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空饷”——古代军事体制的毒瘤

古代军队中的“吃空饷”问题一直是历朝历代兵籍管理的大患,那么我们今天来阐述:

01、什么是吃空饷?

02、为什么要吃空饷?

03、古代朝廷如何解决吃空饷问题?

“吃空饷”——古代军事体制的毒瘤

宋代发军饷的钱币

什么是吃空饷?

“饷”是指军人的薪水,也叫“军饷”,“吃空饷”是指武将利用虚构的士兵名单获取军饷,从而中饱私囊。比如1千人的部队实际只有600人,剩下400人是虚构的,用来领朝廷的军饷。

有空饷就代表士兵的实际人数和兵籍册上的人数是不相符的。比某禁军,听说三千敌军来袭,便点出五千兵马迎战。可上了战场,却发现五千兵马是兵籍册上的数量,实际只有三千多士兵,再去掉其中老弱病残的,就只剩下不到二千。那还打什么战?

对于吃空饷,历史上记载颇多,比如:

“文龙一匹夫,不法至此,以海外易为乱也。其众合老稚四万七千,妄称十万,且民多,兵不能二万,妄设将领千。”——《明史·袁崇焕传》

以上是《明史》的记载:袁崇焕检阅大帅毛文龙的军队。发现士兵只有四万七,其中不少还是民众假冒的,真正的士兵不到二万,兵籍却报了十万,多吃了大部分的空饷。袁崇焕也因此为名义杀了大帅毛文龙。


“吃空饷”——古代军事体制的毒瘤

袁崇焕以吃空饷的名义杀了大将毛文龙

为什么要吃空饷

两宋之前魏晋、隋、唐代早期的府兵制时代并没有吃空饷的问题,因为府兵制是全民皆兵,国家按区域分成兵府,没有战事之时,府兵就是农民,进行农业生产。每年农闲时间,兵府组织府兵进行军事训练,战事开始的时候,府兵需要服兵役,替国家作战,而且兵器,盔甲、马匹、食物是自备。

而唐朝后期,乃至宋、明之后,募兵制代替了府兵制士兵成为职业军人,相比府兵制,募兵制士兵专门从事战斗,农民专门从事农业,这样不但军队战斗力有所提高,农业生产也不会受到影响。

但募兵制也是有弊病的。比如将军长期带领士兵训练与战斗,容易出现拥兵自重、军阀割据以及吃空饷的现象

对于募兵制来说,

士兵和将军都是职业军人,朝廷是要发俸禄的。如果俸禄满足不了军队的开销,吃空饷的问题就自然而然产生了。吃空饷成为唐宋之后军队中的潜规则。甚至武将集团联合起来集体吃空饷、克扣军饷来分配利益,俗称喝兵血。

古代士兵地位、待遇都低下,打起仗来死伤难免,朝廷的抚恤金有限,这种情况下,就连许多清廉的武将也在吃空饷,他们吃空饷不是为了中饱私囊,而是为了提高手下士兵待遇和抚恤金。


“吃空饷”——古代军事体制的毒瘤

古代募兵现场

古代朝廷如何解决吃空饷问题


以下以北宋为例,来说说朝廷如何解决吃空饷的问题


一、北宋军中吃空饷的现象

1、立国之初

武将出身的赵匡胤严明军纪,禁军吃空饷现象几乎没有。但到了宋真宗朝,吃空饷的情况有所显现。真宗景德年间就发现兵籍军册中的士兵人数有虚增,朝廷还下诏命令军队管理兵籍要信息准确,“不得隐漏”。史书记载原文如下:


"诏并代缘边戍兵逾二岁者并代之,仍自今所上兵籍,明注出外年月,不得隐漏。先是,并代戍兵苦寒,逃亡相继。上阅兵籍,知遣戍止自逐处替移,有至七年十年不得代者,乃降是诏"


——南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56


“吃空饷”——古代军事体制的毒瘤

南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


2、到了宋仁宗一朝,军队中吃空饷现象已经非常普遍了。

北宋禁军马军四百人、步军五百人为一指挥,但这个时候,实际情况是马军一指挥仅数十人,而步军不满一二百人,空饷的数目高的惊人。《宋史》中记载原文如下:

“皇祐间,马军以四百、步军以五百人为一营。承平既久,额存而兵阙,马一营或止数十骑,兵一营或不满一二百。而将校猥多,赐予廪给十倍士卒,递迁如额不少损。”

——元 脱脱《宋史》卷一百四十七

“吃空饷”——古代军事体制的毒瘤

古代军队校阅


3、吃空饷的危害极大,成为北宋中后期“冗兵、积贫、积弱”等问题的根源之一;

