層高的大型建築,就其高度和設施的豪華,在當時的烏魯木齊都是一流的。我也是第一次在這裡享受了乘電梯的風光。這幢建築原來是蘇聯駐烏魯木齊領事館,領事館撤走後,就把它作為招待所 ,我這個屬於末流的臭老九,居然住進了一流的招待所,真不可想象。

在這裡舒舒服服地住了三天,但我們都沒有“樂不思蜀”的心情,“歸心似箭”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我們在“八樓”的三天,天天都在往火車站跑,希望能買到幾張火車票,但每次都失望而回。有什麼辦法呢?動亂的社會秩序早已使鐵路運輸陷於半癱瘓狀態,當時的流動人員又特別多,要想回家,難啦!這種情況搞得李專員也毫無辦法。

又過了兩天,阿里——上海的列車開始正常運行,而且是早晚各發一列,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於是我們決定乘第二天下午的車返川。李專員屬高幹序列,有資格坐軟臥,我們則可以坐硬臥。當天上午,小寧和小吳先去排隊買票,中午他們回來了。小寧告訴我們,說是為了消滅資產階級法權,列車的臥鋪車廂都撤掉了,買的全是硬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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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幾個倒無所謂,只要能趕回家,什麼苦都能吃。但李專員已經是快50歲的人了,又是大官,坐硬座可能不行。我們就勸他改乘飛機。李專員卻說,算了,大家就同甘共苦到底吧,退票也麻煩,我們一路走。你們幾個到寶雞下車,我到西安再改乘飛機。由於他的堅持,也只好如此了。於是我們早早地趕到車站,只見人頭攢動,幾乎是水洩不通。

大個子老張在前面開路,我們幾個左衝右突,才擠上了車廂。車上的情況比我們的想象糟糕得多。車廂塞得滿滿的,這哪裡是硬座,完全足“硬站”。我們好不容易地在兩列車廂的銜接處擠出了一塊站的地方安頓下來。火車正點出站,想到離家越來越近了,心裡稍微安定了些。由於是站著的,車子又不停地晃動,想打個盹都不可能。

我們幾個年輕人還挺得住,但李專員的腳開始腫了。我們都很著急,設法把幾件行李摞在一起,讓他靠著車廂坐下。但這也不是好辦法,還是老張點子多些,他叫李專員把證件拿出來,說是要去找列車長幫忙找個座位。他還真行,半個鐘頭後,列車到了酒泉,列車長來通知我們,前面一個車廂有兩個人在這裡下車,他巳打了招呼給我們留下。我們高興地連忙表示感謝,把李專員轉移到前面車廂的座位上,另一個座位當然由年齡略長又勞苦功高的老張享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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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我們站的地方也寬鬆了些,一路平安地到了寶雞。我們返川的五個人,在向李專員“拜拜”後,下車直奔售票處購買到成都的車票。這次運氣好,一列西安—成都的加班車已經從西安出發,一個鐘頭後就可到寶雞。於是我們順利地乘上這趟加班車轉赴成都。這裡還有一個小插曲,在秦嶺的群山中,有一個叫燕子砭的小站,到站時車上的廣播員告訴乘客,列車將在這裡停留15分鐘。

我們幾個立即跳下車廂,看見十多米外有一個廁所,就走過去小便。剛到廁所門口,汽笛突然響了,這是開車的信號,我們 回頭就跑,但已經來不及了,車子已徐徐啟動並不斷加速疾馳而去。我們目瞪口呆驚惶失措。

這時出來一個車站工作人員,叫我們不要著急,他們會想辦法把我們送上該趟列車的。他解釋說,先前得到通知,一列班車要過來,你們坐的加班車就得停靠讓路,所以廣播告訴你們停15分鐘,但馬上又得到新的通知,還離得遠,在下一站錯車,我們把你們送到下一站就能趕上那輛加班車了。說話間,一輛極其簡易的清道車已開過來停在我們身旁,我們立即跳了上去。

清道車的速度真快,還未到下一站就攆上加班車了。當然要進站後才能下車上車。當我們登上加班車時,車上的乘客連連歡呼。乘務員也把行李從他們的休息室裡拿出來交給我們。原來他們早把我們的行李放在了安全的地方。車到成都時已經是下午了。照老習慣直奔世菱家,六哥也在那裡等我。敘談、吃晚飯後,我告訴六哥和世菱,我要走了。世菱再 三挽留,但我堅持要走,並悄悄地跟六哥說,我身上有蝨子,是在新疆的一個雞毛店裡沾上的,如果住在世菱家,後果不堪設想。得到他們的理解,當晚我就乘火車走了。

