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門:神祕的天水走廊

在甘肅天水境內,大秦嶺主脊上坐落著兩座千古流芳的“祖山”。東邊的一座叫齊壽山,西邊的一座叫朱圉山。在兩座祖山之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豁口,即是“天水豁口”,以此為基礎,形成了“神秘的天水走廊”。


秦嶺門:神秘的天水走廊

  齊壽山,位於天水東南30餘公里處。天水文化圈中,常以“齊壽山不大不小,壓著三江河堖”來說事。沒有人為齊壽山畫出一個具體的山域範圍,也不好畫出一個定量化的範圍。齊壽山之水,流向了“四面八方”。齊壽山西南方向,水流長江之嘉陵江,包括向西向南流,再折向東流並注入嘉陵江的西漢水、向南直接注入嘉陵江的白水江。齊壽山東北方向,水流黃河之渭河,其一是向西北注入由西而東的藉河的南溝河、向東北直接注入渭河的軒轅溪。齊壽山“不高不低”,海拔1951米,這隻比隴西黃土高原的平均海拔略微高一點。遠望齊壽山,感覺像是一座大土丘。乍一看,又似乎像是天然大冢,一座巨大的墳塋,故得名“嶓冢山”。齊壽山取長壽、同壽之意,也得“壽丘”之名。有人認定,這“壽丘”就是黃帝軒轅氏的誕生地。齊壽山,又名兌山。兌卦是易經六十四卦中的第五十八卦,也是易經中唯一談論喜悅的一卦。據傳說,齊壽山取名兌山,因為是伏羲創制八卦時,兌卦的定卦之山。與齊壽山有關的文化故事很多,帝王將相的故事,文人墨客的故事,不勝枚舉。如此以來,“不大不小”、“不高不低”的齊壽山承載了跨越8000年的中華文化故事,頗有不同凡響的文化根脈意味。在地理意義上,齊壽山是大秦嶺的一個重要節點。齊壽山向東,大秦嶺的海拔高度緩慢抬升,並且隨著黃土高原海拔降低,顯得山勢越來越強,相對高差越來越大,經過大散嶺、玉皇山,至大秦嶺的主峰太白山,海拔高度提升近2000米,相對高差增加3000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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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圉山在天水西南60餘公里處。《尚書·禹貢》將朱圉山與西傾、鳥鼠、太華連比而書。《禹貢錐指》記述,朱圉山“在今伏羌縣南三十里,山色帶赤。”與華山不是一座山峰一樣,朱圉山也不是一座山峰,而是一群山峰的總稱。朱圉山的主體是景墩梁,因可以“一腳踏三縣”,也稱“三縣梁”,這裡是天水甘谷、武山和隴南禮縣三縣交界地帶。核心地帶分屬於三個鄉鎮,即禮縣的固城、甘谷的古坡、武山的溫泉。朱圉山南麓是長江水系,發源了紅河、永坪河等西漢水支流;朱圉山北麓是黃河水系,發源了藉河(向北折向東在麥積區注入渭河)、毛河(向西向北在甘谷磐安鎮注入渭河)等渭河支流。“圉”為馬場之意。朱圉山高處的景墩梁,也稱為九墩梁(言其“墩”,即峁狀無峰山丘),甘谷縣至今尚保留有九墩牧場建制。每當盛夏來臨,在“三縣梁”草原遊玩的人,一定會得到當地牧馬人的熱情服務。《甘谷縣志》載:“縣南景墩梁,曾為非子牧馬之地。”21世紀以來的考古發現越來越清晰的表明,秦先祖早期活動場所集中於朱圉山一帶,後來逐步擴充勢力,擴展地盤。也就是說,朱圉山是秦人崛起的搖籃,也完全可以稱得上是秦人崛起的祖山。朱圉山也是大秦嶺的一個重要地理節點。朱圉山以西,大秦嶺海拔高度迅速抬升,朱圉山主峰石鼓山海拔2625米,主樑向西至天爺梁3120米,再折向南折向西,至迭山主峰(措美峰)4920米。朱圉山以西的大秦嶺與齊壽山以東的大秦嶺,在地理地貌上有很大不同,最顯著差異是後者以森林生態系統為主,前者以草原生態系統為主。正是因為這一不同點,使這裡成為農耕文明與遊牧文明的交匯地帶,成為“商奄遺民”謫遷的目的地。

