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前兩天回答了這樣一個問題:文天祥詩中“昔趨魏公子,今事霍將軍”,魏公子和霍將軍各指的是誰?
這首詩題目叫做《杜架閣》,杜架閣是文天祥一位肝膽相照的戰友。魏公子和霍將軍各指的誰,需要從這首詩的上下文來判斷。
昔趨魏公子,今事霍將軍。世態炎涼甚,交情貴賤分.........《杜架閣》
大部人認為一個是信陵君魏無忌,一個是驃騎將軍霍去病。老街認為,魏公子是信陵君沒錯,但是霍將軍不是23歲就去世的霍去病,而是霍去病的弟弟。
不過,更令人注意的是,這首詩背後記錄了著一個可歌可泣的愛國故事。
一、 杜架閣其人
架閣不是一個人名,而是一個官職,一個管理檔案的文職。文天祥在《指南錄》中,曾經介紹了杜架閣其人:
天台杜滸,字貴卿,號梅壑,糾合四千人慾救王室。當國者不知省。正月十三日,見予於西湖上,予嘉其有志,頗獎異之。
十九日,客賛予使北,梅壑斷斷不可,客逐之去,予果為北所留。《指南錄》
杜滸,字貴卿,號梅壑, 浙江天台(台州)人。是南宋宰相杜範之侄。文天祥從贛州起兵北上勤王,杜滸追隨文天祥抗元。是一個有勇有謀的人物。
太皇太后謝道清授文天祥任右丞相兼樞密使,希望他赴元營議和。 在眾人鼓動下,杜滸卻勸阻說:"敵虎狼也,入必無還。"
文天祥決定去談判時, 杜滸雖然知道危險,但是還是願意陪同文天祥一起。 於是杜滸以宣教郎、兵部架閣文字之職相隨。這就是《杜架閣》的由來。
這以後的兇險遭遇,文天祥寫入了後面兩首詩裡。
二、
東坡愛巢谷,頗恨晚登門
《杜架閣》一共寫了兩首,第一首為:
仗節辭王室,悠悠萬里轅。諸君皆雨別,一士獨星言。啼鳥亂人意,落花銷客魂。東坡愛巢谷,頗恨晚登門。
先看最後一聯,東坡愛巢谷,頗恨晚登門。巢谷,是蘇軾蘇轍兄弟的好友。蘇轍曾經作《巢谷傳》,記載了巢谷的事蹟。
巢谷字元修,北宋眉山(今四川眉山市)人,因為仰慕蘇軾蘇轍兄弟,準備步行萬里去梅州和海南追隨被貶謫的蘇家兄弟二人。當時巢谷已經73歲了,見過蘇轍後,巢谷在去海南的途中病死。
用這個典故,是文天祥有感於杜滸對於自己的不離不棄。
後二十日,驅予北行,諸客皆散,梅壑憐予孤苦,慨然相從,天下義士也。朝旨特改宣教郎,除禮兵架閣文字。《指南錄》
文天祥被元人押解北上途中,隨從四散而去,而杜滸一路追隨,並且挽救文天祥於水火之中。
三、 昔趨魏公子,今事霍將軍
昔趨魏公子,今事霍將軍。世態炎涼甚,交情貴賤分。
黃沙揚暮靄,黑海起朝氛。獨與君攜手,行吟看白雲。
看了上面的故事,再來欣賞這首詩,就知道霍將軍肯定不是霍去病。
昔趨魏公子,當年信陵君門下,號稱有食客三千人。此處是文天祥自比,當時追隨我的人那麼多,如今都去了哪裡了呢?
今事霍將軍。今天,都去侍奉霍將軍了。此處的霍將軍應該是指霍去病的異母弟霍光。霍光權傾朝野,歷經漢武帝、漢昭帝、漢宣帝三朝,官至大司馬大將軍 。
文天祥用這兩個典故,諷刺一些意志不堅定的人。
文天祥被元兵扣留以後,除了杜滸3人,其他隨行人員四散而去。在被押至京口(今江蘇鎮江)時,機敏的杜滸向守將行賄,4人得以走脫。後來再次被元兵擒獲後,又是杜滸買通元兵逃脫。
一路上杜滸募樵夫抬著文天祥到高郵,時而入海,時而入江,歷經千辛萬苦脫離險境。
因此文天祥說:"貴卿與餘同患難,自二月晦至今日,無日不與死為鄰,平生交防舉目何在?貴卿真吾異姓兄弟也"。
文天祥在《集杜詩》中也寫道“予北行,滸願從,鎮江之脫,滸之力也”。
二人脫離險境以後,又投入了抗元的戰鬥中。不久失去了聯繫。二人最後一次相見時,竟然又是在元兵的囹圄之中。
三、《哭杜貴卿》
文天祥派杜滸前往臺溫地區招兵集財,自己領兵繼續奔赴前線抗元。一年後,二人才在江西相遇。隨後,文天祥又指派杜滸護海船至崖山,二人再次分手。
五坡嶺兵敗後,文天祥被俘。 他囚禁在元軍船中,親眼目睹了崖山海戰的慘烈。無力迴天的丞相陸秀夫揹負著年幼皇帝投海而亡,宋朝軍民也紛紛投海殉國,據說海上浮屍十餘萬。
1279年,南宋終於滅國。
杜滸在這場海戰中不幸被俘,在五羊城(今廣州)獄中,他與文天祥最後一次見面。不久杜滸辭世, 文天祥得知噩耗作《哭杜貴卿》,詩云:
昔沒賊中時,中夜間道歸。辛苦救衰朽,微爾人盡非。
高隨海上槎,子豈無扁舟。白日照執袂,埋骨已經秋。”
當年我被扣押在敵營時,是你杜滸置生死於度外,歷經萬難把我救出。你完全有條件遠離戰場,尋求自己安穩悠閒的生活,但是你寧願冒著生命危險追隨我保家衛國 。
當年分手時,白日當空,我們依依惜別。如今你為國犧牲青山埋骨,此時秋風慘淡,如何不讓我痛惜。
結束語
文天祥的這三首五言律詩,記錄了一對肝膽相照的戰友,以及他們可歌可泣的愛國故事。
杜滸辭世以後,文天祥被押往燕京。元世祖忽必烈多次派人勸降文天祥不成,1283年,47歲的文天祥走完了人生最後的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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