到宋神宗即位时,北宋常备军数量庞大,但因为“空饷”,军籍册上有其名而无其人,北宋禁军战斗力越发低下。更有甚者,为了防止朝廷检查,出现了冒名顶替的假士兵。禁军兵籍管理弊窦丛生,已经是大宋军制中的毒瘤了,给北宋政府带来了巨大的危害。军费开支已占国家财政收入的80%,财政上已经是不堪重负。


二、宋神宗的军事改革

宋神宗是一位励精图治的皇帝,从不游猎饮宴,营造宫殿,勤政到常常废寝忘食,直到天黑才开始用膳。即位后面临大宋“冗官、冗兵、冗费”致使政府“积贫、积弱”

。他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熙宁二年用王安石变法改革国家经济后,财政收支得到极大的改善,初步解决“积贫”问题。元丰年间又进行官制改革,史称“元丰改制”,初步改善了北宋的“冗官”问题

“吃空饷”——古代军事体制的毒瘤

锐意进取的宋神宗进行军事改革

对于“冗兵”、“吃空饷”问题,宋神宗毅然顶住变法反对派的压力,于熙宁五年颁布新法,决定用变法革新来割去这颗北宋军事体系上的毒瘤。宋神宗的军事改革措施如下:

1、裁兵法

宋神宗通过裁兵法整顿厢军及禁军,规定士兵五十岁后必须退役(原先是六十岁)。按马军一营300人、步军一营400人的编制进行合并。厢军按每指挥不超过 500人进行裁并,另外测试士兵能力,禁军不合格者改为厢军,厢军不合格者改为民籍。这样杜绝了冒名顶替者、淘汰了老弱、挤出空额。


兵贵精不贵多,宋神宗通过变法,裁军练兵。原先全国禁军人数七八十万人,经过裁兵之后剩余五十七万人,厢军缩编为二十三万人。这样军队总数由宋英宗治平元年的一百一十八万人,缩编到了八十万人,相应的,军费也节省下一千三百多万贯。应该说裁兵幅度与军费节减幅度都很大。“冗兵”、“吃空饷”问题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大幅节省了财政支出。史书上原文记载如下:


“七月,手诏:「拣诸路小分年四十五以下胜甲者,升以为大分,五十已上愿为民者听。」旧制,兵至六十一始免,犹不即许。至是免为民者甚众,冗兵由是大省。”


——元 脱脱《宋史》兵八


“吃空饷”——古代军事体制的毒瘤

裁兵去冗

2、将兵法

禁军在全国共设置“将”九十二员。根据地域各个战区防御的重要性安排禁军驻扎。同时,又普遍设置了训练为岗位职责的军官和军吏,如:教头、都教头、巡教使臣等,专门负责训练事宜,这样的训练制度之下,空额无法匿藏,冒名顶替者也无所遁形从而使军队作战能力得到提高。就连变法的反对派苏辙都对军事改革都赞誉有加,认为确实战斗力提升了。原文如下:


右司谏苏辙言:「臣窃见诸道禁军,自置将以来,日夜按习武艺,剑槊击刺,弓弩斗力,比旧皆倍。

——南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七十六

3、除了裁兵法、将兵法之外,宋神宗同时推出了“保甲法”来维护地方治安;“保马法”来提升战马数量;“军器监法”来提升武器质量;还设立了“武学”提升军队的军事素养

“吃空饷”——古代军事体制的毒瘤

通过练兵淘汰老弱

三、军事改革成效

宋神宗军事改革之后,吃空饷问题虽然没有完全根除,但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军队战斗力也得到了提升。熙宁年间两场战事也体现了军事改革的效果

收复河湟

宋神宗两次出兵河湟地区(即今甘肃临洮、兰州至青海乐都和西宁一带)经过一年多的进军、剿抚,以王韶为主将的宋军率军拓地2000余里,占领5个州,招抚控制大小蕃族 30余万帐,是太宗之后北宋第一次大规模的开疆拓土。并且通过这次收复河湟,达成了斩断西夏右臂之战略目的,对西夏形成包围的态势,拿回了对西夏战争的主动权。

攻破交趾

熙宁八年,交趾辅国太尉李常杰于熙宁八年底乘机起兵十二万,分三路出兵入侵大宋。熙宁九年,宋神宗任命郭逵、燕达统兵5万出兵大败交趾军,收复失地,并攻入交趾境内,破城无数,斩交趾太子李洪真,俘左郎将阮根,交趾军损伤惨重,割地求和。


“吃空饷”——古代军事体制的毒瘤

地图:宋神宗收复河湟


结语

吃空饷是募兵制代替府兵制之后出现的军事弊病,历朝历代政府都对吃空饷深恶痛绝却又无能为力,锐意进取的帝王如宋神宗等,会通过加强管理,裁兵、去冗等方式降低吃空饷对军事体系的危害,但吃空饷的根源在于募兵制度本身,是难以杜绝的。

参考书目

南宋陈傅良《历代兵制》

南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

元 脱脱《宋史》

清:张廷玉《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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