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笙到辦公室，小胖正端著茶從位置上起來：“倪導，早啊。”
“恩。早。”
飛然吃著薯片也和她打招呼：“早啊，倪導。”
“恩，早……”
小君也從位置上揮手：“倪導，早。”
“恩……早……”
倪笙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放慢腳步間都沒聽到多餘的話，也沒有人圍上來。
別人就算了，小君居然和大家一樣的安靜，這讓她不可思議。
要知道，省隊的澄清聲明，就等於是她隱瞞了和江靳言夫妻關係的鐵證。小君作為江靳言的花痴粉，她沒情緒？
不正常……
這種不正常讓倪笙很不安啊。
為了消除這種不安，倪笙特地讓小君進辦公室，提前拿一下等一下開會的資料去複印。
小君進了來，倪笙把U盤遞給她：“這是我昨天整理的關於下一個紀錄片的拍攝主題，你拿去COPY成幾份，等一下我們開會的時候用。”
“恩，好。”小君接過，點頭。
倪笙雙手合十交叉：“小君，這兩天新聞的事……”
“倪導是說您和江靳言的事嗎？”小君主動提及。
倪笙抿唇。
“其實那天我在H市的時候就察覺到了。”小君苦笑，“你和江靳言明明就是認識的，卻故意說不認識。”
“我……”
“江靳言是個很不錯的男生呢，雖然不知道倪導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們，但一定有你的原因。雖然我心裡有些小嫉妒，但看到倪導你找了一個這麼好的歸宿，我也替你開心。我們大家都替你開心。”小君笑。
倪笙沒想到會從小君這裡聽到這番話，她想好的解釋忽然都不需要解釋了。
“那倪導還有別的事嗎？沒別的事，我就出去做事了。”小君晃晃手裡的U盤。
倪笙點點頭。
看著小君出去，倪笙心裡的那點不自在煙消雲散，轉而多了幾分愧疚感。小君生日的時候除了送兔子再送點別的吧。
原來，被理解，是一件這麼令人幸福的事情。
歸宿？
江靳言真的會是她的歸宿嗎？
她知道，她和江靳言的關係公開後，在外人眼裡是敲定了的，可是一直在國外接受開放式教育，倪笙的靈魂是自由的，不會被國內的這些條條框框所束縛。在她看來，事實敲定也好，被外人認定也好，只有她自己的認定才是真的認定。
她的幸福，和世界無關，和自己有關。
十分鐘後，會議室。
得知倪笙下一個要去邊境拍麋鹿，大家都躍躍欲試很是興奮。
小胖挑眉：“聽說那邊的夕陽很漂亮，我一定要拍一個鹿群在夕陽下奔跑大遷徙的畫面！”
飛然拍桌：“這太酷了！”
小君點頭：“倪導這個提議很大膽，比起國蝶，算是一個大的跨度。”
見所有人都支持，倪笙很開心。
只聽小胖轉而道：“不過，老大，你這新婚還在蜜月期的，江少爺願意放你去那麼遠的地方嗎？那裡日照時間長，又要待起碼至少一個月的時間，很辛苦又 有危險的。”
倪笙繃緊臉，一字一句道：“我，是倪笙，是紀錄片導演，在你們面前，就只有這一個身份。明白？”
小胖和飛然飛眉毛，小君抿唇，神色跳閃。
倪笙看著三張自以為是的鬼臉，心裡無語——
這就是她不願意對外公佈關係之一的原因啊。
女生一旦有了婚姻，總是會被人認為就不會有多少時間拼在事業上了。
唉，這該死的偏見！
倪笙回到辦公室，想要多收集一些麋鹿的資料，接到了奶奶的電話：“小笙啊，今天下午下班了後，能不能陪奶奶去一趟老房子啊？”
倪笙楞了一下，意識到奶奶說的老房子是她以前小時候住過的江家老宅。
“哦，好，那我和靳言說……”
“哦哦，不用叫上那小子。奶奶想你一個人陪著回去，可以嗎？”電話那頭，奶奶打斷倪笙的話。
倪笙又是一愣：“那好吧。”
奶奶笑：“那行，下班後你直接來醫院吧，奶奶等你哦。”
“好的，奶奶……”倪笙掛了電話，微微皺眉，是她的錯覺嗎？她總覺得奶奶神秘兮兮的。
下午下班，倪笙把收集到的資料遞給小君，讓她再從中刪減一些，看是不是可以找出新的角度來構想怎麼拍，提點意見。小君接過點頭：“好，我回家去看。”
倪笙問：“你去哪兒？我送你。”
小君也沒推辭：“好啊，那就謝謝倪導了。”
坐上車，小君在導航裡輸入某咖啡廳的地址，倪笙才知道她要去相親。
小君不好意思地笑：“沒辦法，家裡人著急，說我再在電視臺待下去，再成天對著動物視頻就要成萬年單身了。”
