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成年”背後:所謂小孩子之間的事,沒有小事

“被迫成年”背後:所謂小孩子之間的事,沒有小事

所謂“小孩子之間的事”,沒有小事

《少年的你》看完,我在車裡哭了半個多小時。

在一個極度壓抑窒息的生存環境中,生活似乎翻了臉,處處與我們為敵。

我不知道,如果我處在陳唸的位置,我是否能比陳念做得更好。畢竟,地獄中求生這件事,沒幾個人擅長。

“被迫成年”背後:所謂小孩子之間的事,沒有小事

影片聚焦的題材是“校園霸凌”。我們曾經以為:“校園霸凌”只不過是孩子們之間“鬧鬧彆扭”“相互捉弄”而已,畢竟,小孩子間,能有什麼“大事”。

完全不是。

“校園霸凌”本身,就是一件“大事”。遭遇“校園霸凌”的人,就如同在地獄。“校園霸凌”的影響不僅僅是眼前的,還是長遠的。

這讓我想到我的一位已經脫落的來訪者:她曾經多次遭遇校園霸凌,以初中的時候為最。

初中因為“校園霸凌”已經嚴重影響了她的心理狀態,進而嚴重影響了她的學習,她本來學習成績在班級名列前茅。

後來,因為“校園霸凌”,她不得不轉學。轉學後,成績也一落千丈,從此再無起色,最後沒有考上理想的大學。

並且,“校園霸凌”還嚴重影響了她的性格。她變得內向,謹慎,自卑。不相信外界,也不相信有人可以支持到她。

她是在家人的勸說下,才找到我進行心理諮詢的。我能感受到,她的性格,已經很難再去信任任何一個人。

更嚴重的是,推而廣之,一旦遇到困難時,她很難相信事情是有解決方案的,別人是可以給她提供支持的。

雖然我很努力,但是,我始終沒有迎來她對我的信任,最後的脫落,也大半源於此。成了我的一個遺憾。

“被迫成年”背後:所謂小孩子之間的事,沒有小事

陳念是怎麼被選中的?

生活的苦難並非隨機。

陳念和小北本是兩個人生軌跡完全不同的人。陳念是一名優秀的高中生,準備高考;小北是街頭小混混。

然而,他們生活得都很艱苦:一個在學校遭遇霸凌,一個在街頭四處混跡。

“被迫成年”背後:所謂小孩子之間的事,沒有小事

面對苦難的生活,陳念和小北是如何被“選”上的?

陳念和小北,他們有一個共同點:父母的缺席。當父母缺席時,孩子就如同在地獄。

在孩子需要支持的年紀,如果父母不在,缺失的,不僅僅是生活上的照顧,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支持。

這個時候,孩子就得被迫面臨現實生活。在自我的建立並不足夠穩固的情況下,生活的各種考驗都會被成倍地放大,生活中困難帶給我們真實的感受,也會被成倍地放大。

我們就會感到生活很痛苦,自己似乎真的活在地獄。而青春期,又是價值觀正在形成的時候,慢慢地,我們的世界,就會被一種灰暗的色調籠罩,並且得到固化:就好像,生活就是這麼陰鬱的,人生就是這麼悲慘。

父母的缺席,就這樣給孩子留下了一個地獄。甚至,那些沒有能力給孩子支持的父母,反而把孩子當成了全部希望,這反過來,又加劇了孩子悲慘的命運。

而陳念之所以被“選”為“被霸凌者”,這也和父母的缺席分不開。

這一點上,和我的這位“被霸凌”的來訪者也很像。

我的這位來訪者,父母也是長期缺席的。父親長期在外打工,母親長期焦慮、抑鬱,家裡孩子雖然只有她一個,但是,對於母親來說,已經自顧不暇。

對母親來說,孩子,只是麻煩;對孩子來說,母親,幾乎不存在。

因為父母的缺席,讓她有一種很深的孤單感,性格自卑;又是因為這種孑然一身、不合群的感覺,讓她顯得很“怪誕”,而且,似乎顯得“很好欺負”;

而她被欺負之後,也不會回家和父母傾訴,因為,無人可說;反過來,欺負她的人,發現,自己欺負了她,似乎又沒事……

這個循環,一旦開始,就是一個無限死循環。

沒有父母的支持,孩子就顯得非常脆弱,更容易成為別人攻擊的目標。

“被迫成年”背後:所謂小孩子之間的事,沒有小事

在我和我的這位來訪者最開始回憶這段被霸凌的細節的時候,來訪者曾經說:完全想不起來了。這是用壓抑在防禦,從而保護自己。

當隨著我們的溝通,她慢慢開始想起很多細節。每次,一旦這些細節出來,來訪者就會忽然崩潰大哭。她非常絕望地說:自己當時就是在地獄。

而讓她完全不能接受的是,當已經工作了五年的她,再回到老家,無意中碰到當年曾經霸凌她的那個小團體中的其中一個人的時候,對方似乎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而她被霸凌的那段經歷,卻改變了她的一生,成為永遠抹不去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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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青少年而言,為何父母尤其重要

