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忍飢挨餓的礁石
從地穴傳來的清唱
地平線要了落日的命，蘆葦在默哀
——蒹葭讀詩
風景
最後一滴血滴在山的西側
像顆圖釘釘在灰色的牆幕上
電鋸嗡的一聲下去
松樹只剩下一截裸露的白骨
比眨眼還快哦，松楓閣
失去了松濤的迴響
一根松針喪失的風雷
有多大嘯聲
一種蟲說不上是傷天害理
它的存在讓這些樹木失去領土
失去蔥鬱和蒼勁
陽光下，我們置身事外
瞧著曾經的風景悄然而逝
殘枝枯葉在地面像初生的嬰兒
背景
舞臺空無一人
二樓牆角的追光燈像霜打的茄子
鑼鼓一響，它一下子振奮起來
它的心是無限柔軟的
臺上的人走到哪裡，它就跟到哪裡
追光燈背後站著一個人
樸素
原諒我沒有樸素的心
我的心高高掛起
崎嶇的路途
總會遇上一些不知名的花草
它們的名字我無從知曉
可比平日許多熟悉的人名可愛得多
我低至塵埃的四十六年青春，從此
愛上這些樸素的不卑不亢
愛上這些樸素的唇齒相依
愛上這些樸素的黑夜白天
人間氣息悄悄來臨
觀音閣，你替我看盡前世來生
暗淡下去，再暗淡下去
放開我僵硬的指甲
拔掉擋住去路的風
來吧，即使遇上暴風驟雨
我的皮膚乾燥得
可以行進二萬五千里長徵
我聽到忍飢挨餓的礁石
從地穴傳來的清唱
地平線要了落日的命，蘆葦在默哀
一葉飄浮千年的扁舟
如此鎮定，渡著我的劫難
彩虹掠走了我的今生
觀音閣，你替我看盡前世來生
這些花朵不拒絕我
義無反顧地來，即使停留短暫
我清楚你來的意義
即使我寫不出一個像樣的字
我已停止生長，已被骨頭拒絕
所以再好的春風
也無法鑽進我的身體
哪怕是一個花骨朵，也不會長出
我拒絕春風，我在四面牆的房間呆坐
我的心事跳出來捉住我的雙手
我多像一個囚徒。外面的這些花朵
是我走失的愛人？一年又一年
返回，尋找我的初衷
重生
一生中最糟糕的事，讓你遇上
你淪陷於狹小的陽臺
這充滿潮溼和曖昧的地方
陽光義無反顧地好
可掙扎的翅膀
無數次在玻璃上撞擊的迴響
讓房子的心臟為之顫慄
你甚至想在衣架上上吊
沉鬱的墓誌銘
堆砌在牆角的報紙中
你的運氣真好，碰上一雙慈悲的手
接住你的喘息
你的眼神安靜下來
你這根稻草人眼中的刺
找到一個氣眼，我吁了口氣
走失的鳥，追隨祖母的背影而去
一隻鳥在對面的天台東張西望
它想和誰對視？雲朵堆砌的山巒
包裹鳥語花香。這是個讓人思念的時節
我的膝蓋朝向祖母長眠的方向
田埂上，紅高粱已走失經年
荊棘像個頑皮的孩童，捉住我的褲腳
一張捕鳥網的兩根竹竿
像兩把匕首生生戳穿我的胸膛
透出捉摸不定的光
麻雀的羽毛烏鶇的羽毛斑鳩的羽毛
淪為現世的依存，沒有一絲掙扎的跡象
這些走失的鳥兒，追隨祖母的背影而去
本組詩為蒹葭讀詩原創，如發現有人惡意盜用，必將追究
