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貓吃飯本挑三揀四,後來也入鄉隨俗了,沒想到卻因此丟了性命

波斯貓吃飯本挑三揀四,後來也入鄉隨俗了,沒想到卻因此丟了性命

那是國門剛開的時候,朋友送給我一隻波斯貓,說是純種的。

一看,這貓的確和家貓不一樣:眼睛很圓,還是湖藍色的,就像一汪水兒,顯得又純淨又柔和。一身雪白的長毛,一塵不染,乾淨得就像一根根生絲。牠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顯得高貴而又典雅。我想,這種貓,要是抱在身穿晚禮服的法蘭西貴婦的懷裡,走在金碧輝煌的凡爾賽宮鏡廊的大水晶燈下,那才搭配。然而現在,牠卻來到了一個人們穿戴陳舊、說話操著土腔、滿街土平房、街道兩邊積著厚厚的灰土和草屑的小鎮上。

那時沒有寵物店,妻子為了照顧好這位外來客,特意到市場為他買來了一些小雜魚,請牠用餐。還好,牠並不羞羞答答,只抬臉瞅瞅這個,又看看那個,便果斷地將一根手指長的小魚,從食碗裡叼了出來,放到地上,吃了起來。這可不是個好習慣,會把地弄得很髒,腥味也大。妻子把魚給牠撿進碗裡,沒一會,牠卻又叼了出來。無奈,只好在貓食碗下面墊了兩張報紙。牠對喝的水也特別挑剔,必須是清亮亮的淨水,髒一點,就拒絕飲用,只站在水碗前面,抬著臉衝你喵喵叫,給換上了新水,牠才低頭去喝。

“到底是外國的玩意兒,挑揀還不小!再嬌氣,不也得吃這兒的飯嘛!”妻子的口吻有幾分戲謔。

波斯貓吃飯本挑三揀四,後來也入鄉隨俗了,沒想到卻因此丟了性命

吃喝挑揀,這倒還是小事,讓人不滿的,是牠的爪子四處亂撓,就像人在故意發洩不良情緒。這是一隻小公貓,還沒成年,平時特別淘氣。沙發的木扶手、音響喇叭外罩的鐵網,都成了牠“鋼”(gàng,磨)爪子的地方。特別是床上鋪的那個大床罩,是我從廣州買回來的。床罩用毛線織成,圖案是歐式設計,由不同形狀、不同色彩的幾何圖形組合而成,又洋氣又漂亮。也許正是那種圖案和花色,誘發了牠的“鄉愁”,一上到床上,就表現得格外興奮,床罩成了牠的遊樂場,在上面又是翻滾,又是抓撓,將一根根毛線都挑了起來,幾何圖形也扭扭歪歪的走了樣。妻子用織針把毛線一根一根復原,但第二天,很快又被牠挑出來一個個線圈。

妻子正在發愁,外甥女來了。她家住在農村,自然沒見過波斯貓,一來,抱在懷裡就不撒手了。“你喜歡就抱去吧,省得在我這兒禍害人!不過事先告訴你,你可別指望牠抓耗子,人家這是洋貓,不是抓耗子的玩意兒。”妻子發了話,貓就下鄉了。

過了兩三個月,我們有事去外甥女家,見到了那隻波斯貓。牠從屋門上一個方洞口鑽進來,跳到炕蓆上,衝著我們喵喵叫。妻子伸出手招呼牠,牠卻根本不像在我家那樣,一叫就走過來,而是一副“不知此人是誰”的表情。“呀!這麼快就把我忘了?”妻子有點失落。

波斯貓吃飯本挑三揀四,後來也入鄉隨俗了,沒想到卻因此丟了性命

我一看那隻貓,渾身沾滿了草屑、灰土,毛也沒了光澤,鼻子不知在哪蹭的,黢黑,就連原來肉粉色的小鼻頭也顯得髒兮兮的。一雙水汪汪的藍眼睛黯然失色,再也沒有了昔日那種純淨和透徹。更可憐的,是牠雖然身量變得長了,但卻很瘦很瘦,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我看了看地上的貓食碗,裡面既沒有魚,也沒有蝦,只是一點點米飯,而且已經有些乾巴了。水碗也挺埋汰。

外甥女見我瞅那隻貓食碗,就笑著說:“這些日子地裡農活緊,哪有功夫細擺弄牠呀?好在農村地方大,餓不死,出來進去的,都是牠自己找食兒吃……”

“對了,你這兒農活多,我先把牠抱回去,等你忙完了,再抱回來……”妻子看那貓的樣子,顯然有些心疼了。

貓又被抱了回來。一番徹底清洗,屋地上又鋪了兩張報紙,擺上了貓食碗,裡面放上魚蝦,另拿一隻乾淨碗,盛上清水。到了年底,波斯貓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個頭也長大了,成了年,真正一個“白馬王子”了。只是牠“鄉愁”未消,照樣在沙發扶手上“鋼”(gàng,磨)爪子,在床罩上挑毛線。

過大年的時候,幾個妹妹來我家。三妹一見這隻貓,喜歡的不得了,抱在懷裡就不撒手了,非要抱走。這隻波斯貓又去了她們家。

波斯貓吃飯本挑三揀四,後來也入鄉隨俗了,沒想到卻因此丟了性命

過了些日子,妻子特地去三妹家,去看那隻貓,回來和我說:“這貓簡直就瘋了——天天跑出去找伴,左鄰右舍的貓也都來找牠,聽她們院兒裡一位王奶奶說,她們家的貓,懷的就是咱那隻貓的崽兒,可樂壞了,就盼著也能下一窩小波斯貓崽兒呢!”

“淨瞎扯!土貓和洋貓配,能下出波斯貓崽?”我有點不信。

“那可不一定。王奶奶跟三妹說,現在一隻波斯貓值一兩千塊呢!”

波斯貓吃飯本挑三揀四,後來也入鄉隨俗了,沒想到卻因此丟了性命

聽妻子這麼一說,我倒有些擔心起來:“別有人為了錢,把咱家的貓抓了去,配種賺錢……要不,你把牠抱回來吧。”

“可也是哈。”妻子有點猶豫,“可人家在那兒都有了妻子兒女,成了丈夫當了爹,你硬給抱回來,是不是有點……過些日子再說吧。”

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有一天下班我剛進家門,妻子就說:“那隻貓死了。”

“哪隻貓死了?”

“那隻波斯貓唄,死了。”

“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死了?”我感到奇怪。

“聽三妹說,牠跟咱們那些土貓學的,也啥都吃,時常就抓回耗子來,按到地上就吃了。那天不知從哪兒叼回來一隻大耗子,吃完第二天,就發現牠死在了屋門後……”

我深深嘆了一口氣:“唉!入鄉隨俗,也未必就好哇!”


作者簡介:李漢君,自幼喜書,但讀得多,寫得少。及長,不過數年知青,數年醫生,數年編輯,隨波而逐流,漂忽兮不定。轉任文吏,縫裁嫁衣,方坐得幾年小吉普,轉眼又成田舍翁。於是復又埋首書堆,重操楮墨;煮字煉詞心繾綣,紙上談兵意沛然,無他,性本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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