秦嶺門:神秘的天水走廊

  齊壽山和朱圉山皆聳立於大秦嶺的主樑上,他們各自發源著一條具有重要文史意義的河流。居東的齊壽山,西南向發源西漢水,自東向西流淌,並接納了朱圉山南麓的來水;居西的朱圉山,東北向發源藉河,自西向東流淌,並接納了齊壽山北麓的來水。一東一西,一南一北,溯源而上,自是一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大循環。非常有趣的是,秦嶺南北各有一個“天水”。在秦嶺南坡,西漢水上游有一天水鎮,當地的人稱其為“小天水”。這“小天水”,原本是西周時西犬丘的勢力範圍。後來,實行了郡縣制,“小天水”是“天水郡”的治所。因此,“小天水”也稱得上是“老天水”。如果沒有西漢水,也就沒有“小天水”。再後來,天水治所由秦嶺南坡的“小天水”遷至秦嶺北坡的藉河岸邊,這便是如今的“大天水”,也是“新天水”。因此,人們說“沒有藉河就沒有如今的天水城”。如此,西漢水是“天水”,藉河是“天水”,秦嶺南北皆是“天水”。而這“天水”,來自齊壽山,來自朱圉山,來自大秦嶺。就此而言,秦嶺南北的天水人以感恩的心態,向世界虔誠推崇這兩座“祖山”,既順理成章,又理所當然。

秦嶺門:神秘的天水走廊

  在朱圉山與齊壽山之間,是一段約60公里的秦嶺主樑。這是一段最平庸的秦嶺主樑,也是一段最不尋常的秦嶺主樑。說它最平庸,是因為它最沒有高度,最沒有水準。這一段秦嶺主樑平均海拔1800米上下,與臨近起伏的隴西高原的相對高差區區二三百米,完全缺少大秦嶺的挺拔之勢。由於海拔較低,夾在朱圉山與齊壽山之間的分水嶺是一段“窪陷的嶺脈”,也像是一座大山的豁口,這是一個地理人文具皆複雜的豁口。這裡,不妨將其稱之“天水豁口”。藉由“天水豁口”,隴西黃土高原向大秦嶺滲透。從衛星影像看,不僅黃土覆蓋了“天水豁口”,而且翻越“天水豁口”,越過秦嶺主樑,向秦嶺腹地挺進百餘公里。因此,大秦嶺的“天水豁口”,也是大秦嶺的“黃土豁口”。東方朔言:“南山,天下之大也。”想必,這不大適宜於“天水豁口”的情形。然而,從文明演進的角度出發,地理天成的“天水豁口”,在歲月時空中穿梭,終究轉化為文明發展史上神秘的“天水走廊”。秦人的祖先走出“天水豁口”,馳騁天下,縱橫捭闔,終成霸業。由此,中國重要的文化符號“秦(chin-a)”與“天水走廊”有著複雜的、密不可分的聯繫。

