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過去了，確實有不少人在她們周圍駐足旁觀，但真的花錢買花的卻是一個也沒有。
“小蓮姐姐，要不我還是先回去吧，奶奶該餓壞了。”笑笑輕輕地拉了拉馬小蓮的袖子說道。
“咳咳……再等等吧。”一朵花都沒賣出去，馬小蓮的臉也有些發燙，她咳嗽了兩聲，故作輕鬆地說道。
又過了五分鐘，就在馬小蓮正準備放棄的時候，電影院門口突然湧出了一大群人，顯然是一場異常火爆的電影散場了。而這些人裡面又有大半都是年輕情侶。
“哇，好鮮豔的玫瑰花啊！”一個身穿杏黃色短裙的姑娘雙手捧著一杯奶茶驚歎道。
“來兩朵……不，來四朵。”她身旁的高個子帥哥自然心領神會，也不問價格，開口就要四朵玫瑰。
“為什麼要四朵啊，怪不好聽的。”黃裙女子嗲聲嗲氣地道。
那高個帥哥快速地在她鼻樑上一刮，四目相對，深情地說道：“因為，我們要一生一世在一起啊。”
“討厭！”黃裙女子小嘴一撇，拿著玫瑰花跑遠了。
“我也要兩朵。”很快，籃子裡的二十多支玫瑰就被賣得精光，笑笑拿著賣花所得的十二塊錢笑得十分絢爛，像早上海平面初升的太陽，又像天邊紅得透亮的雲霞。
“笑笑，姐姐還有事先走了，你自己趕緊回家去吧。”馬小蓮一看時間不早了，要是再不回去上班，這個月怕是真的要白乾了。可笑笑卻一言不發地跟著她。
“笑笑，你跟著我幹嘛呀？肚子還餓嗎？姐姐再給你買點吃的。”馬小蓮說著就要再去買份炒飯，卻被笑笑攔住了。
“小蓮姐姐，你可以去我家一趟嗎？你這樣好的人，我怕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看著笑笑泫然欲泣的樣子，馬小蓮的柔軟的內心被觸動了。
如果不是笑笑的帶領，馬小蓮決計不會想到到處是高樓大廈的城裡竟然也有這麼破的地方，入眼的道路坑坑窪窪，還沒有她們村的泥巴路平整，所見的房子也大都破破爛爛，實在讓人擔心會不會突然倒塌。
“奶奶，我回來了！”笑笑的家是一處磚瓦房，從牆上掉落的碎屑來看，顯然已多年沒有修葺過了。還隔著老遠，笑笑略帶沙啞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是笑笑回來了嗎？”聽到笑笑的聲音，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拄著柺杖慢悠悠地從屋裡出來。看到笑笑後，她緊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臉上的皺紋也聚在了一起，而笑笑早已乳燕投林般撲到了她的懷裡。毫無疑問，這老人就是笑笑的奶奶楊秀芬了。
“奶奶，我這裡有炒飯，毛豆肉絲的，你快點吃吧。”笑笑把飯盒往奶奶乾瘦的手裡一送，臉上佈滿了笑容。
“奶奶吃過了，不餓。好孩子，你快吃吧，不用管我。”楊秀芬的眼裡噙著淚水說道。
笑笑正想解釋，楊秀芬卻注意到了馬小蓮，忍不住問道：“這位姑娘是？”
“奶奶你好，我叫馬小蓮，今天一碰到笑笑這孩子就特別喜歡。”馬小蓮熱情地道。
楊秀芬一聽這話卻驟然警惕了起來，帶著狐疑的眼神看向了馬小蓮，這讓她十分不自在。
“奶奶，小蓮姐姐可是個大好人，是我非要纏著她來我們家的。她非但沒有嫌棄我還給我飯吃，花也是她幫我賣完的。奶奶你看，賣了十二塊錢呢！”笑笑攤開緊握了一路的手掌，裡面果真躺著皺巴巴的十二塊錢。
楊秀芬這才知道自己冤枉了好人，趕忙拉著馬小蓮的手往屋裡走。
“俺們家窮，也沒啥好招待你的，姑娘不要見怪哈。”楊秀芬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奶奶說哪裡話，笑笑能邀請我到家裡來就已經是對我最好的招待了。笑笑，這些都是你寫的嗎？”馬小蓮隨手在地上撿起幾張廢報紙，發現上面空白的地方寫滿了歪歪扭扭的字。
“啊，這是我幾年前寫的了。”笑笑看到上面如蝌蚪般的文字，羞紅了臉說道。
“唉，笑笑是個好孩子啊，人又聰明，可偏偏染上了這個怪病。”楊秀芬臉色黯淡了下來，嘆息道。
“笑笑怎麼了？我看她挺健康的呀。”馬小蓮驚訝地道。
“笑笑有先天性心臟病，醫生說她恐怕活不過十歲。她那混賬爹媽又不知道跑哪去了，真是作孽啊。”楊秀芬看著笑笑，又是憐愛又是痛苦。
“笑笑的爸媽還在世？”馬小蓮詫異地道，她分明記得笑笑跟她說父母都過世了才對啊。
“的確是在世，只是跟去世了也沒多大的差別。那一年笑笑才三歲，第一次因為發病被送進了醫院。醫生說，笑笑的情況很危險，除非做心臟移植手術，不然很難活到十歲。而做手術，至少要五十萬。”楊秀芬望著屋頂，想起了多年前的舊事。
“那後來呢？笑笑的爸媽去哪裡了？”馬小蓮摸了摸笑笑的頭，好奇地問道。
“後來，笑笑的父親就走了，這一走就是七年。剛開始兩年還會偶爾寄些錢回來，這幾年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咯。笑笑的媽媽見丈夫不回來，承受不住壓力，五年前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就剩下我們祖孫倆在這裡相依為命。”楊秀芬說著說著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奶奶你別哭，笑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笑笑拉著奶奶的手安慰道，楊秀芬將孫女攬在懷裡，又是好一陣哭。
就在此時，一陣急切的敲門聲響了起來，屋內的三人都是一驚。
“誰啊？”楊秀芬壯著膽子問道。
門外的人卻並不吭聲，依舊“嘭嘭嘭”地敲著門。
“劉尋啊，我的兒啊，你去看看是誰來了啊。”楊秀芬渾濁的眼珠子一轉，突然說道。
這話一出，門外果然沒了動靜，楊秀芬正準備透過門縫去看看情況，卻突然聽到一陣哭喊聲。
“娘啊，我是劉尋，我回來了！”這聲音不大，但楊秀芬卻一下子就認出是兒子的聲音。她打開門一看，門外站著一個鬍子拉碴、皮膚黝黑的男人，他的手裡提著一個髒兮兮的編織袋，卻不是劉尋是誰？
“爸爸。”笑笑瞪大了眼睛，怯生生地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