附錄:李專員的軼聞

下面再補充一下對我們關懷有加,和我們同甘共苦的李專員的軼聞吧,這些軼聞基本上來自在行署工作的老張。李專員家住北京,這次回內地一方面是到京辦公事,也順便探親,算是公私兼顧吧。聽說,他到阿里前曾擔任過人民大會堂的黨委書記。幾年前調到阿里當行署專員。

他一上任就到各單位辦公室,幹部職工宿舍查看了解下屬人員的工作生活情況。他轉了一大圈後,立即召集各部門的頭頭開會。你們的辦公室如此簡陋,連一張像樣的辦公桌都沒有;幹部職工宿舍更不成話,連床都沒有,都睡在土坯壘的臺子上……我們不是提倡長期建藏嗎?不是要建設新西藏嗎?連基本的生活條件和工作條件卻沒有,就全都是空話。

我過問了一下,上級給我們阿里的財政撥款還真不少。存在銀行幹嗎,長利息?你們趕快派人到新疆、到蘭州、甚至到上海給我搞點像樣的東西回來,好好改善改善這裡的工作生活條件! 李專員的話合情合理擲地有聲,誰敢不聽,誰願意不聽呢?兩三個月後辦公桌、會議桌、書架、椅子、木床、高壓鍋等大批物資源源不斷地運到,其中相當部分又運往下屬各縣區。

這時,還是文化大革命初期,社會秩序開始有點亂了。李專員下飛機後住進天南飯店。有一次,李專員從烏魯木齊乘飛機到喀什,同行的還有新疆軍區的一個姓劉的副政委,他們是老戰友,結伴同行自然都很高興。這趟飛機中途要在阿克蘇停降,劉副政委是到阿克蘇檢查工作的,就要在那裡下機。

飛機從烏魯木齊機場起飛後,空姐端著香菸(那時乘飛機每人可得到一包五支裝的中華香菸)點心飲料分發給乘客,空姐走到劉副政委面前,甜甜地叫著:劉政委,請抽菸吃點心!並超標準地把兩盒煙和一大把糖放在劉副政委面前的小桌上。然後,又拿起一盒煙,幾顆糖,丟在李專員面前,淡淡地說:你的。轉身又給其他乘客分糖分煙。

李專員壓住滿肚子的不悅繼續和劉副政委閒聊。飛機很快降落在阿克蘇機場,劉副政委要下飛機了,該空姐趕忙靠過去幫助拿挎包。劉副政委極其熱情地同李專員握手告別說,李專員以後到烏魯木齊一定到我家玩。一聲李專員,使空姐的態度來了個大轉彎。飛機再次起飛後,她又端上香菸糕點笑盈盈地走到李專員面前說:李專員,請用香菸點心!李專員微慍地一揮手(差點把空姐手捧的托盤掀翻了)說:不要,拿開,勢利眼。空姐討了個沒趣,悻悻地走了。

這時,還是文化大革命初期,社會秩序開始有點亂了。李專員下飛機後住進天南飯店。當他入睡不久,就聽到嘭嘭的敲門聲,就起來開門一看,是幾個戴著紅袖套的造反派,他們說是來檢查的,要李專員拿出證件檢查。他們把證件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似乎沒發現什麼問題,就屁股一拍向後轉。半夜三更,李專員正呼呼大睡的時候,嘭嘭嘭嘭的敲門聲又響了。他翻身下床開門大聲喝道,你們要幹什麼?來人說,檢查!他憤怒地吼道:剛才不是檢查過了嗎?你們簡直是胡來,快走,不然我對你們不客氣!

初期的造反派還沒到無法無天的地步,來人被李專員的威勢鎮住了,只得灰溜溜地走了。後來瞭解到,這場風波是劉副政委一個電話引起的。由於社會秩序開始混亂,劉副政委對李專員的安全不放心,就打電話給南疆軍區說,阿里地區的李專員今天到喀什,你們要注意他的安全。南疆軍區的人員又打電話給喀什公安局說,阿里地區一個姓李的專員住在天南飯店,你們要注意。

這個電話漏掉了“安全”這一關鍵詞,接電話的偏偏又是個造反派,認為李專員是個走資派,要他們去盤查過問,才 演出了兩闖李專員住室 的鬧劇。關於李專員的話題已經講得太多了。我在阿里地區工作期間,和地專級幹部有較多的接觸。

他們都很樸素平易近人,沒有一點官架子。他們和我們這些普通幹部一樣,在極其艱苦的條件下,無怨無悔地為建設新西藏努力地工作著。後來,阿里地區出了一個全國聞名的楷模—孔繁森。在學習孔繁森的同時,我希望人們也不要忘記數以幾十萬計的幾代援藏人員共同創建的豐功偉績,其中當然也包括我們的李專員——他的名字叫李東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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