秦嶺門:神秘的天水走廊

秦嶺門:神秘的天水走廊

  秦人的先祖是不幸的。當週朝替代了商朝,魯國也替代了奄國,秦人的祖先淪落為“商奄遺民”,繼而“居犬丘,守西垂”,成為周室“御奴馬伕”。細細琢磨,朱圉山之“圉”,古通“圄”字,本指守衛、防禦,後轉指囚禁。這不免令人頓生鬱悶,甚至感到窒息。“犬丘”一詞,也帶幾分輕蔑之意。“丘”在甲骨文中與“山”字相似,只不過與“山”相比,由“三個峰頭”降為“兩個峰頭”,缺少了中間的“一個高峰”。“丘”字本義,即是缺少高峰的“小山”。這一象徵性描述,正切合“天水豁口”一帶的地理面貌特徵。“犬”字本義,是指幫助主人看家護院、狩獵遊獵的狗。對於周室而言,對“商奄遺民”——秦人的祖先,似乎就是這樣的角色定位。在甲骨文中,“垂”字是樹木枝條下垂狀。《說文》曰:“垂,遠邊也。”西犬丘處在周朝版圖的西部邊陲,即是“西垂”。古人認為,崦嵫山是太陽落山的地方,也註定竟是非常遙遠的地方。屈原《離騷》:“吾令羲和弭節兮,望崦嵫而勿迫。”其中“羲和”是神話故事中太陽神的車伕;“弭”為止息之意,“弭節”即將節奏放緩,踩剎車、放慢車速,也就是讓太陽等一等,別落下去。單純從字的建構看,“崦”字中的“奄”即是“商奄遺民”的“奄”,而“嵫”字中的“茲”,本義是草木茂盛的意思,這非常切合朱圉山草地肥沃,草原茂盛的情形。也就是說,古人眼中 的崦嵫山,與朱圉山有較高吻合度。由此推測,兩者指向了同一座山。朱圉山再往西,就不是周人的地盤,而是西戎的地盤。將其稱為“西戎“,似乎也是有幾分輕蔑,同時也有幾分忌憚。朱圉山、崦嵫山、西犬丘、西垂、西戎,多帶寒慄之氣。這些文字措辭,也許正反映了當時的實情。可以想見,3000年前,剛剛來到太陽落下山的地方,“居犬丘、守西垂”的“商奄遺民”,必然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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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無疑問,秦人的先祖也是幸運的。西漢水上游河谷盆地,地勢平坦,曾經森林密佈,水草豐美,後世稱之為“天水”。這為人類活動提供了適合的生態環境。在這一地帶,已經發現仰韶文化遺址61處,龍山文化遺址51處,周代文化遺址47處。在文化譜系和文化系列上,西漢水上游與渭河上游完全相同,與大地灣文化是“姊妹”關係。而且,在仰韶文化晚期,西漢水上游的繁榮程度超過渭河上游。這足以說明,這裡是一個適宜於人類生存發展的“好地方”。在遷居西犬丘後的100多年,正是西周國力強大時期,西戎對強大的周室有所忌憚,自然對周室之“犬”——秦人的祖先,也不敢造次。正是這西周初期的一百多年,秦人在西犬丘恢復元氣,休養生息,自我發展,逐步成為“以和西戎”的一支重要力量。馬是先秦時代的重要戰略力量。特別是馬在戰爭中作用已經不可替代。那時,還沒有發明出馬鐙和高橋馬鞍,還沒有出現騎兵部隊,但馬拉戰車、馬馱軍需、馬上哨兵、弓馬騎射的作用舉足輕重。飼養和培育出好的馬匹,成為國家的核心競爭力。在朱圉山以西的遼闊草原上,甚至整個隴西高原上,生長著以放牧牛羊為生的遊牧部族——西戎、氐羌,也即羌人。經過一百多年,秦人從羌人那裡學習到精湛的養馬技藝。這成為後來秦人站穩腳跟,並進身發展的核心能力。大約公元前900年,因非子“養馬有功”,周孝王封其“邑之秦,使復續嬴氏祀,號曰秦嬴。”晉級周朝的附庸,真是“商奄遺民”莫大的榮幸。由此,也成為秦人走上立國道路的標誌性事件。時間很快走到西周後期,因周王室昏迷,國力急速下降。虎視眈眈的西戎,趁機渾水摸魚佔便宜,將在嘴邊的西犬丘順勢“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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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宣王中興”,西周國力短暫恢復。