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叔家在大山溝，離南陽還有二百多里路，聽父輩講，表叔年輕時還是一把幹活兒的好手，跟著工程隊走南闖北蓋房子、建高樓，到哪裡都給他開著高工資，可是一個人掙錢全家開支，再值錢的手藝也抵不住一家人伸手要錢花，上有老，下有小，讓他有點招架不住了，靠著省吃儉用支應著一家人的清貧日子，一晃就是幾十年，表叔心裡苦，嘴上不說，還樂哈哈地對村鄰說，幾個娃長大日子就好過了，娃們是長大了，表叔卻成了老人家，再也不是那個曾經闖蕩天下的好漢了。他每天早早起床在村上轉轉，看著一家家的樓房拔地而起，總在心裡琢磨著自己蓋了一輩子房子，家裡還沒有一套象樣的住房，這些年，黨的政策好，咱這偏僻的小山村也在政府的幫扶下發家致富了，家家有存款，戶戶有餘糧，生活直接奔小康，他越想心裡越舒坦，決定召集全家人商量著翻蓋房子的大事。
表叔是全家的當家人，一說要翻蓋老房，全家人都興奮起來了，表叔的老孃八十多歲了，滿臉的皺紋也舒展開了，笑著說:“你蓋了一輩子房子，可算給自已打算一回了。”大娃說:“我跑運輸這些年，外邊的市場行情我清楚，採購原材料讓我去。″二娃說:“我在村裡人緣熟，打交道的事就交給我吧。”輪到老三發言了，三娃從小沒操過啥心，可是經商有頭腦，這些年和村委聯手種起了蔬菜大棚，生意乾的紅紅火火，他一拍胸脯說:“我大棚裡的事還忙，需要多少錢，給我說一聲就行了，別的事我也顧不了了。”表叔看著幾個娃子都通情達理，善解人意，很滿意地點了點頭說:“你們說到要做到，就按你們自己選的分工開始吧。”說幹就幹，家庭會議的第二天，老二便聯繫了施工隊進駐到表叔的大院中，量地基，搞規劃，一時間，平時冷清的院落熱鬧起來了，鄉親們聽說表叔要建新樓房，紛紛跑來道喜的道喜，幫忙的幫忙，表叔一邊笑著說著謝謝，一邊在心裡計劃著原材料的選購，表叔是實在人，言語不多，啞巴吃餃子，心裡有數，他待鄉親們散去，便叫來老大說:“你採購原材料，可要選質量過硬的名牌啊！蓋房子可不是小事情，材料上你可要格外操點心啊！”表叔這有板有眼的說教，把老大也逗樂了:“爹，你又把我當成小娃娃了，這道理我懂，明天我先去把水泥拉回來，打地基就要用了。”表叔還有點不放心地說:“記住買空後水泥廠的航天牌水泥，那質量是用出來的，用著放心。”空後水泥廠這個名字已經在百姓心目中深深紮根，一直留存在幾代人的印記裡，傾注著信任和敬重，也承載著它對千家萬戶的責任和擔當。
老大看著飽經滄桑的父親，那是一張堅定剛毅的面龐，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充滿著洞察一切的光芒，還有那粗大的雙手，曾經托起了一座座高樓大廈，他知道父親說的有一定道理，材料質量差之毫釐，謬之千里，他鄭重地點了點頭說:“爹，你老就放心吧，我採購的水泥保管讓你滿意。”表叔還想再囑咐幾句話，老大一扭頭回屋休息了。第二天，天剛矇矇亮，就聽到老大發動汽車的聲音響了起來，他要趕早去往家採購水泥。表叔張羅著工程隊的人在院中施工，心裡卻在惦念著去水泥廠拉水泥的老大，能不能買到水泥？裝車順利不順利？他在心裡盤算著，他知道自己年輕時，航天牌水泥緊俏到排長隊，住廠招待所等上幾天才能買到，現如今，不知這行情啥樣子了。他不時地向通往村外的大路上張望著，直到天近黃昏的時候，滿載水泥的汽車由遠而近急馳而來，他抹了一把花白鬍子，裂開嘴笑了起來，待老大把車停穩，從駕駛室裡跳下來，他便笑著跑過去拍了拍老大的肩膀，高興地說:“你真行，一天就把水泥拉回來了。”說著便走到車箱處伸手解開了蓋在車上的雨布，老大看著年邁的父親，也趕快過來幫忙說:“爹，不急不急，一會我自己來就行。”表叔從解開的雨布向車箱裡看去，滿臉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臉上了，他看了看在另一邊解雨布的老大，嘆了口氣，扭頭走了，蹲在大門囗，掏出紙菸，叭嗒叭嗒地抽了起來，老大急忙追過去尋問:“爹，你咋了，不舒服了？”表叔也不吱聲，只顧仰著頭抽菸，這可急壞了老大，左問右問，表叔終於開囗說話了，他氣急敗壞地指著車上的水泥，簡直是吼了起來:“你看看你，出去一天給我拉回來的啥水泥？”老大猛然間醒悟了，爹是上了年紀的人，長年在這大山溝裡轉游，外邊的變化他都不知道，他還在等著心儀的航天牌水泥呢！想到這裡，老大哈哈大笑起來，笑得表叔一楞一楞的，“爹，我這車上裝的是航天牌水泥的升級產品，質量更優更可靠，是最先進的工藝生產出來的。”他頓了頓又神秘地對父親說:“這車上裝的cucc牌水泥，是位於鎮平工業園區南陽中聯水泥有限公司生產的產品，他們生產的水泥是免檢產品，這個南陽中聯水泥有限公司和你心裡那個空後水泥廠是一脈相承的，時代變了，工廠的名字也改為南陽中聯了。”表叔是見過世面的人，聽老大這麼一說，心裡敞亮了，臉上又露出歡喜的神情。老大接著說:“老爹，你不知道呀，南陽中聯可是有規模的大廠，從生產區到生活區乾淨整潔，到處鳥語花香，兩條生產線掩映在綠色海洋中，分不清那裡是花園還是工廠，可不是幾十年前水泥廠的樣子了！”表叔聽著老大如天方夜譚般的表白，詫異道:“南陽中聯真有這麼大本事麼？”老大爽朗地說道:“他們傳承著空後水泥廠的光榮傳統，生產的水泥質量好，品種全，咱南陽的機場、高鐵等大工程都首選他們的產品，這些年，南陽中聯公司還拓展了骨料、混凝土業務，產品供不應求呢！”表叔倔強驚訝的表情此時變的憧憬起來，喃喃說道:“軍辦企業的好傳統沒有丟啊！”
月上枝頭的時候，喧囂的村莊變得寂靜起來了，表叔送走了最後一撥施工人員後，並沒有急著去吃晚飯，而是坐在院中的方凳上，招呼著老大坐在自己身邊，試探著說:“南陽中聯真有你說的這麼好？我真想去參觀參觀，跟水泥打了一輩子交道，還不知道最先進的水泥廠啥樣子呢！”老大呵呵笑著說:“爹呀，你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那裡的一切都超越了你的想象，就等咱這房子完工，我帶你去參觀，見到公司老總我就跟他說，我爹可是咱公司的鐵桿粉絲呀！”表叔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說:“你話又多了。”
今夜，表叔帶著甜蜜的心事進入了夢鄉。（趙明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