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王閣的珍珠項鍊——《騰王閣序》

騰王閣的珍珠項鍊——《騰王閣序》

起於漢、興於魏晉的賦是一直受後人詬病的,文章華美、詞句藻麗、典故頻仍,但大多華而不實,綺麗有餘,意境獨缺。每看魏晉賦,就好像是欣賞宋代的宮庭畫作,美則美矣,然故意為之的痕跡太重,就好像是養在籠中的金絲雀,總不得大自然中歡歌的暢然之意。

大概唐初,韓愈倡導的求實之風還未興起滅賦吧?《騰王閣序》,竟然也是一篇賦,然而又總被忽略是賦。讀之人總是驚歎於王勃的天才,迷失在文章的浩蕩之氣中,迷醉在文章的雄美之中,渾而不覺賦之病、賦之累。在這裡,賦反而成全了王勃,而王勃則拔高了賦。

古文用詞都很簡僻,有時一字也許就是今天的一段句話,幾字也許就是當下的一篇文章。而且寫序,只是一段開場白,是給文人們聚會時寫的的詩集起引領作用的,一般都不會太長。李白的《春夜宴桃李園序》不過百字,王羲之的《蘭亭集序》300多字,而這篇序洋洋灑灑近800字,下筆一洩千里,似江河奔騰,精詞麗句層出不窮,駢句對偶水噴泉湧,名人典故信手拈來。敘事、寫景、抒情融於一體,富麗詞藻的鋪陳只見壯美、不顯繁複,頻仍典故的疊加只見盛況、不顯生硬。

騰王閣的珍珠項鍊——《騰王閣序》

典故、美詞,就宛如光燦奪目的珍珠,引用的不好,有時就是一堆珠寶的堆砌,耀眼的足夠讓人眼花繚亂,卻散亂的讓人無所適從,有時就是用一拙劣的珠盒去盛裝珍珠,除了醒目的給感官以刺激外,失調的讓人生厭。而王勃的妙處就是以匠心才華為線,將這些珍珠依序搭配串起來,穿成了一根美麗絕倫、絕世無雙的項鍊。

《騰王閣序》留傳千古的一句“落霞與孤騖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並非原創,而是王勃巧化前人語句,來自庾信的《馬射賦》:‘落花與芝蓋齊飛,楊柳共春旗一色“,卻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語句、意境之美皆不可同日而語,可謂化腐朽為神奇的別出新意。有很多文章因一奇句獲得盛名,也就僅於那一兩句閃光。而《騰王閣序》不然,它的千年不衰、千年讚歎,恰恰在於全文精彩處處、妙思處處。


騰王閣的珍珠項鍊——《騰王閣序》

“望長安於日下,指吳會於雲間“看似平常語,卻一語雙關。日下、雲間既可通讀為一般的環境,又有濃厚的文化內涵。《世說新語.排調》:“荀鳴鶴、陸士龍二人未相識,俱會張茂先坐。張令共語。以其並有大才,可勿作常語。陸舉手曰:‘雲間陸士龍。’荀答曰:‘日下荀鳴鶴。’”荀鳴鶴、陸雲皆才子也。原來,日下、雲間還是才士的代稱,可王勃在此引用的一點痕跡也沒用。

“畫棟朝飛南浦雲,朱廉暮卷西山雨”別具詩情畫意。試想落霞與孤騖齊飛確實美的震撼,但也罕見啊,而朝觀雲暮聽雨倒是可以日日賞之,日日可得心情澄淨。

《騰王閣序》寫的如此大氣磅礴,汪洋恣肆,又不乏珠光寶氣,雍容華貴,想來不管何人不管何時,都要為之驚歎其華彩驚人吧?

若說騰王閣是一條龍,王勃的文是賦與龍之精神的眼睛,若說騰王閣是一塊石,王勃的文就是那點石的金指。滕王閣在初唐時成全了王勃,王勃在唐以後更成全了滕王閣。

想當初閻都督本是為女婿揚名的,不成想少年王勃不懼前輩,不畏年少,欣然作賦,想來是一腔才氣激盪在胸而顧不得謙讓吧?而閻公初始生氣,但看到“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時,竟嘆曰天才而讚賞,想來閻公之胸懷也不失為唐人之大度,又可見其實在愛才。然閻公也沒想到的是,大浪淘沙,他能在歷史中留名至今,竟然得益於王勃的一次不識相,若當初是他女婿所作,也許我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歷史總是喜歡開玩笑,而這串項鍊卻讓騰王閣永遠的熠熠生輝、光彩照人。

騰王閣的珍珠項鍊——《騰王閣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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