周宣王五年,令秦仲為大夫,征戰西戎,秦仲不幸戰死,秦仲次子(後世追認秦莊公)繼大夫位。周宣王七年,命秦莊公兄弟五人領兵七千,成功擊敗西戎。周宣王將犬丘之地封於莊公,並封其為西垂大夫。之後,北方犬戎進攻鎬京,秦襄公出兵救周,並護送周平王東遷有功,周平王封其為“諸侯”及岐西土地。這是秦人成為“諸侯之國”的標誌性事件。平王東遷後,周室衰微,戎人猖獗,秦襄公浴血奮戰,戰死沙場,葬於西垂陵園。秦文公元年(公元前765年),秦文公居西垂宮。在位期間擊敗西戎,收編周朝遺民,擴地至岐,並開啟秦國遷都寶雞的浩蕩進程。及至秦穆公時期,秦國終於贏得了對西戎作戰的絕對優勢,為戰略東進建立了穩固的大後方。詩經中的秦詩,大體產生於秦穆公之前一二百年間。這一時期,秦人向西與戎人作戰,向東將函谷關以西之國一一擊敗,由“稱霸西戎”晉級“西方諸侯之伯”。正是因為這一時代背景,秦風中有少見的尚武精神和悲壯慷慨的情調。相信這也是後來“虎狼之師”所傳承的文化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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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西犬丘的300年,是周天子三封秦人的300年,是秦國三任君主與西戎戰死的300年,也是秦人實現由“御奴馬伕”到“諸侯之國”的騰躍的300年。這300年,秦人苦心經營,頻繁穿越“天水豁口”,一而再再而三進出西犬丘,走南闖北,輾轉騰挪,打開了進入中國政治舞臺中心的“方便之門”。從這個意義上說,大秦嶺“天水豁口”一帶佈滿了秦人先祖的足跡。東漢史家班固用“秦”命名了一座山脈,而“天水走廊”的山脈,就是最正宗的秦嶺,也是最應該叫秦嶺的秦嶺。於是,隋唐時代,在天水曾設有秦嶺縣,如今有秦州區、秦安縣、秦亭鎮、秦嶺鄉等諸多以“秦”字打頭的地名,以及以“秦”冠名的人文典故。秦始皇實現大一統之後,在絕大部分歷史長河中,天水所在的隴西高原隸屬於陝西行政轄區,加之秦國完成統一大業時已經遷居關中500年,所以陝西的簡稱是一個“秦”字。西犬丘是秦人崛起的原發地,流經西犬丘、西垂宮的西漢水,堪稱是“秦河”、是“秦江”。嘉陵江,赫赫有名。然而,就其得名而言,一直撲朔迷離,難以“自圓其說”。自從考古發現了大秦第一陵園——西垂陵園之後,似乎變得清晰起來。有人深入研究史料指出,唐代《元和郡縣圖志》裡有記載雲:“西漢水,一名嘉陵江。”也就是說,西漢水原本就有嘉陵江的名稱,只是現代的人才將其界定為嘉陵江的一級支流。“陵”字的本義是“拾階而上登高山”,後來引申為“帝王墳墓”。“嘉”是讚美、稱頌、感恩的意思。西垂陵園完全配得上“嘉陵”一詞。有關資料記載,秦曾在西犬丘設置過“天嘉縣”,禮縣也有“天嘉”之別稱。順理成章,西漢水也就是“嘉陵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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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漢水”也好,“嘉陵江”也罷;“天水豁口”也好,“天水走廊”也罷。說到底就是在大小天水一帶,大秦嶺開了“方便之門”。古往今來,不知多少人奔“方便之門”而來。自新石器時代起,就開始形成以“天水豁口”為咽喉的祁山古道。至春秋戰國,祁山古道已經是川蜀經北方與印度、西亞、北非和歐洲等地交往的國際貿易通道。秦漢時期,祁山古道上的貿易與文化交流更加繁榮。其實,祁山是一個“點”,而祁山古道是一條“線”。作為“點”的祁山,專指禮縣祁山鄉西漢水北岸的祁山。酈道元《水經注》卷20《漾水注》:“祁山,在嶓冢西南七十許裡,山上有城,極為嚴固,昔亮攻祁山,即斯城也,城南三里許有諸葛亮故壘,壘之左右,猶豐茂宿草,蓋亮所置也,在上邽西南二百四十里。”由於《三國演義》具有強大文化影響力,祁山由“點”及“線”,用以概括一條知名的道路,即祁山古道。