倪笙想起自己曾經追求的自由和夢想，到頭來還是用了一紙婚書才能換到，也忍不住感嘆：“女人為什麼一定要結婚呢？”
“這就跟動物一樣啊，動物界的自然規律，就是長大，交配，生子，然後老去。這輩子就過完了。其實我們就是動物，只不過是高等動物罷了。”小君扭頭道。
“對，我們是高等生物，所以還是和動物有區別的。如果沒有區別，反而簡單了。”倪笙點頭。
小君頗為感興趣地問：“那倪導你覺得人為什麼要結婚呢？”
倪笙毫不猶豫：“當然是因為愛情。”
小君噗嗤地笑了。
倪笙疑惑：“我說錯了嗎？”
小君趕忙搖頭：“不不不，你沒錯。只是我沒想到倪導會說出這樣的話。如果是十年前我還在學校唸書，我一定會這麼說。可是現在……”
“現在怎麼了？人到了任何時候都不能將就，年齡更不可能成為將就的理由啊。”倪笙固執地說道。
小君笑：“那倪導你和江靳言就一定是愛情了唄。”
“我……”倪笙話到嘴邊語塞。
“小君。”
“恩？”
“你說，什麼是愛情？”這個問題她一直都很想找個人問問。
這是個爛俗到大街上的問題了，但在倪笙的世界裡，她還是第一次認真地想這個問題。
沒有像剛開始那麼看不上江靳言後，她開始認真地想這個問題。
“恩……”小君想了想，“大概就是心跳吧。”
倪笙的心摹地一跳。
小君：“看到這個人，會心動，會有和對待其他人不一樣的態度，會有不一樣的感覺，會發現自己和平時的不同，會有很多奇妙的瞬間。會在某個點想起他，會想要見他……”
倪笙認真地聽著，下意識地會想到江靳言這個名字。她微微皺眉，輕搖腦袋。
“……這應該就是愛情了吧。”小君意識到自己說的有點多，不好意思地吐舌頭，“可惜，愛情太難了。”
倪笙垂眸：“恩……”
她把小君送到咖啡廳後，在門口停了一會兒。
小君的相親對象早早地等在那兒了，小君一進去就和對方來了一個禮貌的相互鞠躬，握手。他們似乎都對對方的印象不錯。
倪笙忍不住想起她和江靳言在醫院裡長大後的初次見面。
默契地相互都看不上眼。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發現到他身上的一些優點，也發現他小白臉下其實也有可以擔當的一面。
這算是好感嗎？
不過是好感又怎樣？離愛情依然十萬八千里呢。
倪笙決定不再想這些，去醫院接江奶奶。
江奶奶早早地就換好了衣服，正在邊玩電動邊吃護士小姐削的水果。一看到倪笙，就笑眯眯地招呼過來：“奶奶這局快要贏了，你等一會兒哈。”
倪笙點點頭，想從護士手裡接過蘋果：“我來吧。”
護士很不友好地瞅了一眼倪笙，沒搭理。
倪笙微怔，感覺到護士小姐的眼神後認真地打量她的臉。
倪笙確定，她不認識這位護士小姐。
“小美啊，她就是我的孫媳婦倪笙，在電視臺工作的，漂亮吧？”奶奶呵呵笑，“之前我家靳言就是想把她藏的好好的，怕被人搶走了。哈哈。”
小美翹著下巴不說話。
倪笙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電視屏幕上放出GAME OVER 和WIN的爆炸性字體，給江奶奶鼓掌：“奶奶，你好厲害啊。”
奶奶放下掌機，擺擺手：“好說好說。”
小美殷勤地遞上蘋果：“奶奶，您的蘋果。”
“不用了，你吃吧。我要和我孫媳婦出去一趟。”奶奶笑笑，拉過倪笙的手。
倪笙看到小美再次瞪了她一眼。
走出病房，奶奶道：“這個護士姑娘想追靳言，之前靳言宣佈結婚又不說對象是誰，她就以為靳言是騙人的，不死心。你別見怪哈。”
原來如此。
倪笙笑：“不會。”
奶奶看倪笙，拍拍她的手：“也是，靳言和你都很優秀，旁邊出現追求者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只要你們兩個人彼此一直看著對方，就沒所謂。”
倪笙垂眸淺笑。
“奶奶，你身體怎麼樣了？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哦……奶奶這個身體，其實早就好了。就是為了以防萬一，住在醫院裡比較方便。你也知道，奶奶畢竟年紀大了嘛。”說到這個，江奶奶又故作虛弱地縮了縮身體，“所以啊，奶奶想趁自己現在走的動，回老房子那兒看看。”
倪笙只覺得自己跟不上說自個兒年紀大卻健步如飛的江奶奶的腳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