當我們尚未成年時,我們確實不足以成就自己,我們的成就,就是需要其他人。

影片中,有一個鏡頭,像極了一個隱喻。

當小北仍舊沉浸在黑暗的生活,走過了一個人青春期最初的悸動、自卑、彷徨和不安後,他終於決定守護那個乾淨的女孩——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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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陳念上學的路上,開始出現了這樣的一個鏡頭:陳念在前面走,後面永遠跟著一個戴著帽子、大步流星的身影。那個身影在,安心的不只是陳念,還有屏幕前的我。

那種篤定、倔強、佯裝毫不在意、努力堅強的身影,讓人覺得分外安心,分外有力量。

發展心理學認為,人的成長會經歷一個“分離個體化”的階段。分離個體化指的是,我們開始意識到,我們是獨立的個體:父母是父母,我們是我們。

我們開始嘗試脫離我們的原生家庭,發展出自己獨立的人格和心理。分離個體化的完成,是個人成長的重要標誌。

其中,最關鍵的兩個時期是0-3歲和12-18歲。也有觀點認為,“分離個體化”的過程會持續一生,有的人甚至窮其一生,都沒有完成。

分離個體化有一個重要的特徵,就是:我可以往外跑,看外面的世界,但是,當我回過頭時,父母得在。父母始終在,愛著我們,又支持我們跑出去,我們才能真正安心地跑出去。

如果當我們跑出去,回過頭,發現父母不在,後面竟然空無一人,我們是會崩潰的。這個時候,我們僅憑一己之力,很難有力量真的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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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離個體化,父母得在

一般來說,我們對分離個體化的關注,更多停留在“如何成功實現個體化”的部分,而事實上,能實現這個結果的前提,不是“孩子如何離開”,而是“父母要如何在”。

陳念回過頭,小北一直都在。

“被迫成年”背後:所謂小孩子之間的事,沒有小事

這就是這個鏡頭的隱喻之處。

只是,這個身影本不應該是小北,而應該是我們的父母:那個把我們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人。

青春期是分離個體化的重要時期。這個時候,我們雖然嘗試想要去建立一個獨立的、屬於自己的空間,擺脫父母,擁有自己獨立的人格。但是同時,我們又不能完全拋開父母。

但是,這個時候,父母缺席了。

兩個父母同時缺席的孩子,只能互相抱團取暖,一個在另一個身後,一個人用自己去成就另一個人。

所以,當鄭警官騙陳念,小北已經被判死刑時,陳念發出了絕望的質問:

我們只是想走出去,有這麼難嗎?

“被迫成年”背後:所謂小孩子之間的事,沒有小事

這原本只是一場數十億人中普普通通的成長,經過一場幾乎每個中國人在成長道路上都會經歷的高考,可是,陳念們和小北們卻要付出那麼大的代價。

這就是父母缺席的代價。

陳念說,哪怕走出去一個也好。

兩個人,為了一個人走出去,代價就是另一個人。

這未免太過於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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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少的你遇到少年的你

電影中,陳念和小北一致的信念就是:走出去。

走出去,走到哪裡?

走出痛苦的生活,走出壓抑的原生家庭,走出被欺凌的命運,走出殘酷的青春。

走出地獄一樣的、沒有自由的、沒有力量的過去,藉由“成年”,走出一個浴火重生後全新的、有力量的自己,走向一個全新的、更美好、更光明的世界。

對於陳念們而言,高考,就是這樣的一個莊重的、刻骨的、銘心的儀式。

“被迫成年”背後:所謂小孩子之間的事,沒有小事

曾奇峰老師說:所有的儀式,都是葬禮。

高考無疑就是這樣的一場過於隆重的“葬禮”。影片中,當高考結束後,所有人將複習資料撕碎,像雪花一樣拋向大地的時候,成片的白色,覆蓋著曾經焦灼的地面,那也是胡小蝶曾經縱身一躍的地方。每個人,都用自己的方式,祭奠了青春。

可是,成年後的我們,真的都走出去了嗎?我們真的曾走出了原生家庭的桎梏和命運的殘酷了嗎?

走出去的前提可能是:不再逃。考了632分的陳念,沒有真正走出去,直到和苦難真正正面相對,短兵相接,才讓她走出心魔。

生而為人,並不輕鬆。

最後,我想用我的來訪者說過的一句話作為本文結尾:

願我們歷經苦難,而不辜負所有的苦難。

“被迫成年”背後:所謂小孩子之間的事,沒有小事

作者:三木水 心理諮詢師,北京大學碩士,浙江大學學士,主攻精神分析、心理動力取向,帶你從心理學看透世間萬象。本文轉載自公眾號:曾奇峰心理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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