祁山古道不止一條,僅翻越秦嶺就有三條:其一,大天水——皂角鎮——小天水——鹽官鎮——祁山鎮,這是祁山古道的東北支,也是唐代以後最具影響力的一支。杜甫《發秦州》即是自秦州赴同谷縣(今成縣),走這條祁山古道的紀行。如今,也是國道、省道、高速公路密集行駛的道路。其二,耤口鎮(木門道)——秦嶺鄉——紅河鄉——鹽官鎮——祁山鎮,這是祁山古道北支,也是最古老的一支。此線路上仰韶文化晚期遺存、周秦時代遺存頗多,如六八圖遺址、西山坪遺址,可以看到不同文化層疊加現象。其三,武山洛門—四門—楊河(陽河、陽溪)——禮縣固城—永坪——西和長道。這是祁山古道的西北支,也是早期秦人從西漢水上游與渭河上游據點的戰略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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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葛亮出祁山,其戰略設想是“得蜀望隴”。蜀漢先有四川,再有漢中。在漢中站穩腳跟後,企圖經祁山古道北上,佔據隴西,再圖關中。令人遺憾的是,諸葛亮“得蜀望隴”戰略意圖並未實現。其實,在諸葛亮之前,司馬懿就曾設想演出一幕“得隴望蜀”的大戲。司馬懿跟隨魏武帝曹操討伐張魯,對曹操進言道:“劉備以欺詐和武力俘虜了劉璋,蜀人尚未歸附就出兵遠方去爭奪江陵,這個機會不能錯過。現在我們如果出兵到漢中顯威,益州就會驚慌,趁機進兵、兵臨城下,勢必土崩瓦解。由此之勢很容易建立功業。聖人不能違逆天時,也不能喪失時機。”曹操聽後說:“人就是苦於沒有滿足,已經得到了隴西,還想得到蜀。”終究沒有聽取司馬懿的意見。無論是“得隴望蜀”,還是“得蜀望隴”,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似乎都是在訴說祁山古道在聯繫隴與蜀的重要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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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天水走廊”的海拔不高,山勢和緩,加之黃土深厚,秦人的先祖初來之時,這裡“隴上江南”,廣披草木,山清水秀,恍如天上來水(天水),環境異常優美。西周以至秦漢,這一帶半農半牧,生產力水平不高,生態環境受影響不大。隋唐之後,人口急劇膨脹,“農業化”步伐加快,森林、草原不斷被開墾為耕地。20世紀推行“公社化”,進一步加劇了過墾過牧問題。如今,“天水走廊”原有的森林生態系統、草原生態系統已經徹底崩潰,早已不復存在。正是從這個意義說,“天水豁口”已經是生態災難深重的秦嶺,是最缺少秦嶺氣質的秦嶺,也是最不像從前的秦嶺,最不像秦嶺的秦嶺。如果秦人的祖先再世,怕是找不到當年西犬丘的模樣,昔日優美的森林不見了蹤影,曾經熟悉的草原破敗不堪,棲息於森林中、草原上的精靈們,也大多遁其行,隱其跡,羞於見主人。放眼望去,連“深山裡也不見了”老林“,滿眼皆是梯田、農家、村舍、洋房。曾經溪流淙淙、清澈見底的河水,如今的名稱已是紅河、灰河,秦嶺鄉、牡丹鎮,多麼動聽的地名,而流淌期間的河流卻叫做稠泥河。英靈顯世的先祖一定會厲聲呵問:誰製造了濯濯童山?秦人先祖在西犬丘的300年,面對的敵人是強悍的西戎。如今,我們面對的強敵不再是人,而是惡化到極點的生態環境。“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我們是秦人的後代,應該有比先祖更聰明的智慧和果敢的勇氣,300年持之以恆,修復與重建“天水走廊”的生態系統。原始的森林生態系統,一經失去,不可再回。建造一個新的健全的人工森林生態系統,是再造一個山川秀美的“隴上江南”的必由之路。

作者:黨雙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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